上古世纪世界观小说《继承者》韩:全民熙
本帖最后由 酒叶饼 于 2016-6-16 13:45 编辑原帖是贴吧发的,只有上半部分,下半段没翻译。官方汉化的比贴吧这个还少。
下面一楼发一章吧~~~
第一章 杉松女王
下面要讲述的,是原大陆最顶盛时期——“璀璨世纪”即将落幕时,发生的故事。
这个时期里,被称为大陆中心的“光辉的德翡纳”被三个强大王国的势力控制,原大陆在三足鼎立的局势下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边疆小国依然在战乱中寻求着一席生存之地。
三大王国之一的北玛尔(Northern Maer)势力下,有一大片生存着众多小国的广阔荒地。大部分国家已经向北玛尔宣誓忠诚,偶有纷争时,北玛尔之王也并不介意这些微小的骚动。
数年前向北玛尔王国献上忠心的北方戴伊尔(Daeior)家族领主历来被称作“杉松之王”。即使臣服于北玛尔,那坐落于繁茂针叶林中的领地和位于高原顶点的“杉松城”,却依然居高临下,骄傲地耸立于云端,俯视着慕名而来的访客,向世人展示它那永不屈服的尊贵。
戴伊尔家族的历史上并没有什么伟大的领主,领地仅限于冰霜封冻的戴伊尔高原,也从未在领主同盟中担任过领袖一职。既便如此,周边国家的领主、甚至北玛尔之王都不敢小视他们的实力。强大的戴伊尔枪兵精锐部队和全权掌控着这样一支军队的威猛领主,是任何人都不得不敬畏的存在。
然而在璀璨世纪末期,戴伊尔却失去了杉松之王。
在与北玛尔和比斯肯亚(Bisconia)的八年战争中,现任杉松之王——詹姆·戴伊尔(Jame Daeior)不幸战死。他留下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过于年幼,即便是长子莱文(Raven)当时也只有十二岁。从传统看来,领主死后由长子继任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眼下的战势却容不得一个如此年轻的领主来领导杉松王国。为了能完全掌控戴伊尔枪兵部队,詹姆·戴伊尔的年轻妻子罗西亚(Rosia)成为了新领主。
戴伊尔的女子们从小就接受了基本的战士培训,罗西亚自然也一样。但她并不能单纯地成为军队的领导者或有名无实的傀儡领主。勇猛的战士素质,优秀的统帅能力,审时度势的大将风范都要集于一身,才能真正成为令人敬畏的君王。稍有闪失,戴伊尔家族的百年声誉就将毁于一旦。
罗西亚必须成为坚强的“杉松女王”,她做到了。
六年的时间,使罗西亚成为了名符其实的杉松女王。在她麾下的精锐枪兵部队屡立战功,声名远扬。年满十八岁的长子莱文随着成长也显露出了过人的天资,守护着家族声誉的罗西亚十分欣慰,觉得应该乘此机会退位让贤。于是,过了整整六年,莱文才再次进入了母亲的视线。
在这六年间,身为领主与军队的指挥者,罗西亚根本无暇照看子女。女儿、次子和三子自出生就和奶妈生活在一起,早就适应了没有母亲的生活,可是曾被母亲疼爱了十二年的长子莱文·戴伊尔却无法释怀。
莱文憎恨着夺走母亲的军队与王国,六年来积累的内心的伤痕并非罗西亚朝夕的回头即可弥补。在驰骋疆场的罗西亚拼命守护家族荣誉的时间里,这个未来领主却荒废了成为领主的必修课,变成自私而冷酷的怪人。
没人知道莱文这六年来都在做什么。他经常独自出城,回来时带着古怪的异物或是陌生的流浪汉,穿着也变得越来越怪异,经常做出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城内的人们纷纷猜测着莱文是被鬼附身,还是受了巫师的蛊惑。
他有时会突然疯狂地在城里大笑着飞奔,有时钻到一些隐秘的角落里独自呆着,有时又会哭泣着抓住来往的陌生人倾诉衷肠。他的行为越来越让人捉摸不定,甚至被人们所恐惧。
在面对罗西亚的责备时,刚开始莱文还曾激烈反驳,但很快就放弃了语言,只是在嘴角挂着无言的嘲笑。最后,他干脆地抛弃了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与奇怪的追随者们一起离开了杉松城。
长期身为统治者的生活使罗西亚也逐渐变得刚愎自用。震怒之下,她不仅没有派人找回莱文,还下令将他从家族中剔除,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这个名字。同时宣布立次子希德瑞克(Ceardric)为继承人,并请来优秀的导师进行培养。
希德瑞克没有辜负罗西亚的期望,日渐成长为出色的战士。罗西亚在他成年之日便把领主的位置交到他手中,然而命运之神却并不想让罗西亚就此退隐。
在希德瑞克用死亡换来杉松王国第一次大规模出征的凯旋后,罗西亚再次做回了杉松女王。此时陪伴她的,除了家族的荣誉与年幼的孩子,就只剩下无神的眼眸与印刻在脸庞上的岁月的苍茫。
罗西亚变得更加冷酷,教育小儿子丹尼(Den)的方式也越来越严厉。这位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让戴伊尔枪兵们肃然起敬的女王,现在却变成了令人恐惧的存在,身边的侍从、城里的百姓、甚至小儿子丹尼都在一天天地离她远去。二十岁时,丹尼不堪忍受母亲的暴政,带着财物与心爱的侍女离开了杉松王国。
至此,下任领主的继承人只剩下了女儿,可罗西亚不想让唯一的女儿也承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经历。女儿远嫁他方,罗西亚身边只剩下希德瑞克的儿子和莱文的女儿。孙子和孙女现在还太小,罗西亚继续着统领枪兵、守护戴伊尔的杉松女王的日子,没人知道她还要在领主位置上坐多久。
日渐苍老的罗西亚愈发冷酷,只有一直追随在她身边的老臣才胆敢偶尔进言。曾建下伟业的杉松女王,如今却变成了顽固而冷漠的老人。
希德瑞克的儿子继承了祖父的名字,也叫詹姆·戴伊尔。他是罗西亚的第一个孙子,和父亲一样温和而稳重,只是在英勇善战方面与祖父的差距还很大。不过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詹姆能成为温柔而能干的青年,却也十分难得。
莱文的女儿叫琪普洛莎·戴伊尔(Cyprusa Daeior)。这个名字的意义取自“柏树(cypress)”,是被人们称为疯子的父亲取的。柏树象征着死亡、悲伤和痛苦,因为这样一个晦气的名字与疯子父亲的缘故,琪普洛莎也被人们所排斥着。
琪普洛莎的童年被阴霾笼罩。父亲莱文离家出走,母亲因失去领主夫人的地位而回到了娘家,琪普洛莎便由希德瑞克的妻子艾尔玛(Elma)照管。然而艾尔玛更关心的是她自己的儿子,祖母罗西亚也对她不闻不问。城里的百姓们更是因为疯子莱文而一并厌恶着他的女儿。
只有堂兄詹姆会抽空照顾她,孤独使琪普洛莎变得懂事,学会了沉默与隐忍的她避开人们轻蔑的目光,一个人在杉松城的角落里生活着。
琪普洛莎十分聪明,然而所有教育资源都用在了詹姆身上,没有人去关心疯子的女儿。被繁重学业占去大量时间的詹姆不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罗西亚也非常讨厌担负着家族重任的孙子和琪普洛莎在一起。
到了十岁琪普洛莎还不识字,只能接触到的针织与烹饪等女人的杂务。后来,詹姆瞒着母亲和祖母,开始教琪普洛莎识字、唱歌、跳舞、弹琴。那时他们经常一起在城里倒塌的钟塔上并肩歌唱或是相拥而舞,美丽的鸽子与和煦的阳光是他们的忠实观众。
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身负未来领主重任的詹姆越来越忙,经常要与士兵们一起出城操练。重新变回一人的琪普洛莎只好整天躲在图书室里。正当她决定再不需要任何人,准备把心灵之门封锁起来时,一只稚嫩的手及时阻止了那道门的完全关闭。
离家出走的儿子莱文送回一个小女孩——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杉松城,最震惊的自然是罗西亚。
杉松女王震怒了。她不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孙女,命部下把孩子扔进野狼森林。此时,沉默多年的琪普洛莎第一次反对了祖母的决定:“或许她不是您的孙女,但一定是我的妹妹。父亲的过错与孩子无关,请您放过她吧,我会把她养大的。”
对于第一次正面向自己提出要求的孙女,罗西亚满足了她的要求:“好吧,我可以把她交给你。但是所有人都给我记着:琪普洛莎养了一只禽兽!一旦发现这只禽兽敢乱咬人,任何人都可以无需呈报,立即把她处死!”
即使是这样苛刻的条件,琪普洛莎也默默地接受了下来。
照顾婴儿对一个尚且年幼的少女来说谈何容易?也幸亏有好心的奶妈一直悄悄地帮助她。孩子保住了性命,一天天长大。她叫做“奥吉德娜(Orchidna)”,名字的意义由兰花(orchid)衍生而来。身为父亲的莱文唯一给了两个女儿的东西,也就只有名字而已。
琪普洛莎用远方国度的语言为妹妹和自己起了新名字。她称自己为“白娥”,称奥吉德娜为“兰娥”,这是只属于她们之间的名字。
奥吉德娜的出现使琪普洛莎的人生开始改变。曾把自己封闭起来,与周围的人与事相互漠视着的琪普洛莎开始行使身为领主家族成员的权利。向下人发号施令,整顿仆从的制度,安排人打理自己和妹妹的起居生活,并惩罚那些因轻视自己而不守规矩的人。
周围的人们逐渐改变了对这位原本毫无存在感的领主后代的看法,慢慢地开始服从她的命令——她原本就是他们的主人,也有这样的权力。罗西亚也对琪普洛莎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小女孩的游戏她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然而这些变化对琪普洛莎来说可不轻松。她已经习惯于用心灵去洞察事物,用眼睛去揭穿谎言,用沉默来对抗轻蔑,用孤立来保护自尊。现在为了保护妹妹,她不得不用语言与他人交流,不得不用权力来作为武装,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向世人展现着她那非凡的统治力。
琪普洛莎擅长洞察人心,也能有效地让周围的人按照她的意愿去做事。这种知人善任的能力让杉松城的人们都对此感到钦佩。短短几年,琪普洛莎便成为杉松城城内除罗西亚和詹姆外最有影响力的人。
琪普洛莎的地位越坚实,奥吉德娜得到的保护也更加全面,再也不敢有人把她当成禽兽来对待。讽刺的是,奥吉德娜却天生就带有疯狂的野性。第一次发作时,所有人都被她的狂态吓得目瞪口呆。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奥吉德娜已经到了能够懂事的年纪,但她依然在姐姐的保护下随心所欲地生活。琪普洛莎虽然亲自负责奥吉德娜的教育,但也并不强求妹妹遵守礼仪。
与端庄娴雅的琪普洛莎完全不同,奥吉德娜天生丽质,从五岁起,那种妖冶的美貌便开始展露出来。与她变得成熟的外表相比,奥吉德娜的内心依然是个任性的幼儿。人们经常看到一位穿着漂亮裙子的美丽女孩在走廊上打滚,谁也拦不住她疯狂的举动。即使威严的杉松女王也无计可施。要是被关起来,她就会像野兽一样在房间里折腾,把窗帘和墙纸统统撕碎。面对如此凶暴的奥吉德娜,也只有琪普洛莎能让她重新安静下来。
即使威严的杉松女王也无计可施。要是被关起来,她就会像野兽一样在房间里折腾,把窗帘和墙纸统统撕碎。面对如此凶暴的奥吉德娜,也只有琪普洛莎能让她重新安静下来。
人们都害怕着奥吉德娜。
认为她遗传了父亲莱文的疯狂。但在琪普洛莎身边的奥吉德娜又变得像十分乖巧可爱,让其他人也对她产生怜惜之情。每当这个时候,连詹姆和罗西亚都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詹姆为了成为新的杉松之王而不断学习,却离罗西亚的期望越来越远。比起战士和领主,他更适合做一位学者,甚至是神官。儿子和孙子一个个地让自己失望,她开始埋怨起了从不接受自己祈祷的众神,而开始信仰宗教的詹姆更是让她不满。
罗西亚开始关注琪普洛莎,即使关系早已无法修复,但琪普洛莎身上统治者的才能却是她无法否定的事实。
詹姆拒绝了几个名门旺族的求婚,一心想要研究神学成为神官。绝望的罗西亚找来琪普洛莎,希望她能与詹姆结婚。
婚后就让詹姆自己去玩他的神官游戏,琪普洛莎则成为带领戴伊尔家族与枪兵部队的新任杉松女王。如果琪普洛莎答应自己的条件,她就把奥吉德娜接纳进家族之中。罗西亚还说,这件事已经征求过詹姆的同意了。
经过一天时间的考虑,琪普洛莎拒绝了罗西亚的提议。
是的,她的确曾憧憬过教她识字,给她带来短暂快乐生活的堂兄,但这又能如何呢?在很久之前,她的心就已经永远地脱离了这个家族,再也无法挽回了。而对于天性自由散漫而不尊礼仪的奥吉德娜来说,进入家族、获得戴伊尔这个姓氏,真的是件好事吗?
遭到拒绝的罗西亚勃然大怒,严厉地斥责她不负责任的行为。琪普洛莎平静地接受了祖母的责骂,家族对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她决定带着奥吉德娜离开这里。
琪普洛莎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甚至一分钱也没拿,便带着妹妹在黎明的黑暗中出城了。天亮时分,当她们骑着马走到远郊的一个山坡时,却看见堂兄詹姆正在那里等着她们。
詹姆猜到了琪普洛莎要去的地方,给她带来了一封介绍信,她喜欢的几本书,和一袋金币。犹豫片刻后,琪普洛莎最终还是接受了堂兄的好意。这对一直以来相互依靠的堂兄妹在这个小山坡上道别。从头到尾,詹姆都没有提起琪普洛莎拒绝婚姻的事情。
第二章 埃弗林的诅咒
坐拥内米河中部肥沃土地的埃弗林(Epherium)王国的王室一直没有继承人出生。眼看着国王越来越老,而三位王妃却都没有怀上子嗣,人们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认为王室就受到了诅咒。
听老一辈的人说,现任国王安德罗斯(Rhoandros)在还是王子的时候,曾经喜欢上一个卑贱的舞姬,并生有一个女儿。当时,得知实情的王室上下极其震怒,认为这是对高贵血统的侮辱,便下令将那个舞姬和孩子处死。如今数十年过去,安德罗斯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王妃萨米娜(Sabina)甚至为告慰被处死的舞姬和孩子而举行仪式,但情况却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在埃弗林王国人心惶惶之际,国王的亲信在遥远的神殿请求神明指点,最后收到了神旨——“统治从内米河到天空湖全部领土的子孙即将诞生,他将久居无王之座。”
亲信将神旨理解为,伟大的子孙将从曾被王室处死的舞姬腹中诞生。于是他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一位条件相似的卑贱舞姬带回王宫。所有人都对此表示怀疑,然而不久之后,舞姬竟然怀孕了。
在孕育子嗣的条件下,身份已经不重要了。舞姬得到了王族般的待遇,被悉心照顾。不过民间流言颇多,人们怀疑舞姬肚子里的婴儿并不是国王的孩子,有好事者甚至把“真正的父亲”的人选一一列举出来。
十月怀胎之后,舞姬生下一个男孩。王室上下激动万分,为此举行了盛大的庆典,这时自然没人敢打破欢乐气氛,对孩子的血统提出质疑。王子被取名为“伯利提莫斯(Polytimos)”,代表着高贵与稀有。舞姬也被赐予了艾瑞缇娜(Erectina)这个名字,尊奉为地位最高的王妃。
有人欢喜有人忧。随着生下王子的艾瑞缇娜越来越受国王的宠爱,萨米娜王妃的地位急转直下,令她忧心如焚。无知而单纯的艾瑞缇娜来自民间,一直将王妃当做憧憬般的存在而充满敬畏。不过习惯了勾心斗角的萨米娜却认为艾瑞缇娜很快就将威胁到自己,王妃的家族也自然帮她出谋划策。为了保住地位,萨米娜王妃秘谋着绑架并处死艾瑞缇娜和小王子。
艾瑞缇娜母子被软禁了起来,不过她可不是娇生惯养的贵族。趁着看守戒备松懈时,艾瑞缇娜带着儿子逃了出去,并向以前的朋友求助,好心的友人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替她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身。
可是萨米娜王妃却并没有就此停止迫害。若是计划败露,王妃与家族都会一并倒台,于是搜捕工作愈加缜密。得知王子失踪的消息后,整个王室也炸开了锅。艾瑞缇娜只好带着儿子远走他乡,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颠沛流离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八年,为了逃过王妃的追杀,甚至不得不在其他国家之间流浪。其中的酸楚,除了艾瑞缇娜母子以外,没人能够真正体会。
王子已经九岁了,可他的真名却一次也没用过。为了避开追杀者的耳目,艾瑞缇娜经常把王子伪装成女孩,并为他起了个女孩的名字“尤杰妮娅”。这个名字伴随着小王子度过了整个童年时代。即便知道了真名,他还是以吉恩(Gene)自称。
吉恩对王宫没有任何印象,童年的记忆中只有与母亲一起流浪,在某生的地方落脚,以各种方式谋生,然后收拾行李,到下一个地方继续重复着这样的生活。艾瑞缇娜害怕吉恩暴露身份,往往一句无心的童言便会召来杀身之祸,于是一直没把真相告诉他。.
每天都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然后艰辛地逃亡,最终让尚且年轻的艾瑞缇娜患上了忧郁症。她常常莫名地烦躁、发脾气,时而悲伤地痛哭、哀号。这也使年幼的吉恩很快地懂事起来,早早地学会了如何安慰母亲。
逃亡的八年就像噩梦一般,充满了痛苦与悲伤,使艾瑞缇娜不堪回首。而对于吉恩来说,这段时光却是他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与最珍惜的记忆。他已经习惯了流浪的生活,并掌握了许多生存技巧。在他眼里,母亲是他唯一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亲人。
幼小的吉恩很早便展现出了他的聪明才智,然而家庭境遇使他无法接受教育。舞姬出身的艾瑞缇娜目不识丁,也没办法教他识字,发育中缺乏营养也使他变得又矮又瘦。尽管如此,吉恩也毫不气馁。他胆大心细,聪慧勇敢,不畏强暴,直爽又有号召力,不管干什么都能很快上手。每到一个新地方,他总能和当地的孩子打成一片,变成孩子王,然后在依依不舍中与刚交到的朋友们告别。
艾瑞缇娜每天替别人做针线活或洗衣服以维持生计。为了使劳累一天的母亲高兴,每天回到家,吉恩都会为母亲唱歌。他的声音非常优美,艾瑞缇娜不在乎歌词,只要能够听到儿子美妙的歌声,便是她最感欣慰的事了。
到了第七个年头,来自萨米娜王妃的搜捕逐渐减弱,母子俩才终于能够在一个村子里安稳地呆上一年。
第八年冬天快要结束时,一个熟悉的脸孔出现在艾瑞缇娜面前。他就是当初带艾瑞缇娜入宫的国王亲信兼顾问,安塔伦(Anthalon)。
艾瑞缇娜生怕他会伤害到吉恩,谎称王子很早就死了。在隔壁听到动静的吉恩也迅速换上了女孩子的装扮。
安塔伦走上前,向身着女装的吉恩单膝跪下,恭敬地说道:“参见埃弗林的伟大守护者安德罗斯国王陛下的继承人,伯利提莫斯王子。”
回到王宫后,艾瑞缇娜才明白追杀停止的原因——王宫多了一位新王子。
现年三岁的王子帕拉索斯(Phallasos)为萨米娜王妃所生,从结果上来看,也正是艾瑞缇娜帮助王室解开了诅咒。
尽管尚且年幼,深受王室文化熏陶的帕拉索斯王子稚嫩的脸上已经初现尊贵的气质。
相比之下,逃亡生活中成长起来的吉恩,不论在礼仪、相貌和教养方面都与小王子有着云泥之别。吉恩没受过任何教育,他的本事不是顺手牵羊,就是扮女孩子骗吃骗喝,就连最拿手的唱歌,也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粗俗民曲。
将举止文雅的帕拉索斯王子与自己的儿子吉恩对比,艾瑞缇娜无比地心酸,平生第一次开始怨恨自己卑贱的出身。要是能受到良好教育,要是当初待在皇宫时自己也多学一些知识,要是有能力保护儿子免遭萨米娜王妃的谋害,以吉恩的聪慧好学,自然能比帕拉索斯强上百倍!或许早就能成为无可争议的王储!为他们母子的回归而设的王宫晚宴,就像是对她最大的嘲讽与鄙薄,让她恨不得一死了之。妒火使她的懊悔转化为对王妃的痛恨,一发不可收拾。
艾瑞缇娜也不是傻瓜,她并没有将萨米娜王妃这八年来追杀他们母子的事告诉任何人。作为小王子的母亲,现在的萨米娜王妃倍受国王宠爱,其他权贵也都纷纷对她讨好巴结。这个时候去追究罪状,无异于自杀。
对于吉恩的意外回归,国王安德罗斯自然高兴,不过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帕拉索斯身上。吉恩虽然是长子,但不论出身还是资质,都与王位继承人的标准相距甚远。
不过艾瑞缇娜却并没有就此放弃。
下定决心的艾瑞缇娜向安塔伦求助。她知道这个看似忠诚的国王亲信其实也有着自己的政治目的。不出所料,对于她的要求,安塔伦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安塔伦向国王进言,为了维护王室尊严,即使无法继承王位,大王子吉恩也需要接受全面教育。从此之后,吉恩每天都接受着安塔伦挑选的老师的指点,大到行军打仗,小到言谈举止.
甚至包括用餐的方式也教育得滴水不漏。
吉恩默默忍受着这一切,他知道这是来自他敬爱着的母亲的安排。往日欢闹的自由生活被密集枯燥的王室课程取代,这让吉恩感到无比空虚,常常在闲暇时间里望着窗外发呆。唯一能给他带来快乐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天真浪漫的小王子很喜欢新来的哥哥,经常找他玩,而吉恩也很喜欢这个一天到晚粘着自己的弟弟,把自己在王宫外学到的有趣游戏教给他。
只有和帕拉索斯在一起的时候,吉恩才能感到一丝畅快。心思缜密的艾瑞缇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地里静候时机。
在这般生活中,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如今的吉恩脱胎换骨,早已不再是当初一无所知的小混混。现在的他擅长骑马射箭,精通各种武器,会说三国语言,辩论能力超群,成为了一位出色的王子。帕拉索斯自然也比不上吉恩,不过心思单纯的小王子非但不嫉妒,反而愈加尊敬这位能干的哥哥。
在光鲜的外表之下,寂寞却没能从吉恩心里消失。他经常会梦到和母亲一起逃亡的日子。虽然艰苦,却又无比幸福。只是时光已经无法重来,记忆里那位坚强而温柔的母亲也一天天地变得陌生。
艾瑞缇娜仍旧深爱着自己的儿子,这份爱早已扭曲,令她疯狂。.
为了夺回失去的一切,她变得不择手段,冷酷无情。不但施展浑身解数重新获得老国王的宠爱,还让安塔伦也成为了她的入幕之宾,有如君临天下的女王,处处与萨米娜王妃针锋相对,已经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除了公事以外,吉恩几乎见不到艾瑞缇娜。他隐约猜到了艾瑞缇娜和安塔伦暗地里的勾答,却仍然保持着沉默,压抑的内心变得越来越空虚。
艾瑞缇娜经常叮嘱吉恩:“有人会杀你,要时刻小心!”甚至仅仅是在王宫中行走,她都会安排一队侍卫时刻跟随着吉恩。
终于有一天,预谋已久的事发生了。
这一年的初冬,帕拉索斯王子被人暗杀了。
埃弗林王国为之震惊,国王下令严惩凶手,然而真凶却一直没有落网。于是所有可疑的人,尤其是帕拉索斯王子的侍从们,全部因此而被斩首。失去爱子的萨米娜王妃伤心得几欲发疯,她知道艾瑞缇娜一定就是幕后主使,然而没有证据便无法治罪。更重要的是,帕拉索斯已经不会再活过来了。
帕拉索斯的死使王宫内外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比起悲痛欲绝却无计可施的萨米娜王妃,吉恩却掌握有阴谋主使就是艾瑞缇娜的确凿证据。不过艾瑞缇娜却十分放心,因为她知道儿子是绝不会把母亲送上绞刑架的。
吉恩想当面向她质问,艾瑞缇娜没有见他。苦等一夜的吉恩身心俱疲,对母亲也彻底失望了。
如同艾瑞缇娜所预料,吉恩无法站出来指控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无可替代的母亲,也清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国王。于是吉恩离开了王宫,他无法容忍自己踩着弟弟未寒的尸骨登上王位。
失踪了十多天后,面色憔悴的吉恩终于被士兵发现并带回王宫。等待吉恩的是王储的册封仪式,这令他异常愤怒。
艾瑞缇娜很清楚儿子会去哪里,也自然明白他愤怒的原因。
她把吉恩叫到跟前,向他讲述当年两人同甘共苦的回忆,以此来安抚他的内心。只是吉恩早已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为了权力,母亲把往日的纯真与善良抛弃毫不留恋地抛弃。事到如今,怀念往昔艰辛而又幸福的流浪生活早已失去意义,艾瑞缇娜的伪善令他倍感厌恶。
“能够看着你登上王位是我一生唯一的梦想,再听一次妈妈的话吧!”面对艾瑞缇娜的劝说,吉恩怒道:“我已经不再是任您驱使的傀儡了!要让我登上王位,除非帕拉索斯能活过来!”
争执持续了很久,吉恩始终不肯让步。艾瑞缇娜也忍不住声泪俱下:“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刁难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你就这么执着于弟弟吗?我还年轻,再给你生一个弟弟行吗?!”
吉恩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艾瑞缇娜,一字一句地问:“安塔伦的孩子吗?”惊愕过度的艾瑞缇娜几欲晕倒。“如果是男孩,就把继承人之位传给他吧。”留下这句话后,吉恩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二天,没等艾瑞缇娜缓过神来,吉恩便上奏国王,说弟弟的死令他很难过,希望出宫散散心。国王同意了,并派了许多侍卫保护唯一的王子。
据说,在吉恩离开王宫不到十个月时,艾瑞缇娜又生下了一个儿子。
第三章 草原之光
几千年来,兽灵一直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每当强盛之时,众多定居民族就成为他们凌虐的对象。只是游牧民族历来起起伏伏,无法长久昌盛。即便是由史上最伟大的征服者建立、超过大半个草原的国家,统治也终究维持不了百年。所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四季常青对他们而言只是奢望。
原本是游牧民族的兽灵部落从何时开始出现想要占据定居民土地的想法,这一点无人得知。自从“湖水之子”部落征服了历史悠久的人类王国维纳瑞斯(Venaresas),并宣布将他们的城作为部落的领地时,兽灵们才清楚地了解到游牧生活的终结。许多部落都纷纷指责湖水之子卢汗玛拉(Ruhan Mara),认为他失去了草原精神,被人类的惰性所污染。
草原的历史瞬息万变。仅十余年间,被兽灵部落占领的定居民城市已达十五座。在征讨强敌的同时,卢汗玛拉打算联合众小部落,建立一个强大的草原帝国。他向小部落的玛拉们承诺,会给他们的子民提供安居乐业的土地,以此吸引他们加盟。
这一年,草原上气温骤降。许多部落饲养的牲畜被冻死,兽灵们也因缺少食物和御寒的衣服而陆续倒下。
再这样下去,所有牲畜都会冻死,整个部落也将面临灭顶之灾,兽灵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规模较小的黑狮子部落最终不得不接受卢汗玛拉的要求,以此获得气候适宜的定居地。
黑狮子部落的达尔卓玛拉(Dalgohcho Mara)有四个儿子,其中长子塔阳(Tahyang)是草原上久负盛名的战士。他英勇善战,为人率直随和,不求名利,更有百步穿杨的绝技令敌人闻风丧胆,因此而深受部落民和弟弟们的拥戴。大家都认为他毋庸置疑是继承玛拉的最佳人选。
卢汗玛拉先后联合了包括黑狮子部落在内的多个部落,向他们提供来自维纳瑞斯的大量粮食、衣服、酒和牲畜等,得到了各部落的信任与感激。卢汗玛拉十分欣赏各部落出色的战士,经常设宴邀请他们到维纳瑞斯做客,还不时举办比武大会。而在剑术和射击这两项上,没有人是塔阳的对手。
塔阳还是驯服雪狮的专家。作为从小就一起生活的伙伴与战友,兽灵战士们和雪狮的感情非常深厚。然而由于近年来气候骤变,雪狮的数量越来越少,已经无法使草原的战士们达到人手一匹。在塔阳一个弟弟的雪狮遭遇事故不幸死去后,塔阳便将自己的雪狮送给他。
此后三年,塔阳一直在外追踪野生雪狮群。历经艰辛后,他终于驯服了强大而聪明的野生雪狮王“黑夜(Blacknight)”,得到黑夜的塔阳更是如虎添翼。
那一年的秋末,卢汗玛拉决定进攻泰雷纳(Terena)王国。他要求每个得到领地的部落都必须派出一名最强的战士带领一百名士兵参战。
黑狮子部落的王牌无疑便是塔阳,为了报答卢汗玛拉的恩惠,他欣然同意。没有人能抵挡住与黑夜一起在战场上神出鬼没的塔阳。
泰雷纳很快便被攻陷,王城也被兽灵们大肆掠夺。卢汗玛拉非常欣赏英勇而又率直的塔阳,让立下赫赫战功的塔阳亲随左右,想把他留在身边。然而塔阳拒绝了卢汉玛拉的提议,拥有草原之魂的他不想就此成为定居民。
卢汗玛拉又以泰雷纳王国肥沃的土地、美丽的公主、数百名奴隶和大量金银珠宝为条件,希望塔阳再次考虑。塔阳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对塔阳而言,不能随身携带着奔跑的东西都是累赘,不管它对世人的价值观而言有多么宝贵。
战争结束后,除了跟随他的一百名士兵,塔阳什么都没有带回黑狮子部落。
但卢汗玛拉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将攻势转向达尔卓玛拉。除了金银珠宝、牲畜和奴隶,他还向达尔卓玛拉承诺,只要达尔卓玛拉答应成为定居民,就把泰雷纳王城当做礼物相赠。这么好的条件又有谁能拒绝?于是达尔卓玛拉召集儿子和部下们一起商议,所有人都赞成接受卢汗玛拉的提议.
除了塔阳。
可不管是达尔卓玛拉还是弟弟们,都无法说服塔阳回心转意。对于部落面临的困难,塔阳心知肚明。这几年草原的灾难接二连三,部落的游牧生活也难以为继,许多部落都产生了征服人类王国、占领土地定居下来的想法。
依然持有草原之魂的塔阳已经习惯了四处游荡的生活,这是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于是他向父亲表示,自己会放弃继承玛拉的资格,离开部落。
大家纷纷劝阻塔阳,可是当第二天的太阳在草原上升起之时,部落里已经失去了塔阳和黑夜的踪影。
之后,塔阳一直在草原上飘泊,从未在同一个地方长时间逗留,所以部落和卢汗玛拉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旅途中,他目睹了草原的改变,意识到像自己一样的游牧民不久就会从历史舞台上消失。但他已下决心成为即将消失的最后的游牧民,并在心中默默祝福亲人们与整个部落的安居。.
退出部落的塔阳并没有使用与“黑狮子部落”或“达尔卓”有关的名字,而将遥远出生地的一片称为“卡基特”的森林作为自己的姓,这样一来就没人能猜到他的来历。
漂泊了十多年后,走遍了整个草原的塔阳决定去其它地方看看。大陆中心德翡纳有着“世界之都”和“光明之都”美誉,那里汇集了全大陆所有的种族与文明,要了解世界的话,去德翡纳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塔阳离开了草原,踏上去德翡纳的旅途。那是一个并不适合旅行的冬季,很难找到同行者。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只庞大的队伍在缓慢行进。处于好奇,他悄悄地凑到近处观察,发现队伍保护着的是一个身份尊贵的人类青年。
塔阳从未和人类交流过,不过他并不认为与人沟通是一件难事。可人类显然并不这样想,护卫们发现这个可疑的草原游牧民后大为紧张,立刻吹响号角。塔阳不想惹事,马上撤退,人类的追兵自然赶不上黑夜的速度。
在塔阳认为已经将追兵甩得远远的时候,回过头去,却看到竟然还有一个人在紧追不舍。那人骑着马,虽然快,却追不上黑夜。不过这让塔阳产生了兴趣,心中暗想:“那家伙到底能追到什么时候?”于是他故意放慢速度,引诱追踪者,并偶尔放出空箭。
就这样,逃亡者和追踪者一起漫无目的地奔跑了三天三夜,距离原来的旅行路线越来越远。二人跨过平原,穿过森林,越过高山大河,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跑向哪里。
当然,不管是马还是雪狮,都不可能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二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在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一起休息、吃饭或者小睡,然后又各骑上坐骑,继续这场奇怪的追逐。
早就把初始的目的抛到九霄云外,他们变成了罕见的旅伴。清晨,他们会用手势互相打招呼,旅途中如果发现泉水,自己喝完后会走到远处,等对方喝完。擅长弓箭的塔阳有时打两只鸟,会特意留一只给对方。
有一次,那个奇怪追踪者猎到一头鹿,只取走少量的肉,把几乎整头鹿让给了塔阳——马只需要吃草,而雪狮则需要大量的肉食。
到了第四天,他们终于有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可怖的沙尘暴突然肆虐而来,天昏地暗,让人辨不清方向。二人在与狂风对抗的同时,都在为彼此担心,相互呼唤,并向对方靠拢。直到马儿发出畏惧雪狮的尖锐嘶鸣,他们才发现彼此已经近在咫尺。
塔阳立刻将手放在马鬃上,才让追踪者的马镇静下来。追踪者惊讶地望着塔阳,似乎正在说什么。因为语言不通,塔阳没有听懂,追踪者又换了一种语言,依然无法交流。直到他换了第三种语言,塔阳才听清他的声音:“很高兴见到你。”
他们相互做了自我介绍。塔阳称自己为“流浪者塔阳·卡基特”,而追踪者叫做“吉恩·艾博奈特”。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一起露营。吉恩发现塔阳是野外生存的专家,可以从他身上学到许多东西。吉恩还对塔阳的坐骑——雪狮黑夜很感兴趣。他一直固执地追赶塔阳其实也是想就近看看黑夜。作为埃弗林王宫骑术最好的人,吉恩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还是生平头一次遇到了他追不上的对手。
吉恩被黑夜近乎完美的奔跑能力迷住了,为了了解雪狮而对塔阳穷追不舍。
不过高傲的黑夜不允许主人以外的人的碰触,吉恩只能尽量靠近以便观察,并向塔阳打听关于雪狮的情况。
两个人畅谈了很久,塔阳问吉恩是否要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吉恩却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他们决定轮流放哨,吉恩第一个守夜,于是塔阳就先睡了。正值夜深之际,吉恩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的气息正在接近。起初吉恩以为只是野兽,没有叫醒塔阳,只是拿着武器站起来准备迎击。
当那个东西扑过来时他才发现,那即不是野兽也不是人类,却像雾一样的影子,不管怎么挥动武器都无法伤它分毫。影子击倒了吉恩,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窒息中,吉恩只能看到那双火焰般的眼睛闪着邪恶的光芒。
就在吉恩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突然一松。摔倒在地上咳了半天后,吉恩才发现怪物已经消失无踪,身边站着手持火把的塔阳。见吉恩醒来,塔阳忙扔掉火把,将他扶起来。
塔阳说,那个怪物是通过咒术创造出来的“雾隐傀儡”。
听到刺客二字,吉恩眉间神色凝重。塔阳向吉恩致歉,原来“雾隐傀儡”是兽灵使用的咒术之一,隐行于夜幕之中,杀人于无声之际。正面接触无法触摸到它们,必须用火把刺进刺客的身体才能消灭这些影子般的杀手。
塔阳当然清楚是谁派来了这些刺客。他不惜脱离部族也不愿意顺从的举动令卢汗玛拉蒙羞,盛怒之下,卢汗玛拉多次派来刺客,并开出巨额悬赏。这些塔阳早已习惯了,对于勇猛善战的塔阳来说,以往那些杀手都不过是些小角色。
但咒术“雾隐傀儡”还是第一次使用,这让塔阳始料未及。若是没有吉恩拖住雾隐傀儡,即使是塔阳也会性命堪忧。
对于这份救命之恩,塔阳向吉恩郑重起誓一定会报答。这是二人之间的第一个约定,但正是由于这个约定,使世界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吉恩本不想返回队伍,就这样与塔阳一起旅行。在塔阳表示会一直与吉恩同行后,吉恩才勉强答应回到队伍中。二人按原路返回,一路上畅所欲言。
在驾驭黑夜的塔阳面前,吉恩的骑术自然不是对手,射击与力量也稍逊一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也并没有因为年龄、种族与身份的差别而彼此疏远。 第四章 影子鹰双剑
回到通往德翡纳的大道上时,二人顺着大道追赶走在前面的队伍。然而沿途的一幕却令二人震惊——道路两旁沿途遍布着破损的马车、死去的马匹和护卫们支离破碎的尸体。在看到原本应由自己坐在里面的马车中那具失去头颅的尸体时,吉恩久久沉默。
此地不宜久留,二人离开大道,再次回到荒野。心事重重的吉恩终于向塔阳和盘托出。原来他是埃弗林的王子,和侍从护卫一起前往德翡纳。在路上为了能自由行动,他让一个心腹手下坐到车里,自己则穿上护卫的衣服。不想竟遭此横祸,以至于身首异处。
除了因帕拉索斯之死而对艾瑞缇娜母子深恶痛绝的萨米娜王妃,吉恩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痛下杀手。
听了朋友的倾诉,塔阳也将自己为何会被卢汗玛拉追杀告诉了吉恩。二人就彼此的过去谈论了整晚,双方心中都被阴云笼罩。
如果吉恩没有和护卫替换身份,此时早已身首异处。即便换了行装,却没有因追赶塔阳而偶然离队,想必也会落得个横尸荒野的下场。冥冥中的天意让二人以奇妙的相遇来拯救了彼此,使他们的友情更加深厚。
即使没有要将他赶尽杀绝的萨米娜王妃,吉恩也不想再回到埃弗林去面对艾瑞缇娜。在检查尸体时,吉恩发现尸体中少了几个心腹,自己的人并没有被杀光,看来他们一定是去德翡纳等待着与自己汇合了。
作为大陆的中心,拥有数百万居民的“世界之都”德翡纳的规模远非埃弗林可比。到了那里,即便萨米娜王妃的势力再大,也很难从人海中找到吉恩了。
于是,已经成为形影不离的搭档的吉恩和塔阳决定一起去他们的共同目的地——德翡纳。
作为大陆中心的德翡纳果然名不虚传。华丽的建筑高耸入云,车水马龙的街道令人目不暇接,熙熙攘攘的人群交相穿梭,新奇的商品琳琅满目……到处是闻所未闻的魔法与巧妙的技术,各种风格迥异的文化在这里碰撞交织。不同种族的人相互往来,各种公会组织与团体势力明争暗斗。为了奉行自由的权力,德翡纳的统治者制定了开放性的法律,并承认各组织团体在此的自治权。
利益种突之下,激烈的竞争自然无法避免。和平背后,各种暗地里的吞并、倒戈、厮杀、颠覆,每天都在表面光彩的世界之都里陆续上演。
一个是骁勇善战的草原勇士,一个是见多识广的贵族王子。即便如此,在德翡纳的广阔天地中,塔阳和吉恩也是感叹不已。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可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塔阳觉得,如果现在便开始盲目地寻找心腹,反而容易暴露行踪。王妃要是发现杀错了人,自然会再次布下耳目。
吉恩也同意塔阳的看法。为了找到更好的藏身之所,在当地选一个强大的势力很有必要。二人打探到一个叫做“艾摩兰(Almoram)之手”的组织,在获得组织成员的介绍与认可后,他们顺利地成为艾摩兰巡逻队的成员。
艾摩兰之手原本是宗教团体,经过长期发展后占据了德翡纳城中的一片黄金区域,成为称霸一方的强大势力。这种规模的组织一般都会有势力周边区域的巡逻队。队员的任务是保护地盘并解决周边的纷争,在受到其他组织挑战时需要冲在最前线,人员的牺牲与流动也很大,需要经常补充人手。
正因为如此,进入巡逻队比进入组织核心的条件要宽松很多,也易于初来咋到的吉恩和塔阳参与。不过也正是由于这个宽松的条件,巡逻队里鱼龙混杂,充斥着来自大陆各地的逃亡者、罪犯、流浪汉和退役军人等。除了遵守艾摩兰之手的基本规矩、完成任务、保护地盘、以及每天的报道以外,巡逻队的成员就再没有别的限制了。
组织下设有几座巡逻队公寓,每个房间可容纳两到三人,给无家可归的队员们提供临时住所。公寓中成员混杂,争斗不断,今天的朋友随时会变成明天的敌人,四处的角落里都能找到陈腐的尸骨。不过吉恩和塔阳还是在这里找了个房间住下来。作为毫无背景的新人,他们不仅要想办法在肮脏混乱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还要时刻面对老队员们的挑衅与歧视。
每个公寓都有一个头目。对住在公寓里的人来说,除了艾摩兰的规矩外,公寓头目就是最大的权威。吉恩和塔阳所在公寓的头目被称为“左手的加莱克”,他要求新人对他的任何命令都绝对服从。在巡逻队员们眼中,塔阳既是老练的战士,又是被城里人惧怕着的草原游牧民族。于是,看上去即年轻又好欺负的吉恩便成了他们照顾的重点。
吉恩没有寻求塔阳的保护,塔阳也并没有出手相助。即使戴着王子的头衔,童年过惯了流浪生活的孩子王吉恩,对于混混们的思维和行动了如指掌。面对巡逻队员的嘲讽与无理的挑衅,吉恩故意点名挑战了“左手的加莱克”,与他在公寓院子里打斗。
擅长摔跤的吉恩轻松掀翻加莱克,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巡逻队员们被吉恩的实力所震撼,不敢再公开找茬,并将吉恩视为眼中钉。
吉恩每天都会嘲笑加莱克是个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废物,并随时都对他进行挑衅。打斗一直在持续,并且从赤手搏击逐渐演变成了械斗。
几乎每天吉恩都要干上一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不屑一顾的他,回到房间后便散架似地倒在床上。加莱克一伙也试过在夜晚偷袭,不过这种卑鄙的举动塔阳自然不会允许,更何况还有只恐怖的黑夜跟随左右。
塔阳和吉恩很快就在巡逻队中展露头角。作为曾经的部落指挥官,塔阳在战术方面无可挑剔,又精通多种武器,精湛的射击更是无人能敌。在环境恶劣的草原的锤炼下,塔阳还具备了能够判断出敌人的意图的本能。
而吉恩天性聪慧,理解力与掌控力都十分出众,在危险的情况下能随机应变,最重要的是从最优秀的宫廷教师那里学习到了强大的剑术与格斗技巧。此外,他还有出众的口才,时常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最让二人声名显赫的是风一般的速度。塔阳的黑夜无人能敌,吉恩的骑术也不可小视。事实上,只要是匹马,让骑术精湛的吉恩骑上,都会变得风驰电掣。他们二人常常在城市中神出鬼没,突然出现给敌人致命一击。因此人们给他们二人合起了个外号,叫做“影子鹰双剑”。
“影子鹰(The Shadow Hawk)”这个名字,是一百多年前出现在德翡纳黑道的著名刺客的称号。他以高超的骑术、迅捷的剑法和千人斩的不赦恶行而闻名于世。“影子鹰”突然消失后,黑道中人都将他当做神来供奉。
在黑道的世界里,恐惧往往比任何武器都管用。虽然没有“影子鹰”那样的丰功伟绩,但自从这个外号传开后,人们便开始忌惮起吉恩和塔阳来。
吉恩一直暗中拉拢被“左手的加莱克”一党排斥的巡逻队员。半年之后,双方的实力对比彻底颠覆,败下阵来的加莱克被赶出艾摩兰之手。此后,吉恩和塔阳所住的公寓便成了广为人知的“影子鹰之家”。
塔阳低调而随和,吉恩积极而张扬,截然相反的二人组给“影子鹰之家”的巡逻队员们带来了新的秩序。除了提高个人战斗力与团队协作力以外,他们还要求队员们掌握战略战术,培养友爱与自尊。受过良好教育的吉恩甚至还教队员们读书写字。“影子鹰之家”渐渐成为了艾摩兰之手中最出色的巡逻团队。
成为“影子鹰之家”的领袖后,吉恩和塔阳在德翡纳的声望越来越高。“艾摩兰之手”终于按耐不住,正式邀请他们加入组织核心,却被二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两年后,吉恩和塔阳已经是德翡纳路人皆知的最佳拍档。由于他们遵循原则,只是忠实履行巡逻队员的本职任务,不会像其他巡逻队一样趁机强抢财物,引起骚乱或是欺辱女性,所以名声也还不错。敌对者惧怕着他们,市民们却对他们十分欢迎。
经常会有来自其他势力的挑战,但对那些杂鱼们二人往往都选择无视,只偶尔接受实力强大的对手的战书,并从未有战败的纪录。
在德翡纳时,吉恩联系上了幸存的几个心腹,萨米娜王妃那里估计也知道了吉恩还活着一事。不过在“影子鹰之家”的巡逻队员的簇拥下,想再刺杀吉恩已经变得十分困难。这些被称为“鹰兄弟”的队员们像影子一样围绕在吉恩的周围。
心腹们刚开始还试图说服王子回到王宫,但最终也加入了“鹰兄弟”,成为吉恩的左膀右臂。
本帖最后由 雪迎 于 2016-6-16 13:02 编辑
第五章 姐妹与魔法之门
某日,吉恩和塔阳在常去的酒吧里喝酒聊天。这家酒吧规模相当大,近日里客人也很多。最近德翡纳的象征——“图书馆”,要进行资格考试,学生们纷纷从大陆各地赶来,为了见到伟大图书馆的老师们而聚集在此。想要在图书馆学习,就必须通过这次考试。
在喧闹大厅角落的一个桌子旁,一位端庄的黑发少女正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在此休息。此时,大厅中央的乐团开始演奏,在音乐声响起后,女孩忽然站了起来,脱下披风,在大厅里翩翩起舞,而她身边的那位黑发少女却不见踪影。
女孩不仅生得婀娜多姿,出众的舞技也让人们如痴如醉。吉恩和塔阳也被美丽的舞蹈所吸引。一曲终了,女孩被欢呼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吉恩和塔阳便收回了目光又开始聊起天来。不久后,大厅内发生了骚动。原来是那位黑发少女回来,却发现女孩已经不见了。
黑发少女十分着急,向周围的人打听女孩的行踪。但在混乱中大部分人都没看清女孩的去向,也没人愿意主动帮助陌生人。当她走到塔阳附近时,性格率直的塔阳好心地告诉她,女孩很有可能被奴隶商拐走了。
黑发少女环顾四周,又对二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紧接着便要求他们帮助寻找妹妹。吉恩正想拒绝,只见黑发少女拿出一袋金币扔在桌子上,表示这是定金,找回妹妹后会支付另一半。
塔阳对金币毫无兴趣,不过听说失踪的女孩是黑发少女的妹妹,便动了恻隐之心,叫上吉恩一起去调查。吉恩大概已经猜到拐走女孩的人是谁,刚才围绕少女的人群中便有几个眼熟的奴隶商。通常外来人口若是被卷入到奴隶交易中,就很难再找回来了,所以吉恩并不想帮她。
不过黑发少女给出的报酬十分丰厚,这样都不接受的话,会让人认为“影子鹰双剑”竟然害怕区区几个奴隶商人。于是二人最终和黑发少女达成了协议,重金之下帮助少女寻找妹妹。
调查进行的非常顺利,掌握了很多线人的吉恩很快便知道了女孩的去向。绑架外地人后,商人们都想要尽快出手以免追踪,所以三人直接来到了奴隶市场。
最让吉恩和塔阳惊讶的是少女沉着冷静的态度。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惊慌失措了,但在少女焦虑的眼神下却能看到难得的镇定。于是到达奴隶市场后,吉恩也向她表明,如果已经被卖走了的话,找回的希望就十分渺茫了。
少女不想就此放弃,坚持要进去看看。表明就算是与整个城市为敌,也要找回自己的妹妹。
三人进入市场后站在角落里观察。奴隶的买卖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中,几个小时之后,他们才终于发现了被拐走的女孩。她被下了迷药,处于神志不清处于半醒状态,胳膊上有许多伤口。不过抓住她的那个商人也没讨到好,脸和胳膊上全是抓痕。
拍卖开始了。当第三个人喊价时,拍卖场上突然被一片黑雾笼罩。这时只听黑发少女大喊道:“趁现在!”吉恩和塔阳的视野便马上变得清亮起来,而拍卖场上的人群却依然陷在黑暗与混乱之中。
塔阳立刻冲了上去,吉恩紧随其后。在从奴隶商人手中救出女孩后,几从立刻逃出了市场。
回到影子鹰之家后,他们才松了口气。等女孩清醒后,黑发少女严厉地责备了她。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委屈地抱着姐姐,看着姐姐给自己受伤的胳膊涂药。塔阳问道:“那些黑雾是怎么回事?”吉恩则十分肯定地说:“你是魔法师吧?”
黑发少女这才做了自我介绍,并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互相介绍一下自己”
少女自称白娥,妹妹名叫兰娥。虽然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名和身份,但她们便是来自杉松城的琪普洛莎和奥吉德娜姐妹。
对于魔法的事,琪普洛莎只字不提。她只想在支付剩下的报酬后带着妹妹离开,但很不凑巧的是,剩下的金币比约定好的少了一枚。
塔阳觉得无所谓,吉恩却很想戏弄一下这个外表冷峻且守口如瓶的少女。他耍赖似地要她一定得按约定金额拿出金币,当琪普洛莎一愁莫展时,吉恩说只要告诉他魔法的事,金币什么的都一笔勾消。
琪普洛莎考虑了片刻,和二人约好夜里见面后,然后便带着妹妹回到了住处。
第六章 埃尔纳,魔法师的乐园
到了深夜,四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在琪普洛莎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城外,沿着城墙行走,最后到达一扇破旧的门前。塔阳记得以前看到过这扇门。门里被民宅的墙壁堵住,打开了也只是一堆破砖瓦。
琪普洛莎伸出手在那扇门上划了个图形,门就这样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从未见到过的宽阔街道,和被神秘光芒笼罩的辉煌城市。
在德翡纳生活了两年,吉恩和塔阳却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那是一扇只有用特殊的魔法才能打开的门,门里的世界是魔法师们创造的另一个次元的德翡纳。这就是被魔法师们称为“魔法师乐园(Philamagicka)”的德翡纳的倒影——埃尔纳(Eanad)。
第一眼望去,埃尔纳的街道与他们熟识的德翡纳没什么两样。然而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用魔法创造,魔法的力量可以轻松改变街道和建筑的风格,还有很多常规技术无法实现的建筑与超越自然法则的装置。
城市里还分布着许多传送点,能将人瞬间传送至城市的另一端。
埃尔纳的法则自然是以魔法为基础。魔法师们在这里如鱼得水,能力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并不断从现有的魔法中研究着新的学问。城市里的一切都由魔法创造,即使完全损坏,也能用魔法瞬间修复,是名副其实的魔法师们才能享受到权利的乐园。相比之下,不懂魔法的人在这里举步维艰,即使再勇猛的战士,也会因不懂魔法的局限变得如同幼儿。
埃尔纳从次元的空间中向外界散发着特殊的信号,就算是初次步入德翡纳的魔法师,也能立即感受到埃尔纳的存在。只是魔法师们虽然可以自由出入埃尔纳,却并不会在此居住。这里的统治权掌握在由伟大的魔法师组成的团体手中。他们自称为“埃尔纳之角”,隶属于这个团体的魔法师叫做“议员(senator)”,即使组织的制度并非选拔制。
在埃尔纳,不管做什么都无法逃开议员们的眼睛,所以魔法师们不但不会在此生活,也不会在这里进行机密性的研究。人们的出入虽然自由,但依然会被详细记录下来。
与现实中的德翡纳大图书馆对应的是,这里也有一座外形完全相同的图书馆。不过埃尔纳的图书馆里只有关于魔法的书籍。魔法师们在这里学习即有的魔法,也创造出新的魔法。魔法师们召唤出的异界生物与打理图书馆杂务的魔法仆人随处可见,各种奇妙的设施与超乎想象的道具在这里也堆积成山。
不懂魔法的吉恩和塔阳长时间呆在这里,难免会遇到危险。要知道并非所有魔法师都如琪普洛莎那样友善。于是在草草地参观完埃尔纳后,琪普洛莎便带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吉恩却仍不满足,原本以为在德翡纳,就算闭上眼睛,也没什么事可以瞒住自己。可是在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不为自己所知的埃尔纳的存在时,他的自尊心却受到了相当的打击。
琪普洛莎坦言,不学习魔法,就无法真正理解埃尔纳的奥秘。没有琪普洛莎的带路,吉恩和塔阳就不能再次进入埃尔纳。她自己也正是为了修习魔法而来到德翡纳,想要加入埃尔纳进行学习。
不过既然吉转和塔阳对妹妹有救命之恩,琪普洛莎也表示,如果吉恩想学魔法,她也会把自己所学到的知道都教给他。
琪普洛莎与奥吉德娜在来德翡纳的路上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在得知了关于埃尔纳的消息后,琪普洛莎决定到此继续学习魔法,成为一名魔法师。她心目中早就有了导师的人选,但由于那位导师名气太大,想要拜入他的门下可不容易,必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
在杉松城的时候,琪普洛莎就经常一个人在图书室里读书,并自学了一些魔法。在没有导师指点的情况下,她的学习进展缓慢,不过由于她阅读过大量书籍,还自学了父亲留下的魔法记录,所以具备着特殊的魔法潜力。在拍卖场上放出的黑雾也是她自创的魔法,像她这样没有基础却能创造咒文的情况,已经可以被称为是奇迹了。
但为了救回奥吉德娜,琪普洛莎身上的钱全给了吉恩和塔阳,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塔阳想把钱还给她,却被她拒绝了,那是救回妹妹应付的报酬,她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随便接受别人的同情。
吉恩和塔阳商量后,决定先把姐妹俩安置在影子鹰之家。原本鱼龙混杂的公寓现在已经是完全掌握在“影子鹰双剑”手中的王国,琪普洛莎姐妹在这里能得到他们绝对的保护。
琪普洛莎也明白如今的状况,接受了吉恩的提议。不过在住下后,她主动要求以做公寓的杂务来偿还住宿费。对于从小就在杉松城众人的漠视中独立生活的琪普洛莎来说,公寓的杂务自然是手到擒来。除了为队员们做饭、洗衣服,她还主动替队员们排忧解难。
聪明美丽的琪普洛莎很快便赢得了队员们的欢迎,也在影子鹰之家中获得了重要的地位。即使刚开始还有一些队员对两姐妹有所微辞,但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发现了琪普洛莎超群的领导力。这使她在影子鹰之家占据了主动,很快便俘获了所有队员的心。
不单是为人随和的塔阳对琪普洛莎表示感激,担任了两年指挥官的吉恩也对她的能力非常钦佩,但也逐渐在心里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直到有一天奥吉德娜突然狂性大发,在吉恩和塔阳的追问下,她才不得不把家族与妹妹的事告诉二人。
得知一切的吉恩对琪普洛莎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为了保护妹妹与家族对抗的琪普洛莎,让他回想起童年过着流浪生活时为了保护自己而坚强面对各种困难的母亲。此时此刻,吉恩将这一对无依无靠、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的姐妹与童年时的自己和母亲重叠在了一起。
如果将琪普洛莎比作当年的艾瑞缇娜的话,奥吉德娜却又和儿时的吉恩想去甚远。奥吉德娜对吉恩有一种本能的敌意,相反,在塔阳面前,她却表现得十分亲密,连高傲的黑夜也愿意让她碰触。
塔阳时常带着奥吉德娜一起骑着黑夜在德翡纳市内漫步,甚至是在执行危险任务时,只要奥吉德娜缠着他不放,他也会带她一起去。
不过与其说是粘着塔阳,奥吉德娜与黑夜的关系却更加亲密。她是除塔阳之外唯一一个人能骑上黑夜的人,光这点便足以使队员们对她令眼相看。
除了照顾奥吉德娜以外,琪普洛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习魔法上。她时常独自到埃尔纳去,一心想学习到更多的知识。
第七章 奥兰杰弗
偶然的一天,当她在埃尔纳的街道上行走时,街道的格局却突然发生了改变。不明状况的琪普洛莎一整夜都在寻找出口,最后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是辉煌耸立的图书馆。
图书馆中通常都聚集了很多人,但不知为何,今天这里却空空如也,甚至连建筑内的布置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抱着或许能找个人问问出口的想法,琪普洛莎向图书馆深处走去,然后来到了图书馆中庭的广阔讲堂。
讲常里有个人,不过他却并没发现琪普洛莎的到来,专心地在讲堂地面上写着什么。写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在中庭里来回踱步思考,然后又继续蹲下去写写划划。讲堂中被魔法之光照得非常明亮,琪普洛莎站在高处向下看去,惊讶地发现那人在地面上写的,居然是一种复杂的魔法公式。
琪普洛莎顿时便被迷住了。她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抽象的符号,猜想着究竟是什么。神奇的事发生了,原本完全陌生的字符像是有生命似的,自动在琪普洛莎的头脑中有次序地排列了起来。渐渐地,从未学过魔法符号的琪普洛莎居然已经能看懂公式的意义。当领悟到那人尚未完成的魔法式的结论时,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欣喜的感叹。
听到响动的人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精灵男子,在看到琪普洛莎紧张羞涩的样子后,男子招手示意她过来,并问她是否能看懂自己写的东西。琪普洛莎有点不知所措,但男子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内心,用鼓励的语言让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琪普洛莎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将魔法式修改了一部分,男子马上有所领悟,立刻将原本陷入难题的公式进行了下去。完成后,魔法阵发出绚丽的光芒,并在二人眼前播放出一些奇异的影像。
影像中的世界美丽而奇妙,却并不是琪普洛莎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当影像消失后,琪普洛莎向男子询问,但他也表示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地方,不过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一定能在那些影像之中找到答案。
讨论许久之后,二人才开始互相介绍。男子叫做奥兰杰弗,在得知琪普洛莎从未学过魔法式,却能看懂其中的奥秘一事大为吃惊。他非常赞赏琪普洛莎的天赋,并问她是否愿意学习魔法。这对一直想要学习魔法的琪普洛莎来说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
约好明天再到图书馆见面后,奥兰杰弗为迷路的琪普洛莎打开了回到德翡纳的门。在见识到这种冲击性的真正的魔法后,琪普洛莎带着无比的兴奋与感叹回到了德翡纳。
第二天,在琪普洛莎正准备去图书馆时碰到了吉恩。听说了琪普洛莎昨晚的奇遇后,吉恩也想去见识见识,于是二人一起来到了图书馆。琪普洛莎很快便找到了昨晚到过的讲堂,然而此刻这里却坐满了学生,在讲台上授课的是一位优雅的老人,正悉心地辅导学生。
琪普洛莎没有找到奥兰杰弗,于是吉恩也帮忙打听。原来那位正在授课的老人就是被称为德翡纳最著名的魔法导师——“纳昂·亚历山大(Rwan Alexandere)”,也是琪普洛莎一直想要拜师其门下的伟大魔法师。
讲堂只有亚历山大的弟子才能进入,不过讲堂的门半开着,能从门缝里听到里面的讲课声。于是琪普洛莎就这样站在门口,一听就是五个小时。
没有魔法基础的吉恩什么听不懂,难免有些气急败坏,甚至想干脆就这样闯进去算了。可一看到琪普洛莎认真的样子,他又不得不强忍怒气,规规矩矩地陪她在门口听课。
精疲力竭的琪普洛莎实在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而吉恩早已靠着柱子打起瞌睡来。此时,从讲堂里出来一个看起来像助教的人,他正是奥兰杰弗——纳昂·亚历山大的得意门生。<br />
奥兰杰弗立即认出了琪普洛莎,要亲自带她去讲堂。睡得迷迷糊糊的吉恩突然被叫醒,也莫明其妙地跟着进去了。
授课结束后,在所有弟子惊讶的目光中,奥兰杰弗亲自将琪普洛莎介绍给纳昂·亚历山大。身为受人敬仰的伟大魔法师亚历山大最信任的弟子,奥兰杰弗向来只做私人研究,极少出现在公共场所。今天他不但亲自现身,还向亚历山大力荐一个陌生女子,这件事立即在图书馆里引起了爆炸性的轰动。
琪普洛莎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为能见到敬仰已久的魔法师而无比兴奋。已经从奥兰杰弗处听说过琪普洛莎的亚历山大对她非常友好,表示从现在开始就正式收琪普洛莎为徒,连一旁的吉恩也糊里糊涂地跟着她成为了亚历山大的弟子。
琪普洛莎向亚历山大坦白了自己的真名与身份,直到此时吉恩才了解到她的过去。北玛尔与埃弗林的关系并不好,不过对于已经舍弃家族的琪普洛莎和不愿再回到王国继承王位的吉恩来说,身份这种东西并不重要。
刚开始,吉恩对学习魔法十分抵触。他一直过着充满自信的人生,突然要他学习完全陌生的魔法,让他头一次产生了胆怯的心理,害怕因没有魔法基础而在众人面前出丑。
而完全不懂精灵语的琪普洛莎也有自己的烦恼,作为精灵族亚历山大学派的弟子,不懂精灵语可是非常失礼的事。
于是,琪普洛莎提出由擅长好几国语言的吉恩来教自己精灵语,作为回报,她会在学习魔法上帮助吉恩。吉恩爽快地接受了她的提议,从此二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经常一起学习到深夜。而在德翡纳的街道上,人们往往又会看见带着奥吉德娜的塔阳。于是人们开始猜测,“影子鹰双剑”已经消失了,就像百年前的黑道杀手“影子鹰”一样。
奥兰杰弗对琪普洛莎在魔法方面的潜质非常欣赏,经常与她一起讨论各种问题。从琪普洛莎那里了解了关于父亲莱文留下的魔法记录一事后,奥兰杰弗将此事告诉了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对莱文也有所耳闻。离开杉松城后,莱文定居在位于内米河上游的米梅坦高原(Mimetan Highland),研究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魔法。他的名气已传遍整个大陆,强大的实力也得到公认,被魔法师们称为“米梅坦的魔法师”。
莱文的强大毋用置疑,但他的魔法根源与大陆的传统魔法相去甚远相差甚远,其中还有一些神秘而又诡异的部分。对此亚历山大心有所疑,让奥兰杰弗暗中留意琪普洛莎的魔法,以便从中研究出莱文魔法的根源。
一年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琪普洛莎进步神速,已经成为亚历山大学派中的佼佼者。其他弟子认为琪普洛莎是受了特殊照顾,而与鲜少露面的奥兰杰弗走得很近一事更是令人妒火中烧,对于琪普洛莎的各种诽谤与日俱增。
专心于研究魔法的琪普洛莎却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对于带领自己进入亚历山大学派,并教会自己很多东西的奥兰杰弗十分敬重。而每日一同学习的吉恩却少见地进入了她的内心,成为感情亲密的朋友。
吉恩是亚历山大学派中成绩最差的学生,不过却没人敢对他无礼。他既是“艾摩兰之手”的巡逻队员,又是大名鼎鼎的“影子鹰双剑”之一,这些事实令弱不禁风的魔法系学生不得不对他敬而远之。
每天形影不离的生活使吉恩对琪普洛莎的爱慕之心与日俱增。原本想鼓起勇气向她告白,但情窦初开的吉恩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想想自己身为大名鼎鼎的“影子鹰双剑”之一,现在却要向个女孩子低头,自尊心作祟的吉恩就更加别扭。
吉恩的态度变化琪普洛莎自然看在眼里。不过当初她拒绝詹姆时就立下誓言,一定要先学好魔法,找出奥吉德娜身上无法解释的野性的秘密。越是深入研究魔法,就越能发现自己的不足。她告诉自己,不要为其他事情分心。
童年的经历使琪普洛莎学会轻易读懂人心,因此她常常用孤立自己的手法来获得内心的平静。内心的壁垒越来越高,接受他人也更加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她选择了逃避。
但越是想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内心的疲惫反而越来越沉重。不管如何努力,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第八章 三个人
某日在奥兰杰弗那里学习时,疲惫令她很难集中精神,状态不佳。得知此事的奥兰杰弗向她传授了精灵的冥想法,使琪普洛莎第一次体验到了内心的平静。
奥兰杰弗传授了她精灵们的冥想方法,很久没有体验到心灵平静的琪普洛莎问奥兰杰弗为什么不把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课堂上讲授?而奥兰杰弗只是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当她向奥兰杰弗询问,为什么不把这么好的魔法教给大家时,奥兰杰弗只是还以微笑。以奥兰杰弗的能力,早就具备了出任魔法导师的资格,但他不喜欢与人接触,所以只做弟子,偶尔当一下老师的助手。
有关琪普洛莎和奥兰杰弗的绯闻早已在图书馆中传开,不过吉恩自认为很清楚琪普洛莎和奥兰杰弗的关系,而且天天都与琪普洛莎在一起,所以也没有太担心。可自从琪普洛莎参加了奥兰杰弗开设的课程后,问题便出现了。不爱与人接触的奥兰杰弗将讲堂设在了埃尔纳,而并非德翡纳的图书馆。
吉恩也勉强可以独自进入埃尔纳,但他的魔法很差,还有一定风险。这种仿佛是特意为琪普洛莎准备的单人课,自然逃不过那些因去不了埃尔纳而产生嫉妒的弟子们的耳目,风言风语越传越离谱。
吉恩再也按耐不住,决定亲自去埃尔纳确认。但在去图书馆的途中,突然出现了一群陌生的魔法师,将吉恩轻松制服,并就此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琪普洛莎回到公寓时吉恩还没有回来。一开始她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吉恩经常会独自外出,要是有什么事,分布在德翡纳各处的影子鹰之家的线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传来消息。但到了第二天夜里都没见到吉恩时,大家才发现一定是出事了。塔阳十分担心,在德翡纳到处调查,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吉恩的下落。
之后的几天,影子鹰之家的队员们在德翡纳展开了大规模搜索。琪普洛莎也心思去讲堂,与塔阳一起上街寻找。她突然想到了埃尔纳,如果吉恩是在那里失踪的话,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
塔阳和巡逻队员也收到情报——最近德翡纳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吉恩的心腹们认出那些人都是埃弗林王宫的人,如此一来,肯定是出大事了。
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琪普洛莎的想法,她马上来到埃尔纳,申请面见议员并查阅当天的影像记录。但无论她申请了多少次,都被毫不留情地驳回。最后在奥半杰弗的帮助下,议员们才做出让步。果然,在记录的影像中,琪普洛莎看到了吉恩被绑架的一幕。
塔阳和巡逻队员们抓了那些可疑的埃弗林人审问,原来他们居然和著名的暗杀组织“黑沙会(The Black Sand)”有勾结。黑沙会拥有号称大陆最强的刺客和魔法师,与其他暗杀组织不同,他们只与贵族和王族合作。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萨米娜王妃的阴谋。塔阳将萨米娜王妃和吉恩之间的恩怨告诉了琪普洛莎,如果是萨米娜的话,她一定急着对吉恩痛下杀手。影像中的那些魔法师只是绑架了吉恩,而目前又查到了埃弗林的人与黑沙会关
看来是双方的交易出了问题,在他们的交涉完成之前,吉恩很有可能还活着。
琪普洛莎提议放线钓鱼,故意制造空隙让那些埃弗林人逃跑,然后派人追踪,于是发现了几处可疑的住宅。鹰兄弟们的搜索行动中,同行的奥吉德娜在一所住宅前突然叫嚷了起来。琪普洛莎知道自己的妹妹有能嗅到气味的能力,吉恩一定在那里面。
其他人都半信半疑,不过麻烦的是,这栋住宅的所有人是德翡纳的一位高官,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进入。
好不容易发现了线索,却又无计可施。琪普洛莎向德高望重的亚历山大求助,得知吉恩的失踪,亚历山大写了一封亲笔信,让她给曾经在自己门下学习的一个官员送去。琪普洛莎带着信来到一栋漂亮的住宅,出门迎接的是主人的女儿,伊安娜(Eanna)。
听完琪普洛莎的叙述,伊安娜向琪普洛莎保证,一定说服父亲帮忙。原来这里竟是德翡纳总督的府邸,总督回来后看到恩师亚历山大的信,又听了女儿的介绍,便马上签发了搜查令,并为琪普洛莎提供士兵,协助展开搜查工作。
在搜查令和士兵们的帮助下,琪普洛莎和塔阳才得以突入那所可疑的住宅。制服看守后,他们在里屋找到了吉恩。但吉恩看起来意识不清,只怕是被那些人下了迷药。
他们将意识不清的吉恩带回了“影子鹰之家”,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的吉恩,琪普洛莎心中万分难过。她一直留在吉恩身边照顾他,连埃尔纳的课也没去上。
过了好几天吉恩才清醒过来,见到守在自己身边的琪普洛莎时,吉恩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开口问她传闻的真伪。琪普洛莎这才明白不擅魔法的吉恩独自去埃尔纳的缘故。封锁着内心的高墙刹那间崩塌,琪普洛莎伏在吉恩胸前吐露心声,两个有着不同曲折身世的人终于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在吉恩身体好起来后,琪普洛莎去总督府邸致谢。不过她没有在那里见到伊安娜,仆人告诉她,小姐到贫民街入口的贫民救济所去了。
总督的女儿居然在贫民救济所里和义工们一起工作,这让琪普洛莎感到不可思议。得知吉恩平安后,伊安娜非常高兴。她告诉琪普洛莎,这家贫民救济所是她拜托父亲建立的,并由伊安娜自己亲自管理。
琪普洛莎被伊安娜的善举深深打动,从那以后,琪普洛莎也经常来到这里帮忙。伊安娜的梦想是成为历史学家,经常去图书馆听关于历史学的课程。从此她们便一起在图书馆读书学习,成为了至交好友。
在琪普洛莎的介绍下,伊安娜先后认识了吉恩、塔阳和奥吉德娜等人。她常来“影子鹰之家”看望朋友们,并对魔法也产生了兴趣。由于父亲的缘故,伊安娜也加入了亚历山大学派,与大家一起学习魔法。
自从和琪普洛莎确定了恋爱关系,吉恩不仅重新振作了起来,也能平静地面对奥兰杰弗。在奥兰杰弗的指点下,琪普洛莎、吉恩和伊安娜的魔法都进步很快。而在德翡纳,大家又经常聚在一起,享受快乐的闲暇时光。回想起来,那是无比幸福而又和平的一年。
第二年,在吉恩的提议下,几个识字的巡逻队员也进入了图书馆学习知识。
第九章 梅里萨拉
其中有一个叫做梅里萨拉(Melisara)的女巡逻队员很受吉恩信任。她虽然没能进入亚历山大学派,但学习非常努力,不仅能够读书写字,还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是巡逻队员中的佼佼者。就这样,梅里萨拉也逐渐进入了由琪普洛莎等人组成的学习小组中。
然而谁也不知道,梅里萨拉竟是受萨米娜王妃之命、为了刺杀吉恩而加入“影子鹰之家”的刺客。在权衡了自己的能力后,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无法完成任务,所以一边努力提高实力,一边积极获取吉恩的信任。在这一年时间里,她已经成为了深受鹰兄弟们信任的巡逻队员。
梅里萨拉是埃弗林贵族里博拉家族的后裔。父亲是著名的军人,也是萨米娜王妃的心腹。梅里萨拉从小就在父亲的培训下习武,梦想长大后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军人。
但是一场浩劫摧毁了梅里萨拉的美丽童年。手握王室重权的艾瑞缇娜为了削弱萨米娜王妃的势力,将里博拉家族全部铲除,只有梅里萨拉一人幸免于难。
萨米娜王妃听到里博拉家族惨遭灭族之祸的消息后极为震怒。但她找不到证据,艾瑞缇娜又是国王身边的红人。王妃便让手下悉心培养因失去家人而对艾瑞缇娜恨之入骨的梅里萨拉,使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军人。她擅使匕首,暗杀技术在埃弗林无人能敌,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
终于有一天,萨米娜王妃将已经成为一名老练军人的梅里萨拉叫来,派她去德翡纳刺杀艾瑞缇娜的儿子吉恩。
梅里萨拉发誓一定要向艾瑞缇娜复仇,刺杀吉恩也是其中一环。来到德翡纳后,梅里萨拉在查明情况后,成功潜入“影子鹰之家”,成为了巡逻队的一员。吉恩身边戒备森严,为了能够接近吉恩,她积极参加巡逻队的各项任务,并逐渐获得了吉恩的信任。
然而萨米娜王妃却耐不住性子,将刺杀任务委托给了“黑沙会”,却遭遇失败并暴露了目标。这使吉恩提高了警惕,刺杀也变得更加困难。梅里萨拉向王妃送去秘信,向她汇报了目前的情况,为了成功完成任务,会寻找最好的机会下手,请她耐心等待。
当吉恩让手下们去图书馆学习时,梅里萨拉便积极响应。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随在吉恩身边。在她加入了吉恩等人组成的学习小组后,本身也对知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在接触中,梅里萨拉却渐渐地得知了一个并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原来她最尊敬的父亲竟然是受萨米娜王妃之命追杀了艾瑞缇娜和吉恩整整八年的凶手!她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了艾瑞缇娜和吉恩在那八年里所受的痛苦,和吉恩因无法忍受回宫后性格大变的艾瑞缇娜的专横,才离开了埃弗林的事实。
随着在与吉恩、琪普洛莎、伊安娜、奥兰杰弗等人结下深厚友谊的同时,梅里萨拉逐渐对暗杀任务产生了怀疑。然而萨米娜王妃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矛盾之下,刺杀计划被一再推迟。
第十章 贫民救济所的恋人
德翡纳的九月还是夏季。这一天,正在贫民救济所里准备午饭的伊安娜·尼姆西突然发现排队等候的人中有一个年轻的流浪者。即使已经见惯了各种流浪者,但那个人的行为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年轻的流浪者虽然衣衫褴褛,脸上却并没有羞愧或落魄的神情。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窘迫感,反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四周。在和伊安娜目光相对时,流浪者脸上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派发完午饭后,伊安娜准备去买菜为晚饭作准备,不过那个流浪者却跟在了伊安娜身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伊安娜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走着。过了一会,流浪者赶上了伊安娜,向派发午饭的她道谢,并提出要帮她提东西。对他的意图伊安娜心知肚明,于是笑着点头同意。
二人并肩来到了繁华的市场。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流浪者边走边与她说笑,偶尔又一本正经地吟诗,根本没在意伊安娜是否在听,仿佛只是自我陶醉。伊安娜没理他,只是陆续把买的鱼、卷心菜、胡萝卜等一件件地塞到流浪者手里。东西越来越多,流浪者也再顾不得吟风弄月,取而代之的是孩童一样的满腹牢骚,却依然紧随在伊安娜身后。
他们边走边进行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到了市场的角落,二人找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啃起了刚买的胡萝卜,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救济所。那时的他们还并不知道,德翡纳市场红黄交织的帐篷缝隙里透过的缕缕阳光,和嘻闹间的欢声笑语,在百年后,却成为了唯一令人怀念的幸福瞬间。
流浪者名叫卢修斯,第二天他又来蹭了顿饭,然后在伊安娜周围转来转去,找机会跟她说话。就这样过了十天,卢修斯每天都准时出现。终于,伊安娜单独把卢修斯叫了出来。流浪者眼里充满期待,兴奋地跟了过去。不料伊安娜却非常认真地教训了他一顿,说既然身体健康,又是个年轻的男子汉,就不应该过这种漫无目的的流浪生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养活自己才是正事。
卢修斯一下子愣住,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他跟伊安娜说,明天是坤神的庆典,剧院里会有很多有趣的节目。在伊安娜手中丢下两张剧院门票后,他便一溜烟跑掉了。
卢修斯的全名是卢修斯·奎因特,德翡纳久负盛名的戏剧家和演员。他的戏剧内容不但大众化,还十分轻松有趣,因此受到很多观众的喜爱。从一年前开始,他就逗留在德翡纳,成功上演了几部人气戏剧,如今已成为了广受欢迎的业界名人。
自负的卢修斯坚信自己必定会创作出流芳百世的伟大杰作。为了达成目标,他不断地努力学习,为了获得题材和灵感,还经常做出一些怪诞的行为。化装成流浪汉到贫民救济所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在遇到伊安娜之后,他便忘了自己的初衷,一心想要得到这个美丽女子的心。
第二天的演出,卢修斯亲自登台,非常卖力地表演。扮流浪汉的游戏虽然好玩,可他更希望伊安娜能看到他风光的一面,以此得到她的芳心。在舞台上时,他一直悄悄地向观众席上偷看,可直到表演结束,都没有发现伊安娜的身影。
卢修斯非常失望,第二天他又早早地来到了贫民救济所。伊安娜仍然和往常一样在准备午饭,看到卢修斯后,伊安娜微笑着说,昨天的演出非常有趣。卢修斯好奇地问她到底坐在哪里,伊安娜只是笑而不语。
此后,卢修斯依然每天都去贫民救济所,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见到伊安娜。他尝试穿着体面的衣服去见她,但在流浪汉的包围下却显得十分滑稽。最后他还是恢复了流浪者的打扮,每天在救济所排队领饭。和伊安娜一起去集市买菜便成为了他们唯一独自相处的时间。
就这样,卢修斯也成为了贫民救济所里的员工。在伊安娜的介绍下,他也认识了伊安娜的好友琪普洛莎和吉恩等人。
卢修斯给了伊安娜好几次戏剧门票,她也确定每次都会去观看,但在剧院里,卢修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的身影。有一天,卢修斯受邀参加了贵族们举办的一个盛大派对。在那里,他看到了站在总督身边的华服小姐,那正是伊安娜。
看到卢修斯后,伊安娜非常惊讶。而卢修斯在受了如此巨大的冲击下,当场离开了派对。他这才明白在剧院找不到伊安娜的原因,总督的女儿自然是坐在高等贵宾席里。
总督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平民剧作安在一起。伊安娜害怕透露身份后再也见不到卢修斯,于是便这样隐瞒了下去。
在经过许多波折后,伊安娜和卢修斯终于成为了一对只有朋友们才知道的秘密恋人。卢修斯经常到图书馆去美其名曰学习,实际上是找机会和伊安娜幽会。伊安娜将一枚金戒指送给卢修斯作为订情信物,从此之后,那枚戒指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手指。
第十一章 古怪的留学生
次年图书馆来了一个名为“欧罗(Ollo)”的矮人,没人认为这个像符号一样奇怪的名字是他的真名。
他的行为也十分特别,作为第一个进入亚历山大学派的矮人而备受关注。虽然什么课都会去听,但其实对魔法最感兴趣。亚历山大本人也对这个难得的矮人弟子十分好奇,因为几乎没有矮人会对魔法感兴趣。
在以精灵文化为中心的亚历山大学派中,欧罗与学生们相处得并不融洽,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在申请了奥兰杰弗的记忆术课程后,欧罗便和琪普洛莎等人组成的学习小组相遇了。
欧罗的求知欲非常强烈,善良的伊安娜对他非常照顾,在与他成为朋友后,伊安娜发现欧罗似乎隐藏着什么心事。
某日记忆术课程结束后,朋友们一起共进晚餐,伊安娜试探性地向欧罗打听他以前的事。在表示自己只能在德翡纳学习一年的情况后,欧罗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奥兰杰弗发现了欧罗登记的课程中有一个共同点:魔法学、神圣学、物理学及其他关于神秘魔法的学科,只要是与时光倒流的概论有一点沾边的课程,欧罗都会去听。
于是,奥兰杰弗在一次课程中,开始讲述关于时光倒流的话题。欧罗听得非常入迷,这时奥兰杰弗果断地表示,虽然各个领域都在研究时光倒流法,但这却是永远也无法发生的事。
偶尔会听到有关某人回到过去的案例,其中也是疑点重重。即使果真如此,现实也不会随之发生任何改变。
奥兰杰弗暗示性地说,如果有人想使时光倒流,从而改变过去的话,最终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欧罗问奥兰杰弗,为什么改变过去无法使现实产生任何变化,对此,奥兰杰弗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如果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中,有A、B、C、D四个岔路点,而现实是选择A后的结果。那么当现实中的人回到过去,重新选择B,则只会改变过去的某个时间段中自己的行为——也就是影响过去的自己的未来,从而使自己走上B的道路。
但这一行为却并不会改变即存的现实A,最多只能说,在B的平行次元里,有一个自己的复制体选择了不同的未来。
欧罗并不赞同奥兰杰弗的观点。他说,奥兰杰弗只是把人当做了时间和空间的附属物。而他则认为,人是独立的动因,可以横跨时间和空间。
奥兰杰弗对欧罗说,曾经听说有一个人成功回到了过去,但因为无法去到改变之后的未来而放弃回到现实。课程虽然到处结束,但听到奥兰杰弗与欧罗的争执的学生们大都了解了欧罗的心事。
和在课堂上争论时自信满满的气势相反,结束课程后,欧罗的情绪非常低落。伊安娜又提议大家一起去喝酒解闷,最后他们终于从酒后吐真言的欧罗那里了解到了他的过去。
欧罗出生于矮人王国之一的卡佩纳姆(Kapernaum)一个富裕的商人家族。在他年幼时,卡佩纳姆遭到强大的矮人王国斐朗的入侵,最终沦为其附属国。战争中,欧罗的家族因为没有跟随大势而遭到灭顶之灾。整个家族除了年幼的欧罗以外,就只有担任圣职者却向敌人投降保命的叔叔。
在成长过程中,虽然叔叔一直对欧罗非常照顾,但欧罗却对向斐朗统治者阿谀谄媚的生活感到厌恶。
当他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叔叔是把家族出卖给敌人才保住性命。这一举动使得整个家族的成员被害,而担任圣职者的叔叔因为没有子嗣而将当时年幼无知的自己选为养子,这才使得自己保住了性命。
叔叔对欧罗非常关心,尽全力来照顾他,并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欧罗却无法原谅叔叔的罪行,内心充满了矛盾。
最终欧罗抛下了一切,离开了卡佩纳姆,开始四处流浪。在三十岁那一年,他找到了传闻中伟大的矮人老师戈罗格(Gollog),并成为其门下弟子。欧罗请求老师拯救自己的内心,要么告诉他向叔叔复仇的方法,要么消除自己心中的仇恨。
戈罗格把自创的一种称为“山之沉眠”的神秘修养法教给了欧罗。这种修养法可以使人不被感情所困扰,内心变得自由,当修炼到最高境界后,甚至可以控制物质世界的一切。欧罗从此认真修炼,渐渐地遗忘了自我,却仍然无法消除对复仇的执着。
当他达到能够能够自由控制感情和改变周围环境的境界后,戈罗格承认了他的实力,并赐予了他“欧罗”这个新的名字。这个名字象征着欧罗的新生,从此欧罗再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本名。
然而戈罗格发现,时间并没有带走欧罗心中对复仇的执着。如果连“山之沉眠”都无法改变他的意志,欧罗的这种力量或许会对世界造成可怕的后果。
他想了个方法,叫欧罗回到山下,并制造机会让欧罗与自己的女儿见面。相遇的二人很快便坠入爱河,获得爱情后的欧罗失去了修炼获得的能力,变回了普通人。
自从遇到老师的女儿莉洁拉(Lizella)后,欧罗第一次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对于失去能力并未抱有过多遗憾。然而即使爱情也无法使他的复仇心消失,他仍然还记得“山之沉眠”法不但可以改变物质世界的环境,甚至可以穿越时空。
有一次在与莉洁拉的谈话中,欧罗突然从她那里得到了灵感。如果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那么在叔叔背叛之前,自己或许可以提前救出父母?甚至连卡佩纳姆遭到斐朗入侵这种事也可以预防!真能做到穿越时空的话,困扰自己多年的烦恼也可以一并解决了!
但欧罗现在已经失去了能力,戈罗格也正是预料到了欧罗的想法,才设计收回了他的力量。深爱着莉洁拉的欧罗无法再次得到力量,他开始从其它领域的知识中寻找回到过去的方法,但终究也没有得到答案。
在老师与朋友的祝福中,欧罗与莉洁拉订了婚。但他心中的执着却并没有因为美满的生活而消失。当他打听到德翡纳聚集了全世界各个领域最好的导师与最丰富的藏书后,觉得如果去那里的话,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欧罗向老师表白了自己的心事,戈罗格同意了,但同时要求他一年内必须回来与莉洁拉结婚。欧罗答应了老师的要求,在离开的前夜,欧罗与莉洁拉依依不舍,同榻而眠。第二天欧罗便启程出发,来到了德翡纳。
可没过多久,便传来了莉洁拉怀孕的消息。欧罗觉得愧对老师和妻子,内心非常焦急。
听完欧罗的叙述后,众人非常同情他的遭遇,却也认为他对仇恨太过于执着。伊安娜和卢修斯认为他最好现在就回到怀孕的莉洁拉身边,琪普洛莎却说总之只有一年,认真寻找答案再回去的话,不管成功与否都不会在人生中留下遗憾了。吉恩也非常理解欧罗的心情,只有梅里萨拉一个人保持着沉默。
琪普洛莎和吉恩这对恋人的相处并不和睦。琪普洛莎从小便习惯了孤独,喜欢独处,不会太依赖和信任别人。而吉恩却非常害怕孤独,他在琪普洛莎身上寻找着母亲的影子,时刻都像个小孩子一样缠着她。
结果必然是激烈的争吵,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差。
有时琪普洛莎实在受不了他的纠缠,就会不告而别地离开一阵子。耐不住寂寞的吉恩这时候就会在外面到处惹事,塔阳和梅里萨拉不得不跟在后面帮他处理善后。
有一次琪普洛莎甚至提出分手,然后进入埃尔纳再也没出来。吉恩深受打击,生活从此变得放纵。大家都觉得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毁了吉恩,纷纷来劝解琪普洛莎,费了好大功夫才使二人和解。
在这种情况下,琪普洛莎觉得面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的奥兰杰弗时反而更加放松。每次与吉恩吵架后,琪普洛莎就会通过奥兰杰弗传授的冥想来获得内心的平静。这一点也让吉恩非常不爽。
第十二章 奥兰薇雅
某日,奥兰杰弗正在给学生们上课时,突然闯入一位美丽的少女。她大步奔向讲坛,当着众人的面亲吻了奥兰杰弗的面颊。学生们全部都愣住了,奥兰杰弗并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在讲堂后面等着。
这位少女与奥兰杰弗一样是精灵。课程进行了好几个小时,少女随兴地把脚放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当课程结束时,奥兰杰弗便带着她离开了。
从精灵的年龄很难猜出二人的关系,不过大多数学生都认为她是奥兰杰弗的恋人。第二天,那位少女再次出现在课堂上,这次她竟然已经登记到亚历山大学派,开始正儿八经地听起课来。
好奇的学生们纷纷向她打听,少女并不像奥兰杰弗那样沉默寡言,正相反,她性格活泼,很爱说活。很快,大家便知道了她的来历。
她叫“奥兰薇雅(Aranzebia)”,既不是奥兰杰弗的恋人,也不是妹妹,而是他的义女,因此才继承了他的名字。学生们大为吃惊,一般来说未婚的人不会做别人的义父。
奥兰杰弗从未谈论过自己的私生活,人们这才第一次听说他结过婚。对自己的婚姻持隐瞒的态度使人觉得十分可疑,而奥兰薇雅也并没有回答这方面的问题。
作为喜欢隐居的精灵,奥兰杰弗高尚而诚实的品德是受到学生们尊敬的最大原因。不过自从奥兰薇雅出现以后,他却突然变得有点神经质,经常毫无原由地休课。遇到他的人向他打招呼也听不到,时常独自在埃尔纳烦闷地徘徊。
琪普洛莎想试着与他交流,但奥兰杰弗像是故意避开她一样,上哪也找不到人。
对百岁后才步入成年期的精灵来说,一般都很晚才结婚。但奥兰杰弗却不同,如同人类一样,在二十岁时他就与青梅竹马的妻子结婚。两个人非常恩爱,从不分离,过着幸福的生活。
结婚后,二人在他们的家乡——精灵王国艾诺亚(Enoa),一起生活了两百多年。然而九年前,奥兰杰弗的妻子尼奈儿(Niner)因在森林中遭遇到毒蛇的袭击而意外死亡。
曾经有一段时间奥兰杰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奥兰杰弗和尼奈儿都是亚历山大最得意的弟子,他非常了解奥兰杰弗的心情。见他无法振作起来,亚历山大亲自回到艾诺亚,把他带到了德翡纳。
亚历山大让奥兰杰弗在图书馆里做自己的助手。经过这几年的生活,奥兰杰弗的心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然而奥兰薇雅的到来又让他想起了妻子,再次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中。
大家都很担心奥兰杰弗,却又不能责备天真浪漫的奥兰薇雅。正一筹莫展之际,变得异常憔悴的奥兰杰弗再次出现在了亚历山大面前。
亚历山大似乎早已看穿了奥兰杰弗的心思。他告诉心爱的弟子,让他按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但这对于奥兰杰弗来说太难了。
奥兰杰弗并非因为想起尼奈儿而痛苦,反倒是由于奥兰薇雅的出现,使他的内心清晰起来。他的心早已从对尼奈儿的回忆中转移到了琪普洛莎身上,这使他从内心上无法接受。
精灵拥有着人类无法启及的漫长生命,曾经失去尼奈儿的痛苦使他再没有自信选择身为人类的琪普洛莎。于是他只能默默地祝福着她,希望她这一生能与吉恩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自从遇到琪普洛莎后,奥兰杰弗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性格。亚历山大非常心疼自己的弟子,希望他能够从妻子早逝的阴影中走出来,与琪普洛莎开始新的爱情。只为奥兰杰弗着想的亚历山大自然也不会去考虑琪普洛莎和吉恩的关系。
奥兰杰弗拒绝了老师的提议,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感情埋在心底,然后返回了图书馆。
奥兰薇雅对此也有所察觉。虽然从小时候开始,奥兰薇雅就被奥兰杰弗和尼奈儿当做是女儿一样看待,但精灵随着成长,辈分观念也会越来越淡薄。自从尼奈儿死后,奥兰薇雅一直想进入奥兰杰弗的内心,但最后却因对此事无能为力而万分悲伤。在奥兰杰弗离开家乡后,奥兰薇雅曾试图忘记他,但最终却也无法做到。
经过九年的时间,奥兰薇雅觉得奥兰杰弗应该已经从尼奈儿死亡的阴影中振作起来了,于是便来到德翡纳,试图用自己的爱彻底治愈奥兰杰弗的创伤。然而造化弄人,在她不在奥兰杰弗身边的空档期里,奥兰杰弗却已经爱上了别人。
不过琪普洛莎终究是人类,奥兰薇雅非常清楚奥兰杰弗无法选择琪普洛莎的理由。与人类一起最长也不过四五十年,这种程度对于精灵来说,只是一个短暂的梦境。
对于琪普洛莎占据了奥兰杰弗的心一事,奥兰薇雅觉得不足为惧,依然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琪普洛莎的魔法成绩提高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才一两年的时间,她就超越在亚历山大门下苦学了十多年的弟子,排在了前五名以内。其他学生从开始时的惊叹,到后来的怀疑,如今已经化为了对力量的恐惧。
导师们也觉得其中另有玄机。亚历山大曾从奥兰杰弗那里听说过琪普洛莎父亲的事情,他开始思考是否“米梅坦的魔法师”的魔法和琪普洛莎的成长之间有着特殊的关联性。
转眼便到了掌管死亡、美丽与海洋的达胡(Dahu)女神的庆典时期,人们纷纷都来观看达胡祭坛的信徒们准备的庆典活动。达胡女神是位于大海旁边的精灵王国特雷帕斯(Trepasses)和附近一带城市所信奉的女神。作为文化共荣圈的德翡纳并接受并包容着一切信仰的庆典与节日。
琪普洛莎带着奥吉德娜一起来观看庆典,亚历山大和他的精灵弟子们也在其中。见到琪普洛莎后,亚历山大便向她走了过来。
亚历山大和琪普洛莎相互问候时,看到了她身边的奥吉德娜。第一眼看到她时,亚历山大就从这个美丽的女孩身上感觉到了奇怪的力量。他向奥吉德娜伸出手以示友好,奥吉德娜却突然狂性大发,狠狠地咬住亚历山大的手不放。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琪普洛莎也惊诧不已,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奥吉德娜的疯狂行为。
塔阳急忙过来安抚了奥吉德娜,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弟子们都十分惊慌。亚历山大的脸上浮出异样的表情,甚至没有用魔法处理伤口,就这样直接回到了住所。
第十三章 蛇之子
到了夜里,亚历山大叫来了奥兰杰弗,让他对自己讲述所知的琪普洛莎的一切,包括一直以来有所隐瞒的部分。
奥兰杰弗知道琪普洛莎姐妹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意识到这股神秘力量并非寻常魔法。但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是个人隐私,而没有去追究那种神秘魔法的根源。
听完奥兰杰弗的话,亚历山大这才告诉他自己的结论。虽然那种神秘力量在琪普洛莎身上还十分微弱,但是在见到奥吉德娜的一瞬间,他的心里便已经确认,那是这个世界绝不容许存在的力量——娜刹什(Nachash)魔法。
娜刹什是在遥远的古代里支配整个大陆的以蛇的形象出现的邪恶种族。他们的力量和魔法是现在的人类和精灵都完全无法想象的邪恶的东西。
通过蜕皮能使娜刹什们维持很长的生命,但他们却仍不满足地渴望着永恒。为了研究获得永生的方法,他们把世界上所有种族当做研究对象,残酷地囚禁他们以做实验品,拷打,虐杀,甚至食用。
后来叫做“伊弗娜”的另一个古代种族将娜刹什们驱逐出了这个世界。伊弗娜控制了娜刹什的精神,使他们脱离了这个世界,进入另一个次元。
娜刹什魔法也随之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但在听说了“米梅坦的魔法师”时,亚历山大便开始怀疑莱文是否从另一个次元获得了娜刹什魔法。
驱逐娜刹什的伊弗娜的精神后裔正是精灵和阿斯特拉,刻在伊弗娜们血脉中的对娜刹什的恐惧与憎恶,从把魔法修炼到极致的精灵亚历山大身上显露了出来。所以在见到奥吉德娜的瞬间,长久以来困扰他的疑问全部迎刃而解。
亚历山大认为以莱文留下的记录和修炼法为基础而修行的琪普洛莎的魔法也继承了“米梅坦的魔法师”莱文的力量,特别是受到身边的奥吉德娜的力量的影响,才使得琪普洛莎的力量也迅速提高。
娜刹什是强大到足以毁灭整个大陆的恐怖存在。当琪普洛莎的魔法变得异常强大时,或许就会打造出一条通道,使娜刹什们重返人间。尽管只是猜测,但是结局太过骇人,亚历山大认为需要完全消除这种可能性,于是表示不能再教具有娜刹什力量的琪普洛莎任何魔法。
奥兰杰弗却并不同意老师的意见。他了解把所有未来都投入到学业上的琪普洛莎对魔法有多么的投入,只因亚历山大感观上的猜测便全盘否决她的努力,实在太过残酷了。
二人并未就此事达成一至,但第二天,亚历山大便正式宣布与琪普洛莎断绝师徒关系,不再让她参与亚历山大学派的任何课程,并严令禁止她接近研究室和接触与研究记录相关的书籍。甚至还命令学派的弟子们不能与琪普洛莎一起学习。
这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制裁。得到消息后,吉恩便立刻退出学派,梅里萨拉也紧随其后。伊安娜没有退出学派,但是完全无视禁止接触琪普洛莎的命令,依然与琪普洛莎来往。欧罗在短暂的犹豫后,也站到了琪普洛莎这边。
问题在于奥兰杰弗。身为亚历山大的得意门生,他需要给其他弟子做出榜样,自然更不能背叛有恩于自己的老师。琪普洛莎理解他的立场,并没有让他为难,主动避开了与他的接触。
第十四章 背德者
几天后,奥兰杰弗第一次来到了“影子鹰之家”。在吉恩充满敌意的注视下,他对琪普洛莎和奥吉德娜解释了亚历山大的忧虑。
琪普洛莎无法接受自己和妹妹与恐怖的娜刹什有关的猜测。而现在她却只能独自研究,来证明娜刹什的力量和自己的魔法能力无关。
奥兰杰弗把自己在这几天里找到的研究资料全都交给了她。娜刹什和伊弗娜这些古代种族都被如今的宗教所吸收,在德翡纳禁止信仰的宗教中,有和娜刹什相似的神存在。如果找到那些宗教的信徒,研究他们身上的力量,或许对解开这个谜题有帮助。
他还对琪普洛莎说,如果需要查阅学派的书籍或研究记录尽管来找自己。亚历山大没有给琪普洛莎任何辩解的机会,因此奥兰杰弗决定帮助琪普洛莎。
研究魔法的人一般都有宗教信仰,只是不会为此专程研究宗教。伊安娜,卢修斯,梅里萨拉,欧罗等人也自愿帮助她,对于来自友人的关切,琪普洛莎非常感动。
长久以来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个疑问,奥吉德娜确实拥有让人无法理解的野性与能力,也没人知道她的母亲是谁。如果真与娜刹什有关的话,自己该如何是好?
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这此期间,琪普洛莎等人仔细研究了德翡纳万神殿的众神。在调查了德翡纳所有被禁止宗教的每位神相关的起源、权能、祭祀、禁忌等信息后,众人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为什么大陆上会有这么多神?众神的根源又从何而来?
在研究中他们发现,众神的作用和权能,甚至是传说与由来都惊人地相似。甚至还有除了名号以外,其他部分完全重合的神明。
若是每个种族信奉的神果真如人们所相信的那样全能的话,为什么却不能影响到其他种族?
在此情况下,信仰随之越来越浅。如果一直虔诚信仰的神却只是别的神明的复制品,那他们宁愿相信众神都像传闻的那样其乐融融。直到有一天,他们中信仰最为深厚的伊安娜突然提出:究竟是谁创造了这么多神呢?
首先自然不会是人们自编自导的那些关于神的传说。能创造众神的,当然也是神。如果真有这样一位能创造众神的神明的话,那它的存在是一直不为人知,还是悄然融入到了众神文化中,令人无法分辨呢?
众人的讨论为其中的两个人带来了灵感。欧罗想起了以前从老师戈罗格那里听过的传说。为了修炼“山之沉眠”,需要对世界上所有的存在持怀疑态度,在此过程中欧罗向老师询问起了世界的根源。戈罗格说,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古早以前由母神之腹中诞生的。
当世界出生时断开的脐带的痕迹至今依然存在于世界的中心,那就是世界之脐。接近那里便可感受到创造这个世界的太初之力,也就是母神的力量。
在欧罗向老师询问世界的中心到底在哪里时,戈罗格模糊地表示,或许就在内米河上游。
吉恩突然想起,米梅坦高原便位于内米河上游地区。琪普洛莎和奥吉德娜的父亲——“米梅坦的魔法师”莱文获得的力量说不定便是太初的母神之力。如果母神之力真的存在,就不难解释人们对琪普洛莎的魔法力量感到陌生的原因了。
吉恩的见解虽然很有道理,但没有确实的证据,或许只有去世界之脐一探究竟才能查明真相。
获得灵感的另外一个人是卢修斯。从众人的对话中,他发现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思考的问题变得越来越清晰。卢修斯曾到过过大陆的各个地方,很早以前就察觉到每个宗教的神并非绝对一事。对于人们盲目信奉神明一事,让他觉得十分可笑。
如果大陆的众神只不过是某人虚构的产物,如果真的存在着创造这个世界的母神,那么世人的信仰是多么的愚蠢!就像背对着伟大的太阳,却对因太阳的照射而产生的影子俯首膜拜一样。
卢修斯并不在乎自己想法的真伪,等讨论结束后,他回到家便提笔开始了久违的戏剧创作。只花了一天时间,轰动大陆的名著《背德者》便完成了。
一个月后,人气剧作家卢修斯的最新话题作品《背德者》便搬上了舞台。把木刻人偶作为自己的母亲来侍奉,将自己的影子当做神来膜拜,和美女的画像坠入爱河,戏剧中以嘲讽的手法丑化了信仰各种神明的人,因此而在德翡纳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孩子们争相模仿剧中的场面,年轻人看到神明的信徒便会蔑视着唏嘘。
卢修斯的朋友们也都去看过《背德者》。看完戏剧后,伊安娜忍不住开始担心。但卢修斯说德翡纳的行政方式是崇尚自由,让她不要在意。
这段时间里,奥兰杰弗利用亚历山大学派和图书馆的资料,对欧罗所说的母神的传说进行了深入研究,发现了一些新的信息。原来“世界之脐”位于内米河上游比米梅坦高原地势更高的地方,传说中那里是美丽的乐园,也是忘却的故乡,一旦进入就再也无法回到现世。
那里有着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法则,永恒的暖春与严冬并存。但一切都还只是传说,只到过附近的人没有亲眼见到真相,而进入“世界之脐”的人,从此却再也没有回来。
然而可以确定的是,越接近那里,魔法与力量都会急剧增幅,所以一定存在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时欧罗来到德翡纳已经接近一年,但依然没有找到答案,由此而焦急万分。不过自从和奥兰杰弗一起研究“世界之脐”后,他却发现了可能得到答案的可能性。
世界之脐是世界的中心,也是时间的初始。越接近中心,时间也就越接近太初,最后归于无。如此一来就可以从那里去到任何时间段了。要是在那里的话,会不会因此而找到一条路,通往任何想去的时间与空间呢?
第十五章 亵渎
《背德者》仍然持续火爆着。有一天,一位神秘的访客来到图书馆,希望单独见到卢修斯。
访客向卢修斯询问创作《背德者》的灵感从何而来,卢修斯只说自己是在和朋友们聊天时得到的灵感。于是那人又提出希望与卢修斯的朋友们见面。卢修斯对他的身份表示了怀疑,于是访客脱下披风露出了真面目。
令卢修斯大为吃惊的是,这位访客竟然是阿斯特拉。阿斯特拉是背上生有双翼的神圣种族,数量极少。这个种族的人都是德翡纳承认的神官,在万神殿侍奉众神。比起其他神官,阿斯特拉更加神圣,拥有巨大的权能与知识。他们受到人们的敬畏,过着如苦修者一样的清贫生活。
阿斯特拉被认为是人与神之间的特殊存在,而现在有一位阿斯特拉竟然亲自来找卢修斯,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卢修斯曾经毫无畏惧地嘲笑过众神和神官,但在亲自见到阿斯特拉后,他的心里还是产生了畏惧的情绪。这位阿斯特拉的名字叫做以诺(Inoch),他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只是希望能见卢修斯的朋友们一面。
深思熟虑后,卢修斯答应了他的要求。琪普洛莎无法与奥兰杰弗和欧罗在公开场所见面,而且阿斯特拉也不是普通人,所以这次会见定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以诺首先表明,并不是所有阿斯特拉都出生于德翡纳。大部分人认为阿斯特拉只有在同种族之间结合才可以生出阿斯特拉,但事实并非如此。其实大部分种族中都会出现阿斯特拉。这些从各种族中出生的阿斯特拉们聚在一起,经过长久的年代后,才得以形成今天的阿斯特拉族。
在终于获得如今的地位后,阿斯特拉们便在整个大陆上寻找同类,并带到万神殿亲自培养。但是在偏僻的边境地区,因为消息的闭塞,经常会出现拥有翅膀的孩子被抛弃、虐杀、甚至是莫名其妙的被崇拜的状况。
以诺出生于叫做悉拉玛卡的边境王国,那是一个非常偏僻而遥远的地方。以诺在少年时背上便长出了翅膀,被族人们当作怪物一样恐惧着,身为悉拉玛族神官的父亲也想把自己的儿子作为异端而铲除。
万分危急之时,一位万神殿的神官偶然来到这里,这才将以诺救下,并送到了德翡纳,让他成为了万神殿的神官。
虽然活了下来,但少年时的阴影却一直笼罩着他的人生。说到这里,以诺才开始讲述自己来找卢修斯的原因。悉拉玛卡的人们信奉着被称为“世界之母”和“万物之母”的神。令人震惊的是,关于这个神的传说竟然和卢修斯的戏剧《背德者》中的情节异常吻合。
在悉拉玛卡出生的以诺从小便信奉着“世界之母”,来到德翡纳的万神殿侍奉众神后,他的心里也一直存在着疑惑。既然有这么多信仰各种神明的人,那为何“世界之母”的存在却鲜为人知呢?
悉拉玛卡太过偏远,在德翡纳以诺无法找到信仰“世界之母”的人,直到《背德者》的出现。
听完以诺的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后,众人便与以诺坦诚地交流起来。卢修斯说出了自己是创作《背德者》的起因,欧罗也把从老师那里听来的传说告诉了他,还有奥兰杰弗通过研究精灵族的传说而知道的事。
在这次交谈后,众人都了解到,在内米河上游比米梅坦高原更高的地方便是悉拉玛山脉,而悉拉玛卡正好坐落在悉拉玛山脉之中。
众人陷入了沉默,但同时内心又充满了期待。以诺首先开口说,如果再次回到悉拉玛卡,就可以真正了解自己的信仰,也能回到自己曾无数次梦到过的悉拉玛卡。
聚会结束了。在座的人心中都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找到答案的欲望,最着急的人自然是欧罗。一年的期限只剩下一个月,如果是去悉拉玛卡,一个月的时间肯定不够。
欧罗并没有寻求朋友们的意见,而是独自暗下决心,给戈罗格和莉洁拉写了一封信。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希望老师与妻子允许他最后一次旅行。
以诺再次来找卢修斯,卢修斯对他讲述的悉拉玛卡的传说非常痴迷。两个人一起对《背德者》的内容进行了热烈的讨讨论和修改,形成了新的戏剧。
新的剧作中减少了嘲讽万神殿的内容,重点突出表现“世界之母”。不过挑选扮演“世界之母”一角的演员却十分困难,想来想去都无法从剧院中找到合适的人选。这时以诺想起了自己在德翡纳广场上见过的一个舞姬。
这位叫做“娜伊玛(Naima)”的舞姬跳的舞与其他舞姬完全不同,美丽而又神秘。她来自流浪部落“米萨克(Misak)”,并不信奉德翡纳万神殿的众神,而有着其他种族无法理解的宗教观。
舞姬便是米萨克部落的神官,他们在广场上跳舞,用赚到的钱维持部落的生计,是受到米萨克族人崇拜的、等同于养育族人的母亲。
有传闻说,米萨克族的舞姬们食用着在德翡纳被禁止的药草,通过药物的影响进入幻觉状态,以达成与神交流的目的。舞姬们特殊的舞蹈也源自这种幻觉。
通过“世界之母”来表现出与万神殿众神无关的信仰,也在信奉神明的同时又被人所信奉着。这样的理论本身就是米萨克族的神学根源,也是非常特别而具有冲击力的构思。更何况这种亵渎众神的构思竟来自于侍奉万神殿的阿斯特拉,如此一来就更加符合天生恶趣味的卢修斯的口味。
卢修斯和以诺找到了娜伊玛,在说明情况后,她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演出的邀请。那时的卢修斯和以诺并不知道,只要是米萨克的舞姬,都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要求。
卢修斯、以诺和娜伊玛合作的新剧《背德者之神》凭借《背德者》巨大的人气又掀起了一场时代潮流。娜伊玛虽然并不太了解整个剧作的主题,但由于相似的母神理论而对自己扮演的角色有非常深刻的体会,并完美地完成了演出。
世界之母这个角色给德翡纳的人们带来了新一轮的热烈话题,特别是年轻的文人雅客。而扮演世界之母的娜伊玛也随之受到了人们的追捧。她虽然并非剧作者,但米萨克部落的神女本身就象征着一个潮流般的主题,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关注。
在一些反抗权威之人的追捧中,《背德者之神》被炒的大红大紫。观众也逐渐由平民阶层发展到贵族、官僚和神官,而上流社会的权贵们自然不会对此剧有好感。开始有匿名信向总督府举报《背德者之神》亵渎神明,甚至有人在演出时公然向舞台上投掷污物。
与大陆的其他地区相比,德翡纳的神殿力量并不算很强。它崇尚自由的作风与思想的解放,从不排斥任何种族与信仰,对各种文化都持宽容态度,所以才被称为世界之都。
在德翡纳,时常会有揶揄众神或者神官的戏剧和小说出现。虽然原则上禁止该类作吕,但处分却并不严厉。
由阿斯特拉们掌管的万神殿负责守卫神之领域,在他们的协调下,尽管各种文化在德翡纳相互冲击,却至今也没有造成大的纷争。
眼下,《背德者之神》的传闻自然也传到了万神殿的耳朵里。几位神官在观看后认为这出戏是对神性赤裸裸的亵渎,于是上报了上级。此事引起了阿斯特拉大神官尼欧莱的关注,他亲自带着神官们来到剧场观看戏剧。
发现尼欧莱亲临的以诺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此时剧场里已经聚集了很多观众,要是临时取消演出说不定会造成剧场里民众的暴动。不过卢修斯却表现得非常淡定,《背德者》已经上演了好几个月,真要出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戏剧终于拉开了帷幕。随着剧情的展开,大神官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到娜伊玛扮演的“世界之母”登场时,他顿时确信这个故事的作者不会是单纯的剧作家。戏剧中所透露出的信息竟然使他本人也产生了动摇,这是他与万神殿都无法接受的事。
演出快结束时,一群情绪激动的观众开始向舞台上投掷污物。尼欧莱叫来治安官,下令逮捕骚乱者和演出者,并将他们都带到审判庭。卢修斯和娜伊玛当场被捕,而阿斯特拉的身份却让以诺幸免于难。
回到万神殿后,尼欧莱连夜召集了所有神官就《背德者之神》进行了讨论,直到天亮时才终于结束。讨论的结果让以诺得到局势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对自己当初轻率的举动懊悔不已。
等到天黑,以诺找机会离开万神殿,准备去寻找琪普洛莎等人。由于不知道影子鹰之家的地址,他只能四处询问,所幸在路上遇见了巡逻的吉恩。从以诺那里得知了昨晚万神殿神官会议的结论后,吉恩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以诺随吉恩来到影子鹰之家,向众人说明了卢修斯的处境。万神殿从不轻易召开紧急会议,更何况是这种需要讨论整晚的大事件。目前身为剧作者的卢修斯处境十分不妙,轻则会被驱逐或流放,重则可能面临死刑的威胁。
第二天早上便要进行对卢修斯和娜伊玛的公开审判,所以必需在天亮之前想点办法才行。现在来不及求助于总督的力量,所以他们决定在公开审判时动员群众制造声势。
吉恩和塔阳安排影子鹰之家的巡逻队员们到街上动员群众。琪普洛莎则马上去找伊安娜,试图借助总督的力量。梅里萨拉也来到图书馆,召集奥兰杰弗等亚历山大学派的人员。身为阿斯特拉的以诺亲自去找娜伊玛的部落寻求帮助。
第十六章 谎言
第二天的审判,广场上聚集了许多民众。当满脸憔悴的卢修斯被押上审判台时,伊安娜难过得几乎快要晕倒。从琪普洛莎那里了解情况后,她马上四处活动。不巧身为总督的父亲去了其他城市,在得不到总督府帮助的情况下,她所能动用的全部关系也只是为卢修斯找来个善辨的律师,以求尽量拖延审判时间。
对卢修斯的起诉一共有两项。第一项是关于昨日在作为公众场合的剧院中引起骚乱,只需交纳一定罚款即可。重点是第二项。第二项的公诉人是代表万神殿的阿斯特拉高级神官,他严肃地宣读了以万神殿名义起草的起诉书。
起诉内容共有三条:第一,剧作《背德者之神》中的讽刺超出了道德观所能接受的范围,涉及亵渎众多种族的神灵;第二,剧作内容中创造了新的神,并让它凌驾于万神之上,有损万神殿的权威;第三,让卑贱的舞姬扮演众神之母的角色,严重亵渎了神性。
在神圣的阿斯特拉的叙述中,权贵们纷纷点头认同,而鹰兄弟们动员的民众也开始行动,反对神殿强权并在广场上引发了骚乱。审判庭顿时变得嘈杂不堪,卢修斯也无法找到合适的机会为自己申辩。
有了民众的声援,伊安娜等人开始对审判结果存着一丝希望。但以诺却知道,当阿斯特拉神官说出那几项严重的罪名时,他们就已经毫无胜算了。万神殿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们的权威,每一项指控都足以宣判死刑。以诺觉得是自己将卢修斯推上了断头台,如果不是他建议修改剧本,卢修斯也不会陷入绝境。
还有被关押在万神殿地牢里的娜伊玛,她是卑贱的舞姬,连当庭接受审判的资格都没有.她的命运决定于卢修斯的审判结果,轻则笞刑,重则绞刑。她只是应邀参加剧作便被牵连,但万神殿却连辩解的机会也不会给她。
争辩渐渐变成骚乱,眼看即将发展成暴动时,以诺推开人群走到审判台上,对审判庭和广场上的所有人说,自己才是《背德者之神》的真正作者。
他看不惯万神殿的强权作风,所以才通过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反抗,卢修斯和娜伊玛则只是在他的逼迫下才将这一出戏剧搬到了舞台上,所以主谋其实是自己。
说着,以诺脱下披风,露出了阿斯特拉的身份。
审判庭的官员与广场上的民众一时间全都目瞪口呆,最吃惊的自然是宣读审判书的阿斯特拉神官。深受人们尊敬的阿斯特拉竟然参与亵渎神性的话剧,还在公开场合揭露万神殿的内部矛盾,简直就是当众狠狠地扇了万神殿一个耳光。
神官立即下令逮捕以诺,宣布以诺、卢修斯和娜伊玛同罪。在审判官们被这场变故弄得不知所措时,群众的骚乱终于变成暴动,广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吉恩和塔阳见状,立即让巡逻队员们乘乱救出卢修斯,以大量民众为掩护逃了出来。然而身为阿斯特拉的以诺太过显眼,马上被治安队的人抓了起来。
乘治安队忙着镇压暴动,伙伴们成功地救出了卢修斯,并掩护着他回到影子鹰之家。广场上的骚乱虽然平息了,但以诺却成为了总督的权利都无法干涉的万神殿罪人。
在治安队的严密搜捕下,影子鹰之家也并不安全,于是当天夜里,众人聚集到了郊外的一个隐秘场所。在遭受了一夜牢狱之灾后,原本开朗乐观的卢修斯也变得沉默不语,顾不得跟朋友说笑,或是庆幸自己逃出升天。
因为大家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救出以诺变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即使是伊安娜的总督父亲的权力也对万神殿无济于事。
第十七章 图书馆远征队
以诺想要承担负责以为卢修斯开脱的行为可以理解,但他的发言过到偏激,不仅使万神殿颜面扫地,同时也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再也无法使自己和卢修斯脱罪。
但如果以诺没有出现在审判庭上,以冲击性的发言吸引人们的注意,卢修斯就没这么容易被救出来了。他将所有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现在只要卢修斯不去自首,被以诺激怒的万神殿也不会专门派人去捉拿他。
虽然以诺与影子鹰之家的伙伴们交情不深,但他肯为卢修斯牺牲自己一事却让大家十分感动。特别是从万神殿手中抢回爱人的伊安娜更是一心想帮他脱困,但又无计可施。现在卢修斯虽然被救了出来,以诺却又被抓,还有无辜受牵连的娜伊玛也仍在牢狱之中。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卢修斯突然开口道:“那个该死的家伙,绝不能饶恕!”
大家被他的突然发言吓了一跳,卢修斯站起来愤怒地说:
“那个家伙,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才行!居然敢说剧本是他写的?太不要脸了吧!他以为卢修斯·奎因特是谁?敢侵吞我的作品就要付出代价!真是气死我了!”
即使作出生气的样子,但众人却都看到了卢修斯眼里的决心。
“万神殿的地牢我也住过一晚,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些狗屁神官们也不打扫打扫,人在里面都会发烂的!……那家伙竟然敢公开诋毁我的名声,说我找他找笔?!如果不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出这口恶气,我就把写字的这只手砍下来!”
卢修斯用一点也不坦率的表达方式说明决心后,吉恩也笑着站了起来说,“要揍人的话还是我来帮你的忙吧。”
大家都吃了一惊,吉恩继续说道,“看看我们今天上午都干了些什么?为了演好这出救人的戏码,我和塔阳可是忙了一个通宵啊!谁知最后竟让那家伙给抢了风头!
以为只有高贵的阿斯特拉才是慈悲的友人,我们这些鹰兄弟们都是给他清场打杂的么?真想往那家伙脸上揍一拳,都是他害得我们全都没出场机会了嘛!”
达成共识后,欧罗主动提议说,不管这次劫狱有没有救出以诺和娜伊玛,他们都会被万神殿作为同伙处理。失败被抓的话自然不用说了,要是成功救出二人,那么大家也不能留在德翡纳,最好先逃出去避避风头。
见大家都赞成,欧罗又借机说道,既然如此,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一趟悉拉玛卡。那里接近世界之脐,又信奉着母神,说不定可以解开大家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更何况以诺也早就渴望着回到故乡。
其实早在知道世界之脐的存在时,欧罗便已做好了前往悉拉玛卡的准备,现在正好乘此机会提出,果然也无人反对。
伊安娜第一个赞成,说自己可以请父亲帮忙平息此事。由于以诺今后也不能再回到万神殿,所以帮助他回到家乡应该是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计划由吉恩、塔阳、奥兰杰弗、琪普洛莎和梅里萨拉几人一起入侵万神殿的地下监狱,救出关在那里的以诺和娜伊玛。伊安娜和欧罗则带着奥吉德娜做好出行准备,在约定的城门外等他们。卢修斯虽然并不是战斗力,不过却坚持要一起去劫狱,最后也只好由他去了。
奥兰杰弗不想让奥兰薇雅参与这件事情,更没有把详情告诉她。或许在其他人的眼里奥兰薇雅已经是成年人,但在从奥兰杰弗的精灵立场来看,奥兰薇雅依然是是跟奥吉德娜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为奥兰薇雅的义父,奥兰杰弗要保护她不受伤害。
因为不知道万神殿打算何时处决以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大家决定当天晚上就展开行动。奥兰杰弗在图书馆找来了万神殿的地图,入侵小队顺利地打倒看守,找到被关押的以诺和娜伊玛。
然而受到万神殿严厉拷问的二人伤势太过严重,在逃出万神殿的过程中,一行人被护卫兵们发现,结结实实地被包围了起来。就在护卫兵快要抓住他们时,奥兰杰弗立即打开了空间之门,将所有人瞬间传送到埃尔纳。
既然已经打早惊蛇,万神殿自然不会任由他们逃跑,就算呆在埃尔纳也随时面临着被搜捕的危险。于是一行人立即又通过魔法装置转移到了市郊,与等候多时的伊安娜和欧罗汇合。
意外的是,奥兰薇雅居然也出现在了集合地点。奥兰杰弗责备她不该擅自牵连进来,但奥兰薇雅提醒他说,自己是他的义女,义父犯下重罪后逃跑,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万神殿也不会放过她的。
把奥兰薇雅带来的人是欧罗,他与奥兰薇雅交情不错,当然也清楚她对奥兰杰弗的感情,于是便答应了她任性的要求。
只要埃尔纳的议员们向万神殿提供魔法影像,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将暴露无遗。一行人连夜逃到了邻近城市,在那里正式组建了前往悉拉玛卡的远征队。出发前夕,远征队成员们给亲友寄去了最后一封信,说明了此次远行的缘由。
至此,以悉拉玛卡为目标的远征正式开始了。后世的人们在史册中读到记载这段时期的故事时,都认为对根源神的向往是“图书馆远征队”不顾万难前往悉拉玛卡的动力。但却无人知晓光荣的远征队成员竟是被现实所迫,从而无奈地选择了逃避的行为。
在远征队前往内米河上流米梅坦高原的过程中,大家才知道身为米萨克神女的娜伊玛从不会拒绝别人的任何要求一事。她的这种性格给远征队的关系带来了微妙的紧张感,以至于出现了各种问题。
作为远征队中唯一的贱民身份的人,她与那群来自图书馆的优秀学者们没有共同语言,只有塔阳和吉恩二人能与她说得上话。
而琪普洛莎和吉恩这对恋人一路上也依然持续着吵架与和好反复循环的过程。
第十八章 洞穴里的宫殿
到达被称为世界屋脊的米梅坦高原后,远征队决定在前往悉拉玛卡之前,先在此停留几日,以便寻找被称为“米梅坦的魔法师”的莱文。虽然并没有关于莱文的消息,但凭着奥吉德娜敏锐的本能,远征队在米梅坦高原发现了一处可疑的洞穴。
沿着洞穴向下走了一天时间后,明显是由人工修筑的阶梯和广场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无数的怪物在那里做着苦役,它们似乎是由爬虫类变异而来,看起来仅凭着被人下达的命令行动,对突然入侵的远征队视而不见。
再向深处走去,一个有着广阔穹顶的金碧辉煌的大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两队美丽的男女并排着迎接远征队。他们自称是伟大的魔法师的仆人,而他们的主人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远征队被领到了魔法师面前,琪普洛莎一眼便认出他就是莱文。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莱文却一点也没有变老,依然维持着琪普洛莎小时候在杉松王国见到的模样。
莱文用盛大的晚宴与华贵的服饰接待了他们,又把琪普洛莎和奥吉德娜叫到身边,像个好父亲一样慈祥地问候她们的经历,并对姐妹俩因自己的离去而遭受的苦难表示歉意。
琪普洛莎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保持着警惕,面对莱文的问题也一律作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但令人惊讶的是,一向讨厌与陌生人接触的奥吉德娜却与莱文异常亲热,并对这个洞穴非常熟悉。就算奥吉德娜可能是在这里出生,但被送回杉松王国时还是婴儿的奥吉德娜怎么可能对出生地还留有印象?
心有所疑的琪普洛莎试探着向莱文打听他的经历和奥吉德娜的母亲。莱文推说今晚让劳累的远征队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奥吉德娜身上,不时便与奥吉德娜说一些悄悄话。
其他人被洞穴中的美景吸引,并没有表现出对莱文的怀疑。晚餐结束后,在魔法仆人的带领下,远征队的成员们被领到装饰华丽的房间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所有人都在草地上醒来,昨晚见到的辉煌宫殿如梦境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一行人再次来到昨天发现洞穴入口的地方时,那里却只有一面光滑的崖壁。远征队的成员们都不知所措,只有奥吉德娜表现得若无其事。
琪普洛莎虽然对莱文的身份产生了疑惑,但没有具体迹象为证,她也不方便随意说出。不过除了她以外,远征队中还有另一个人也对莱文抱有怀疑。
身为魔法师的奥兰杰弗在进入洞穴中时便发现这里的结构有些古怪,在宴会上时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吃任何食物。来到宿舍后,他更是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告诉自己不要被视觉所蒙蔽,仔细地寻找着异样的地方。
夜晚的来临让他的感觉更加敏锐,对周围环境的奇妙体验使奥兰杰弗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虽然还看不透这个被制造得如此真实的假象,但他知道,这个洞穴里的力量绝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种族,它是由来自另一个次元的强大魔法筑成。
陌生的感觉使奥兰杰弗无法判断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命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此时,亚历山大的话突然浮上心头。娜刹什,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一股莫名的恐惧便席卷而来。难道真被老师说中了吗?
在亚历山大将琪普洛莎逐出师门时,奥兰杰弗还不能理解自己尊敬的老师为什么仅凭无端的直觉就因此毁掉琪普洛莎的前程。现在身在洞穴之中的自己终于明白了亚历山大那种莫明的担忧与恐惧。即使自己的魔法还到不了亚历山大的境界,但只是见到莱文与身处在这个洞穴中一事便足以使他寒毛直立。
无法找到明确证据的奥兰杰弗进退两难。当时的亚历山大无法说服自己,如今的自己也同样无法凭空说服同伴。于是和谨慎的琪普洛莎一样,他也将这份疑惑埋在了心里。
之后,远征队离开米梅坦高原,登上了悉拉玛山脉。在历经磨难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悉拉玛卡。悉拉玛卡几乎与大陆文化隔绝,悉拉玛族的文化也与大陆上的其他地区大相径庭。
悉拉玛族人的个子普遍比大陆人高,体格和与力量等方面也比大陆人强很多。不擅魔法的悉拉玛人没有系统的魔法知识,但奇特的是每个悉拉玛人天生就会使用一些魔法。他们普遍长寿,虽然属于人类一脉,平均寿命却长达两百岁以上,也很少被疾病困扰。
以诺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却已经超过了一百岁,离开悉拉玛卡时也是在九十年前。经过近一个世纪的时间,以诺渐渐地淡忘了故乡的文化,对悉拉玛卡也没什么特别的记忆。
唯一一件令他记忆犹新的事,就是当他背上长出翅膀时,首先想要杀死他的就是他的父亲。
第十九章 世界之母
悉拉玛族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当悉拉玛卡生出双翼之人时,世界便将走向末日。身为神官的父亲发现这个传说在自己儿子身上应证后,为了阻止末日的传说而想杀死自己的孩子。若不是那位偶然路过此地的万神殿神官将他救下,以诺早在那时便死在了自己父亲的手中。
时隔多年后再次回到悉拉玛族,以诺在进入悉拉玛卡之前便将翅膀隐藏了起来。远征队为了了解悉拉玛族信奉的被称为“世界之母”的神明,决定前去拜访身为神官的以诺的父亲。在来到神殿时,以诺隐藏了身份,没有与父亲相认。他不知父亲是否会认出自己,还是依然为了阻止末日预言而再次对他痛下杀手。
以诺的父亲向远征队的成员们介绍了悉拉玛族的神学。现在人们所生活的世界,是“世界之母”在太初时期孕育的孩子。在母亲怀里成型的世界里只有纯粹的神圣与高贵,但当世界诞生,与“世界之母”相连的脐带断裂后,世界的成长便开始以混沌为食,渐渐地违背了母亲的期望。
世界诞生之后,“世界之母”在经历了繁盛期后逐渐老去。“世界之母”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步入老年一事无人得知,但在那之后,她便无法再继续照顾孩子。于是衰老的母亲离开了世界,成为“隐神”。谁也不知道母亲是否已经过世,还是隐居起来陷入沉眠。
悉拉玛族的神学相信母亲死后化为了世界的一部分。当末日来临,世界本身便代替母神,孕育出下一个世界。旧世界从新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开始衰老,然后步入死亡之路。
也有少数人相信母亲并不会死亡,她只是在默默地准备着孕育出新的世界。在他们眼里,母亲就像庭院的园丁,在花朵凋谢后,播撒新的种子。
不管哪一方的观点正确,母神的存在都是被悉拉玛族认定的事实。在无数个世纪前,一个未知的神圣种族最先承担起了守护母神所在地“世界之脐”的责任。后来这个责任被伊弗娜继承,然后才交到了悉拉玛族手中。
而世界诞生之地被称为“世界之脐”,位于悉拉玛山脉的另一侧。世界之脐是世界的能量诞生地,最为纯粹的能量便集中在那里。就算是居住在山脉另一侧的悉拉玛族,也因为靠近世界之脐而拥有了特殊的力量、魔法以及寿命。
为了更详细地了解母神的情况,远征队决定在悉拉玛卡停留一段时间。奥兰杰弗想把在莱文的洞穴中感受到的异状告诉琪普洛莎,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被亚历山大学派开除时的琪普洛莎的愤怒与她对妹妹奥吉德娜的疼爱很有可能使她无法接受与娜刹什相关的事。犹豫不决的奥兰杰弗多次对琪普洛莎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忧郁起来。
在看到这种引人误会的状况后,恼怒的吉恩多次向奥兰杰弗找茬发火。将奥兰继弗视为恩师的琪普洛莎自然是站在奥兰杰弗那边责备吉恩的不是,到最后两人终于大吵了一架。
在艰难的旅途中,身心俱疲的二人心里都积着不少火气,在终于引爆之后发展成了冷战。伊安娜和塔阳虽然多次从中调和,却也无济于事。琪普洛莎再次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而脾气火爆的吉恩也找不到地方撒气,成天闷闷不乐。
身为米萨克神女的娜伊玛在部落时担负着照顾部落成员的习惯,如今在远征队中也不例外。了解同伴们喜好的娜伊玛时常都能猜到他们的想法,然后主动提出帮助。
看到吉恩闷闷不乐的样子,娜伊玛便想办法找来了悉拉玛族的祭祀酒,并在酒里放了米萨克族的香料。酒的度数很高,米萨克的香料又有致幻的作用。于是二人喝得酩酊大醉,同榻而眠。除了酒精作祟之外,娜伊玛也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要求。
第二十章 下降到世界的中心
次日早晨,发现自己铸成大错的吉恩仓惶地离开了娜伊玛的帐篷。他觉得没脸见琪普洛莎,所幸的是,娜伊玛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冷战期间要是再让琪普洛莎知道这件事,只会让二人的关系雪上加霜。目前最重要的是重归于好,以后再找机会告诉她,当然,能永远隐瞒下去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因为内疚感,吉恩把对琪普洛莎的怨气忘得一干二净,但琪普洛莎依然对他很冷淡。
以诺的父亲说,他们并不是第一个来找世界之脐的人,不过那些越过山脉的人至今一个也没有回来过。
但悉拉玛族不会阻止任何寻找世界之脐的人,因为孩子想见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能成功见到母亲,一定能从她那里得到宝贵的礼物。
以诺并没有留在悉拉玛卡,而是选择与同伴们一起完成远征。于是他们就此离开悉拉玛卡,登上了冰封的山脉,一起去见证世界之脐的秘密。
历经千辛万苦,远征队终于越过山脉,进入了浓雾笼罩的盆地。盆地的地势越走越低,最后变成了以盆地的中心点为顶点的倒圆锥形。
越靠近中心,周围的景色便越是荒凉,映入眼帘的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和沙子,气温也逐渐升高,放眼望去见不到一点植被的绿意。
在这片荒漠中走了十几天后,周围突然出现了巨型植物。这些植物非常怪异,有的会无风而动,有的则用叶脉上眼睛一样的瞳纹死死地盯着他们。
再往前便是盆地的中心,远征队能看到的,只有一处巨大的黑洞。
在大雾笼罩下,他们看不见黑洞对岸的情形。简单目测之后得知,黑洞的对面离他们非常遥远。黑洞下方同样弥漫着浓雾,看不见任何东西,就算往里扔石头,也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沿着黑洞的边沿调查后,众人发现一块浮在空中的巨石。
那块石头看起来像是石梯,但由于年代久远,很多地方都已经坍塌了,若想在上面行走必须随时集中注意力在断石梯上进行跳跃。能够使用魔法的奥兰杰弗和琪普洛莎等人被安排在队伍的前后两端,然后远征队便开始进入黑洞。
走了整整两天也没见底,到了第三天,持续高度紧张的精神开始慢慢疲惫,危险状况不时发生,只能在中途找到的面积大一些的石头上稍作休息。
从途中开始,崖壁上便出现了一些树根一样的东西,周围慢慢变成了宇宙般幽暗,却闪着奇妙光辉的空间。无数的天体在他们周围运转。
第二十一章 黑人
到了第三天夜里,远征队终于到达了地面。借助用魔法点起的光芒,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仿佛堆积了千百年的人骨。是因为从阶梯上失足掉落,还是由于其他未知的原因才造成了这种规模的死亡,时至今日众人已无法得知。不过就在他们想要继续前进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从黑暗中现身的是两头只有在世界的两极才能见到的岩石巨龙。体积比传说中的要大得多,在看到远征队时,巨龙们立即对他们进行了攻击。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不但实力悬殊巨大,加上吉恩对琪普洛莎的内疚与冷战造成的阴影,使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与巨龙作战。
冒然的进攻使吉恩陷入险境,千钧一发之际,柔弱的娜伊玛却突然冲了出来,替吉恩挡下致命一击。在她制造的机会下,众人乘机打败了巨龙,然而娜伊玛却当场死亡。
远征队出现了第一个牺牲者,安葬娜伊玛时,一行人心里都十分沉重。
娜伊玛突然闯入战场救吉恩的行为使众人费解,一路上的战斗中也不曾见她有过如此举动,每次都只会躲在角落里安静地等待着同伴们的战斗结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娜伊玛如此奋不顾身呢?
对米萨克族有一定了解的以诺随口说道,米萨克族的神女会把自己的部族当成孩子一样照顾,当部族遇到危机时,神女可以为她的族人牺牲一切。不过远征队的人中除了娜伊玛以外并没有米萨克族人。娜伊玛虽然待人亲切,却也没有把远征队的同伴们视为同族的迹象。
对于米萨克族来说,同族人是指拥有血缘、婚姻、领养以及由于其他原因而加入部落,或满足这种标准的人。
吉恩立即明白这种情况,那晚的关系让娜伊玛将吉恩视为同族。
但如果娜伊玛把那种关系看做婚姻,为什么半个月来她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往并无变化?或许是发现偶然怀有身孕之后,才将吉恩视为血亲同族?
想不透答案的吉恩非常尴尬,虽然娜伊玛以死相救,但在或许会暴露不纯关系的情况下,吉转心里还是止不住对她的冒然行为有了怨言。
其他人也从这种微妙的气氛中嗅到了不安,急忙以别的事为借口阻止了以诺的发言。
谁也没有再提起此事,但眼尖人的早就猜到了吉恩与娜伊玛的关系,聪明心细的琪普洛莎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吉恩早些主动坦白那晚的意外,或许还有机会得到原谅,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现在再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悔恨与自责交织在心里,使吉恩即无法面对琪普洛莎,也不能对已经死去的娜伊玛作出任何补偿。堆积如山的负面情绪压得吉恩喘不过气,只要一想到或许再也得不到琪普洛莎的原谅,他便恨不得一死了之。
第二十二章 权能之椅
路上还是一片昏暗,天空也依然折射着奇异的微光。一个像月亮般巨大的球体在远处的山丘上发出明亮的光芒,来到山下,有一扇古朴的巨型石门巍然耸立。
门上爬满了粗大的藤蔓,顶部刻印着一行文字:来者切勿开门,直至终结之日。
被这句话所震撼的远征队陷入了苦恼,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在不祥的警示言与对未知的渴望中纠结,远征队在门前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大部分人都不甘心无功而返,意见慢慢倾向于无视警告,打开这扇石门。
没有参与讨论的奥吉德娜独自在门前徘徊。一行人虽然看到了她的行动,但觉得柔弱的女孩自然不能打开沉重的石门,于是便继续沉浸在讨论中,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当奥吉德娜正站在门前好奇地打量石门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微弱却又优美的声音:“快来……帮帮我……”
听到这个声音后,奥吉德娜无意识地把手放在门上。倾刻间,随着一声沉闷的回响,石门竟缓缓地开启了!
被这个巨大的动静惊到的众人立即跑到门前,作出防御姿态。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任何可怕的事情发生。门内是一个像礼拜堂一样拥有高高的拱顶的圆形大厅,大厅中间放着一把古色古香的椅子。
当众人迈入大厅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涌进体内,使得浑身都充满了无穷的能量,仿佛肉体和精神得到了彻底的洗礼。所有的罪都得到宽恕,会导致混乱的源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走到大厅里四处观望,在大厅的对面还有一扇门。门里是一片绚丽无比的庭院,耀眼的光辉倾泄而下。而刚进门时感觉到的那股能量,便是是从那座庭院中涌出。
奇妙的是,庭院里的形貌在不断地变化。昼夜与四季交相更迭,各种奇异的植物重复着极快的萌芽、抽枝、开花、结果和枯萎的过程,世界各地的风景依次在庭院中出现,然后消失。
众人都被庭院的美景迷住,却没人注意到大厅的椅子上竟坐着一个小人。那是一个背上生有昆虫般的薄翼的美丽少女,她的特征不属于大陆已知的任何一个种族。
少女缓缓浮到空中,落在了奥吉德娜的肩上。然后奥吉德娜的身体开始发光,就像是被人操纵着行动一样,不知不觉中,她便走过去坐到了大厅中央的椅子上。
生有翅膀的少女对奥吉德娜说:“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亿万年,从现在起,你便是这里的守护者(Keeper)——神之庭院的看门人。这份神圣的职责,将由你来承担。”
少女自称“妖精女王”,作为神之庭院的看门人,她已经在这里守护了数不清的漫长岁月。第一个碰到大门的人将代替她继续守护神之庭园,奥吉德娜在坐上去的一刹那,便获得了永恒的青春与生命,取而代之的,是永远无法离开此地。
石门的开启使庭院的力量向外泄露,世界将因此而改变。然而这个变化的趋势,却是任何人也无法预测的。
看门人住在世界与庭院之间,负责调节庭院流出的力量。如果看门人在没找到继承人的情况下离开,世界将被庭院的力量所毁灭。
而庭院的形貌之所以会一直变化,是因为那里是包容万物的神之庭院,时间与空间都在不停地变化。因进入庭院的时间与位置的不同,人们会分别到达不同的时空甚至次元之中,如果不想走散,便绝对不能松手。
在琪普洛莎向妖精女王询问如何才能使妹妹离开大厅时,妖精女王回答说,除非有人代替她承担这个永恒的束缚,否则即使到达末日,她也无法离开。
说完,妖精女王便展翅离去。庭院里飞出了许多与她一模一样的小妖精,它们排成长队,纷纷消失在了门外。
当妖精们就要消失在天际时,以诺向妖精们飞去的方向大声问道:“你见过‘母亲’吗?她在哪里?”天空中传来妖精女王的声音:“她在遥远的过去就已离开庭院,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她何时归来。”说完这句话,妖精们的队伍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奥吉德娜发现自己可以离开椅子,却不能走出任何一扇门。她顿时惊慌起来,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同伴们。大家也与她一样无助,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了琪普洛莎身上。琪普洛莎有一瞬间想过由自己代替妹妹坐到椅子上,但在眼角的余光掠过吉恩时,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吉恩。
即使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与痛心,但一想到要永远离他而去,琪普洛莎才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深爱着吉恩。
发现自己不愿为了妹妹而放弃自己的人生时,琪普洛莎别过眼睛,不敢再直视奥吉德娜哀怨的眼神。
这时,欧罗提醒大家不必着急。如果这里真是他们的目的地——神之庭院,那么或许能在里面找到悉拉玛族记载的“母神的礼物”,和解救奥吉德娜的方法。
眼下众人也毫无办法,只得估且一试。琪普洛莎向奥吉德娜保证,说会尽快找到“母神的礼物”和解救奥吉德娜的方法。如果没有找到的话,她也会回来接替奥吉德娜的职责,让妹妹重返自由。
信赖着姐姐的奥吉德娜在琪普洛莎反复的誓言下答应了相信这个约定。
琪普洛莎对伙伴们说:“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解救奥吉德娜的方法。大家心中都有想要找到的答案才来到这里,所以,我们就此别过吧。”
这时奥兰杰弗站了出来,要与琪普洛莎同行。远征队中奥兰杰弗的实力最强,知识也最渊博,有他的陪伴,可以给予琪普洛莎莫大的帮助。
吉恩心里别扭,但在自尊心作祟下,即使想要同行也开不了口。看出他的心思的塔阳提出自己也与琪普洛莎一起走,顿时明白了好友心意的吉恩用眼神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
琪普洛莎等三人第一批行动,她选择了在秋天的夜晚出现时,踏入了生有古朴老树的庭院。
之后,远征队的其他人也相继步入庭院,从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第二十三章 无名神
奥吉德娜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在这里,她不会有任何饥饿、寒冷或疲劳的感觉,疾病自然也不能光顾,时间永远定格在她青春美丽的这一刻。
姐姐从未对她说过谎,于是奥吉德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姐姐的归来。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再过一小会儿,姐姐就会回到这里,像答应过自己的那样,带回解救她的方法。
只要待在大厅里,奥吉德娜永远都是绝对安全的,甚至连自残也无法做到。唯一的敌人是无限的岁月,和因长久的沉默而逐渐衰老的精神。
这里没有日出日落,无法计算时间。在这似乎要等待到世界末日的寂静中,奥吉德娜慢慢地感觉到了精神的疲劳。年幼的她还不懂得思考的乐趣,只能枯坐着任由时间流逝。
奥吉德娜不知道在这个空间里,自己拥有着无限的权能。她能掌控一切生命,使用任何能量,她能听到世间的所有声音,看到每个角落的景色,她能让自己的思想传遍大陆,能随意召唤来想要的所有东西,她能看到世间的一切甚至另一个次元,还能窥视每个人的内心。
然而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种能力。
她唯一领悟的能力便是改变大厅的形状,用这个小游戏来消磨时间。一点点地改变墙壁、拱顶、壁龛、柱子和地板,甚至改变了每个小石子的形状和壁画的颜色。但到最后,她终于还是厌倦了这个无聊的游戏。
只要她愿意,她就能让整个大厅消失。不过这么做却并不能使她离开这个领域。她唯一没有获得的,就是改变自己的权能,因为她必需永远留在这里,承担着看门人的职责。
无法计算时间,便使一秒钟也变得如同千百年,无人陪伴的奥吉德娜简直无聊得快要疯掉。但姐姐仍然没有回来,最初的期待逐渐变成了埋怨,升华为愤怒,最后化为了憎恨。
有无数次,奥吉德娜都梦到了姐姐的归来。她高兴地笑着,也愤怒地哭诉。但不管她如何哀求不要再丢下她一个人,姐姐却都以没有找到解决办法而返回了庭院。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都无法阻止姐姐离去,渐渐地,奥吉德娜将梦境与现实混淆在了一起,无法分辨究竟哪些才是真实。
身体虽然不会感觉到疲劳,但精神却在一点点地崩溃。奥吉德娜在疯狂中丧失了人性,严重的抑郁使她时而像疯子一样自言自语,时而又安静地沉迷于幻想。有时偶尔会恢复理智,又会因现实的残酷而被急躁与焦虑的情绪左右。当挥霍掉全部的精力后,她就疲惫不堪地沉睡过去。醒来后面对空无一人的大厅,她又开始了对命运的诅咒。
不知在多少个日夜过去之后,奥吉德娜的耳边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
刚开始时听起来像是飞虫振翅的嗡鸣声,但仔细辨认后才发现,这个声音突然是在呼唤自己。当她好不容易才确定真的有别的声音出现,又立即认为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然而不论如何,这个声音给她带来的却是莫大的惊喜。
那个声音回应了她的心情,一边安慰奥吉德娜,一边谴责那些离她而去的人。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说,要给奥吉德娜讲故事。她当然不会拒绝,因为她现在极其混望能听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声音。
自从出现之后,那个声音便给奥吉德娜连续不断地讲了千百个故事,其中还包括了大陆上不为人知的历史。每当一个故事结束,那个声音便巧妙地引导着单纯的奥吉德娜得出自己想让她说出口的意见。
从此,那个声音就成为了奥吉德娜唯一的好友。奥吉德娜想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在她的反复讯问下,那个声音开始讲述一位全能者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位全能者建造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庭院。他在庭院里种植了各种美丽的植物,为了使庭院一直维持美丽与整洁,他从来不允许庭院外的黑孩子们进去。”
“黑孩子们对漂亮的庭院十分好奇,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里偷偷溜了进去。但是即使在黑暗里,拥有永不熄灭的灯火的全能者也能看到黑孩子。”
“在发现黑孩子后,他非常生气,挖了一个坑把黑孩子全都埋了起来。黑孩子们苦苦哀求他的饶恕,但全能者的心却像石头一样硬。黑孩子们被埋在坑里,苦苦哀求了数日、数年、数百年、数千年。他们一直在痛苦地喊着,救救我,放我出去……”
“但是再也没人听到黑孩子们的声音。因为建造庭院的人已经死了。”
奥吉德娜被吓得蜷缩起来,那个声音又马上改口说,那个人或许没有死,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黑孩子们只能永远被埋在坑里,奥吉德娜也一样,因为囚禁奥吉德娜的力量也是那个全能者制造的东西。
黑孩子们只是想看看庭院,而奥吉德娜只是偶然第一个碰到了大门而已。他们并没有恶意,却要受到如此漫长而恶毒的刑罚。这对黑孩子们不公平,对奥吉德娜也不公平。
内心因故事而引起共鸣的奥吉德娜非常赞同那个声音的观点。全能者的处罚很不公正,为什么她必需要老实接受惩罚?或许全能者本想过段时间便取消这个惩罚,但却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回来,或者早已死掉了。不论如何,想办法摆脱束缚才是黑孩子们和奥吉德娜必需去做的事。
于是当那个声音问奥吉德娜会不会帮助自己时,奥吉德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它的请求,希望自己拥有摆脱束缚的能力,救出黑孩子们,也救出自己。
在她答应的一瞬间,那个声音便第一次在奥吉德娜面前现出原形——他就是漆黑的黑孩子。
如同奥吉德娜所在的大厅一样,庭院里也无法计算时间。 第二十四章 消失的岁月
吉恩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感觉像是数月到一年之间,但他不敢肯定。
庭院里虽然有昼夜之分,但时间的流动并不固定。如同梦境一样,时而转瞬即逝,时而天荒地老。周围的风景看似固定,但回过神来时,又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时空,眼睛也无法捕捉到改变的过程。就好像追随着心中的意象,在他的思维发生改变时,转眼便天差地别。
他凝视着植物以极快的速度在瞬间生长与枯萎,他在走出一步后马上回过头去,方才的大道已然化为一片密林。他做过标记,但依然辨不清方向,并且一次也没有踏入过相同的风景。
然而比世间的一切都要美丽的庭院给他带来了内心的平静。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灵魂在此追求着高尚和神圣。外面世界的混乱似乎发生在千万年前,记忆中只剩下了淡淡的剪影。
比起庭院,这里更像是森林。它的深处无限广阔,世界的一切都包含在内。但吉恩又知道,这就是庭院。所有植物都受到过精心的修剪与管理,不会像普通森林一样杂乱无章。在庭院的每个角落里都能感受到庭院建造者的存在,这样的存是,是否就是创造世界的母神?
没有答案,吉恩甚至记不清自己是否真的对那个神的存在感到过好奇。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想在庭院里找到什么。刚开始他想追着琪普洛莎的脚步而去,但在发现完全无能为力时,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并不是要故意与伙伴们走散,只是回过神来,大家就都不见了,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
现在吉恩回到了门前,并不是因为他找到了回来的路,而是在他获得某种力量的一瞬间,他的面前便出现了路。他领悟了自己所获得的力量,所以才能走到庭院的任何地方。
吉恩还记得那个获得力量的场所。
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时,他发现了一处圆形空地。那里遍布着灿烂的阳光,耸立着由未知材盾建造的柱子。柱子的顶端直入云霄,看起来十分粗大,至少需十余人方可环抱。
四处都有粗壮的树根向外延伸,直刺苍穹的柱子看起来像是树干和树枝,却有着岩石和金属一样的颜色与质感。从它表面的裂缝中长出苔藓和杂草,但树上却没有任何叶子、花朵或者果实。
在那棵看起来像树的石头柱子上,有一些椅子一样的座位被从树干上挖出来。这些座位显得非常陈旧,上面布满了裂纹,有些则像遭遇雷击一样变得支离破碎,散落在地上看不清原貌。
座位的背后刻着神像。形状与原大陆的神像相似,却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个神。有些神像同时拥有好几位神明的特征,有些甚至是完全陌生的脸孔,还有些神像似乎是在亿万年的时间侵噬里变得残破不堪。
吉恩一个个地看过去,突然在某个神像前面停住了脚步。在他的注视下,神像的面部似乎发生了变化,慢慢地有了表情,甚至是声音……
当那张脸变得跟吉恩一模一样时,他像是被蛊惑一样走过去坐在了神像下的座位上。在那一瞬间,吉恩获得了权能。当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时,他便已经不是以前的吉恩了。
回到大厅的吉恩还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意味着什么。究竟是什么力量使他在庭院里迷失数月,又是什么力量使他的身体发生了改变?混乱再次回到心中,让他感到万分不安。
与离开时相比,大厅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但在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改变的庭院里呆了这么久,吉恩的视觉已不再对变化敏感,说不出究竟有哪里不同。
第二十五章 重生的头颅
一脸疲惫的奥吉德娜似醒非醒地靠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奥吉德娜突然瞪大眼睛,在看到吉恩时,全身战栗着缩成了一团。在庭院里度过的几个月让吉恩的精神世界发生了改变,想起奥吉德娜从一开始就很讨厌自己,吉转尴尬地收回手,不再与奥吉德娜接触。
即使奥吉德娜并不欢迎吉恩,但他还是得问清楚,琪普洛莎是否回来过,还是已经离开。
吉恩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奥吉德娜对他根本不理睬,只是在极度的愤怒中疯狂地自言自语。吉恩几度尝试与奥吉德娜交流,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几个月不见奥吉德娜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要是琪普洛莎看到了妹妹的样子,不知会有多伤心。
吉恩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在大厅里与奥吉德娜一起等着同伴的归来。庭院中的时间无法以常识来计算,仅仅数月便让自己感觉度过了千百年。于是他走向了大门,回到远征队最初来到这里的地方。
在那里,一个巨大的影子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吉恩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他也能看到对方的外形,甚至细微的动作。那是头巨龙,这使吉恩想起了当初在此的苦战以及为自己而死的娜伊玛。
他的精神瞬间便从奇妙的神之庭院回到了残酷的现实,那时的苦恼、遗憾与悔恨突然重新涌入脑中。
吉恩立即做好战斗准备,千百个念头在脑海中飞速掠过。是竭力一战试图离开,还是返回庭院以求保命?
但在仔细观察后,吉恩发现这条巨龙跟之前的两头岩石巨龙并不一样。它的身体像蛇一样修长,嘴边有着长长的胡须。吉恩曾经在古书上看过相关记载,这种形状的生物叫做“龙”。龙没有攻击吉恩,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
当吉恩进退维谷犹豫不决时,龙却突然开口发出了人声。
“混沌之主,你已被世界遗忘多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隶属于你的权能。如果你想寻回自己的名号,我可以带你去往无尽之涯。”
“今日,我第一个看到了你的面貌,也将陪伴你到世界的终结。但是现在你必需回到庭院,那里还有很多你没找到的真理。”
吉恩不能理解龙的话中包含的意义,于是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回去?我应该到里面寻找什么真理?”龙却只是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吉恩的问题。
找回了身处现实世界感觉的吉恩不想再次进入庭院,在那座时光无常的庭院中,不知何时才能重返现实。要是琪普洛莎回来后找不到他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吉恩的心里便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向龙表明自己的心意后,龙说,既然他没有选择返回庭院,那便是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龙伸出脖子让吉恩骑到自己身上,然后腾空而起。吉恩在龙背上俯瞰,或熟悉或陌生的风景在眼前一闪而过。他问龙打算飞去哪里,龙回答说它隶属于吉恩的权能,会带吉恩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于是吉恩想起了德翡纳,说不定琪普洛莎已经回到了那里。
他迫切地想见到琪普洛莎,求她原谅自己,并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次和解后再也不会跟她吵架,要一起过幸福的生活。
第二十六章 英雄们的回归
到达德翡纳郊外,吉恩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降落。龙说只要吉恩需要,它随时都会出现。但吉恩还不知道这种权能意味着什么,龙也未加以说明,就这样消失了。
步入依然繁华的德翡纳街道,吉恩发现街上的风景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离开这里只过了数月,然而曾经熟识的商铺与建筑却都不见了踪影。一切都已不再是记忆中的德翡纳,也没遇到任何一个熟人。就在吉恩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迷路时,德翡纳图书馆却完好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走进图书馆后,吉恩觉得更加怪异。他来到了亚历山大学派的教室,但是有人告诉他老师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他向人打听琪普洛莎、梅里萨拉、伊安娜等名字,但谁也不认识他们。最后他不甘心地提到了奥兰杰弗。
导游用古怪的表情反问他如何得知两百年前的魔法师的名字。吉恩感到很无奈,或许两百年前也有叫这个名字的魔法师,比他认识的奥兰杰弗更有名吧。
确定琪普洛莎和其他人还没回来后,吉恩顿时泄了气。但是已被逐出师门的琪普洛莎或许不会再来到图书馆,吉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回到久违的影子鹰之家,然而在那里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原本密集的房子不见了,那里已被移为平地,改建成了一个大广场。曾经的贫民窟变成了繁华的街区,吉恩在附近找了好久,连一点熟悉的影子也没找到。
他像疯子一样到处乱转,抓住无数的路人询问。最后一位老人告诉他,这个广场建成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失魂落魄的吉恩随意闯入一间酒馆,在角落里捂着头陷入了沉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竟在庭院里呆了三十年……此时,图书馆导游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两百年前叫做奥兰杰弗的魔法师!想到这里,吉恩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吉恩向酒馆里的人打听时间,这才知道德翡纳的统治者和年号都已经变了。热心人在听了吉恩说出的年号后替他估算了一下,没想到距离远征队离开德翡纳已经过了两百年!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吉恩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他一向自认胆大,但在面对这种奇异的事件时也开始畏缩。他用酒精麻醉了自己,但第二天醒来,心中的失落与恐慌却越来越大。
又找人打听了两百年前的德翡纳名人,但经过两个世纪的洗刷,那些红极一时的人物也被从历史中彻底洗去。
伙伴们都怎么样了呢?在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吗?还是根本就没从庭院里出来?是不是只有自己留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已经隔绝到与同伴们完全不同的时空中了呢?
如果说庭院中的时间与现实世界流动不同,如果在不同时间里返回,大家也都会到达不同的年代了吧?还会有人也像自己一样被单独留在了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吗?
一想到世上只剩下自己,孤单与悲伤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吉恩又想起了埃弗林和艾瑞缇娜,普通的人类没有人能活得这么长,母亲也已经离自己而去了吧。
第二十七章 黄金期的终结
离开德翡纳,吉恩唤出龙,向埃弗林飞去。他在城郊的荒野跳下龙背,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准备着接受即将面对的两百年后的埃弗林。
经过荒野时,他看到了好几具吊在长杆上的,像是最近刚被处决的尸体。到达城门后,城内繁华而陌生的景色再次让吉恩受到冲击。
他在路上向人询问,但没人还记得两百年前的事。由于无权出入王室,也不能去宫殿打听安德罗斯国王和母亲艾瑞缇娜。对他来说,面目全非的埃弗林不再是家乡,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入夜后,吉恩出了城,返回城郊的荒野之中。
即使在黑夜里,对于吉恩的视觉来说也如同白昼。整个晚上,他走遍荒野,查看了吊在长杆上的每一具尸体。其中有一些眼熟的面孔,但想不起名字,尸体也不会回答他的疑问。
在靠近城门的方向,吉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乍看之下这个东西跟其他尸体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端详后便发现了异样。那是一具死了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干尸,切确地说,已经变成了木乃伊。虽然不知为何会长时间放在这里,但吉恩在经过之时却突然从里面感觉到了奇怪的气息——这个木乃伊还活着。
吉恩打量了下尸体,然后把手放在木乃伊的头上,心中默念:回答我。
木乃伊头部的肌肉和皮肤慢慢地长了出来,身体依然保持着干尸状态。它睁开眼睛看了看吉恩,然后动动嘴唇想要说话,但舌头还没长全,只能发出奇怪的呜呜声。
在看见他的面貌后,吉恩大吃一惊,这个木乃伊竟然是安塔伦!两百年前,便是身为埃弗林国王亲信大臣的安塔伦找到了艾瑞缇娜,让她为国王生下了吉恩。在艾瑞缇娜返回王宫后,他成为艾瑞缇娜的情夫和帮凶,为了使自己登上王位,设计谋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对安塔伦的怨恨已在心中积攒多年,是他从吉恩身边抢走了艾瑞缇娜。失去艾瑞缇娜的悲痛浮上心头,吉恩收回了手,他可不会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复活。
但头部完全复活的安塔伦已经能说话了,他感慨地说,“国王终于归来了,预言果然实现了!”
吉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刚想离开,却又停下了脚步。在两百年后的世界里,吉恩还没遇到一个熟人。虽然讨厌安塔伦,但他或许能告诉自己这两百年间所发生的事,以便解开自己的疑问。
于是吉恩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塔伦咧嘴笑了笑,尚未完全复原的脸显得十分狰狞古怪。
“等待王子殿下的归来是我的宿命。两百年来我每天都在这可恶的宿命中痛苦挣扎,祈求着死亡。只要有人肯让我得到永远的沉眠,我甚至可以出卖我的灵魂。如今您的归来便是这诅咒般的宿命的终结,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得到了回报。”
安塔伦说自己受到的诅咒叫做“干尸诅咒”。它能使肉体无论遭到多大的摧残也能永远存活,失去眼球却维持着视觉,失去耳膜却维持着听觉,失去大脑也能继续思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诅咒的确非常奇妙。
所以安塔伦清醒地看看自己的身体被切开,内脏被一件件取出,然后在空掉的腹腔和胸腔中被塞入香料做成木乃伊的全过程。然后他被吊在城外的长杆上,刑场里的秃鹫一群群地涌来啄食他仅存外壳的肉体,在烈日与暴风的交替折磨中,变成木乃伊的安塔伦以这种状态活了两百年。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渐渐忘记了这个不成人形的安塔伦还活着的事,只把他当成吊在城门外的特殊标志。他面对着城外处决罪犯的刑场,羡慕地看着无数的犯人在那里得到虽然痛苦,却能回归安宁的死亡。
若是把他见过的因各种原由被处决的犯人的故事编为书册,只怕是王宫的图书馆都不够装。遭遇了莫大痛苦的安塔伦变得十分怪异,混乱地讲述着自己的不幸。
当吉恩问他为什么遭受这种对待时,安塔伦突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为什么?难道您没想过吗?唯一的继承人音讯不明,安德罗斯陛下驾崩后,谁会当上国王?王妃殿下又会怎么样?王室关于舞姬的预言最终还是实现了,陛下驾崩时一个孩子也没有。
哼,那些死守传统的人实在愚蠢,解开埃弗林诅咒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王子为什么非要长得像国王呢?如果不去追究血统,诅咒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吉恩听不懂安塔伦的话,他只是想知道艾瑞缇娜怎么样了。安塔伦说安德罗斯国王死后,萨米娜王妃把一个王室远亲作为她的养子扶上了王位。重新得势的萨米娜王妃下令将艾瑞缇娜凌迟处死,把安塔伦变成这个样子的也是她。
即使艾瑞缇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死亡了,但这样的结局仍然给依恋着母亲的吉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看着吉恩痛苦的表情,安塔伦特意添油加醋地给他描述了艾瑞缇娜死时的惨状。吉恩忍不住泪流满面,身体因愤怒与仇恨而不断颤抖。
安塔伦继续进行着恶意的煽动。他告诉吉恩艾瑞缇娜生前一直在苦苦寻找吉恩,但自从吉恩离开德翡纳后就完全失去音讯,悲伤的艾瑞缇娜从此陷入绝望。在她和安塔伦的孩子死去后,她也没有像萨米娜王妃那样认领养子,而是一心等待吉恩的归来。
她还经常说只要吉恩回来,她会满足吉恩的任何要求,包括与安塔伦分手。
艾瑞缇娜直到行刑的前一刻还让安塔伦发誓,让他一定要等到吉恩回来,然后全力辅佐吉恩登上王位。安塔伦答应了她的要求,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在两百年后应承自己的誓言。
安塔伦说,这是艾瑞缇娜最后的愿望。
萨米娜的养子登上王位后,在她的撮合下迎娶了萨米娜王妃家族的女子作为王妃,埃弗林如今的国王便是他们的后代。王室的风波平息下来后,埃弗林王国日渐昌盛,萨米娜王妃家族的实力也随之水涨船高,现在甚至已经威胁到了王室。如无变故,这个家族自然会一直繁荣下去,处于势力的顶峰。当年处死贱民出身的艾瑞缇娜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并早已被历史遗忘。
安塔伦不知道吉恩的能力从何而来,但这个能力毫无疑问能救活自己,这是他苦等一百多年来唯一一个机会。
安塔伦说自己曾受艾瑞缇娜的委托去找预言者打听吉恩的下落。预言者提到了吉恩出生前安塔伦曾经得到过的神喻。
“统治从内米河到天空湖全部领土的子孙即将诞生,他将久居无王之座。”
神喻所指的子孙就是吉恩,而“无王之座”便暗示着两百年后吉恩归来继承正统。安塔伦说自己会尽全力协助吉恩找回属于自己的权利,新长出来的眼睛流里露出贪婪的光。
吉恩不相信自身难保的安塔伦还能帮助自己。于是安塔伦告诉了吉恩自己的三个优势。一是这具几乎不死的身体,二是掌握了吉恩所不知道的这两百年间的历史和世界的现状,三是在咒术的影响下,自己也具有强大的咒术之力。
不过要协助吉恩的话,就必须救活自己。吉恩虽然因为艾瑞缇娜的事而厌恶安塔伦,但不能否认的是,因为安塔伦,才有了吉恩。是他把艾瑞缇娜带进王宫,并找回流浪的吉恩,让他成为埃弗林的王子。他不仅是母亲的情人,还是尚未谋面的弟弟的生父,所以他也扮演着吉恩父亲的角色。
考量之下,吉恩用力量使安塔伦完全复活。复活后的安塔伦身上还留着一些木乃伊的特征,显得相当古怪,但只要稍作掩盖,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但安塔伦却并没有告诉吉恩最重要的一件事。
安塔伦的内脏已经被全部摘除,所以武器和毒药都杀不死他。他说过自己并非完全的不死身,但也没说什么东西能杀死自己。
只靠咒术的力量便能生存的安塔伦成为了十分邪恶的存在。他依然表现出两百年前一样的冷静的言行与优雅的举止,但在长期的痛苦和不断积累的仇恨下,他的内心已经变成了扭曲的疯子。
这样的安塔伦成为了吉恩的义父和顾问。把因自己的三言两语挑拨便冲昏头脑的吉恩牢牢掌握在手中对于他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仇视着整个世界的安塔伦心中充满了破坏的欲望,但他却将自己的本性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誓约
没人知道琪普洛莎和奥兰杰弗在庭院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他们的经历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一同经历了不可思议的神秘之旅后,琪普洛莎和奥兰杰弗之间逐渐产生了心有灵犀感觉。在此期间,奥兰杰弗坦率地说出了自己对奥吉德娜的怀疑,也得到了琪普洛莎的理解。他终于鼓起勇气向琪普洛莎坦承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看着默默凝视自己的琪普洛莎,奥兰杰弗知道自己的爱情已经传达给了她。即使二人无法结合,苦苦的相思也已经得到了回报。
在追求高尚与神性的庭院中,俩人进行了一场精神上的恋爱。这种爱情在现实世界中并不能长久持续,但在庭院无穷的力量下却最终开花结果。琪普洛莎依旧爱着吉恩,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她与奥兰杰弗心灵相通。
但在最后的时刻,二人终于还是失去了对方。他们随着各自的路走向了神的痕迹,在获得对真理的领悟后,明白现在是时候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了。
奥兰杰弗站到了门前,在通过大门时,他想起了琪普洛莎。他相信俩人虽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一定会获得同样的领悟。不知这琪普洛莎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是仍然在庭院中徘徊。
他在大厅见到了奥吉德娜,却并没有与她对话,因为琪普洛莎不在那里。于是他终于走向了现实世界,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奥兰杰弗行走数十日后,终于离开神域重返人间。看着路上熟悉而又陌生的风景,他知道现实世界的时间一定已经在他所不知道地方流失了许久。
村落、城市与王国依然存在。到达城镇停留时,奥兰杰弗便向人们打听最近的新闻,却发现这个世界陌生得可怕,就像是进入了表面上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次元。
南下的途中,越来越多的废墟出现在了奥兰杰弗面前。
这个世界已不是原来的面貌.被烧毁的城市,被破坏的田野,消失的国王,他们路过了被屠戮殆尽的村落和烟火未灭的战场.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战争?不,战争到现在也未停止.
打着陌生旗帜的军队在大陆各地大肆烧杀掠夺,而他们的来历也让奥兰杰弗感到同样陌生。
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过去还是未来?亦或是其他次元?
琪普洛莎和其他伙伴们怎么样了呢?他们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吗?还是早已消失在历史中,或者出现在遥远的未来?
于是奥兰杰弗开始向德翡纳前进。虽然路上的人们都劝他不要往那边走,但要是有同伴们来到这个世界,一定会去图书馆汇合,或者在那里留下消息。
那里还有他的老师和学派的友人们,精灵能活很长时间,所以一定能够找到认识的人。
离德翡纳越近,战争的影响也越严重。在忐忑不安中到达德翡纳的奥兰杰弗看着完好的城门时才松了口气,只是守备极严,他只好用魔法进入了城内。记忆中繁华的德翡纳变得一片箫瑟,看起来已经经过了战乱的洗礼。
到达图书馆的位置时,眼前的景像几乎使奥兰继弗的精神崩溃。辉煌的图书馆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听人说图书馆早在数年前便已被烧毁。由于战况日愈紧迫,人们没有心思来清理废墟或者重建。灰烬早已失去温度,能用的东西也被流浪者们偷走。曾经珍贵的纸张散落在街道上,变成了附近人家的柴禾。
他甚至也打听不到老师和学派的情况,想进埃尔纳看看,但连接那里的门也再不能打开。
受到沉重打击的奥兰杰弗像疯子一样在街上游荡,一路上收集着撕毁的纸张,嘴里说着些胡话,甚至还走进废墟把自己弄得肮脏不堪。
夜幕降临后,疲惫的奥兰杰弗来到一家简陋的旅店,独自呆坐在大厅里。忽然间,一个拿着水杯坐在壁炉边的人影映入眼帘,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奥兰继弗走过去把手搭在了那人的肩上。
那人回过头来,竟是塔阳!重逢的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无言中透着万分的喜悦。
塔阳也是不久前才来到德翡纳,注重现实的他比奥兰杰弗更了解世界的变化。在发现图书馆被烧毁时他也吃了一惊,但也并没受到太大的打击,毕竟他对图书馆的感情远没有奥兰杰弗那么深。
塔阳向奥兰杰弗讲述了现在的世界局势。如今距离他们逃离德翡纳时,已是四百年之后。目前有两大势力正在向德翡纳进攻,而这两个势力之间也互相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战争。侵略军已经好几次攻入城市,但都被打退。极度衰弱的德翡纳在进行着拼死抵抗,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正在遭受战争摧残的不只是德翡纳,战火已像瘟疫一样蔓延至整个大陆。
据说战争的起因源于宗教问题。曾经在德翡纳和平共存的众神在其他地区则相互争斗,这种现象在两百年前突然被激化。信徒们用武器与魔法的力量占领其他种族、部落、城市和国家,强行在宗教上进行着同化。在此过程中,屠杀和掠夺由此展开。
德翡纳的没落与图书馆被烧毁成为了这个破坏时代的象征。现在看来,他们生活过的四百年前的时光便可被称为大陆的黄金时期,现在他们已经远离“璀璨世纪”,跨过了“众神世纪”,并来到“火焰世纪”。这样的选择,真不知是世界的错误,还是神的意志。
大陆的文明正在衰退,在漫长的岁月里辛苦积累的知识和技术如今只有少数几种得到了畸形的发展,其他的都随着战火化为灰烬。就算图书馆依然完好,也不会再有人从大陆各地云集而来了。
俩人走遍了德翡纳的每个角落,却一个熟人也没见到。但他们扔抱有一丝希望,既然他俩能在相近的时期走出庭院,那么其他伙伴一定也会随之出现。图书馆便是大家一至的目标。
想要见到伙伴们,就一定要守护住这里,不能让德翡纳就此沦陷。经过几在的观战后,他们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协助德翡纳。
第二十九章 破坏与胜利之主
参加守城战后,他们才对战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攻击德翡纳的两股势力分别为沙提坤神的信徒和哈羯神的信徒。为了抢占德翡纳,两大势力进向德翡纳进攻的同时也在相互争斗。
四百年前这两位神在万神殿中曾有过神位,但当时的信徒人数却十分稀少。沙提坤神的军队由坤(矮人王国)、皮罗瓦和麦肯组成,哈羯神的军队则由里博维得和德翡纳的出逃者组成。
在战斗中,二人发现自己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在四百年前,虽然他们也有着相当强的实力,却完全无法与现在相提并论。体内汹涌的力量并不属于人类,那是他们在神之庭院里所获得的礼物。
刚开始他们不知要如何驾驭新的力量,二人的能力也各不相同。但这种力量足以轻松扭转战局,在紧迫的战况下,二人来不及去领悟力量的根源,便将它用在了战斗之中。
奥兰杰弗和塔阳都曾走近了神遗留在庭院里的痕迹。在此过程中,二人获得了不同的感受和知识。在不同的经历中,他们却体验到了相同的神性,也理解了悉拉玛族的信仰中“母神”的存在与意义。
神抛弃了自己创造的孩子——世界和种族。但这些种族却拥有着独自生存的、与神相仿的力量。所有种族都曾是神的孩子,母神在孕育他们,将力量传递给他们,然后母神便开始衰老,或已经死去。因此,神的孩子便是神所播洒的种子。
掌管一部分世界或力量的神明只是“低阶神”。只要他们能为世界带来和平,将凡人引向正途,“低阶神”的存在便拥有着价值。但自大的“低阶神”们不仅把自己放到与母神同等的地位,还不能容忍其他神明的存在。
远征队离开图书馆后,种族们创造了更多的神,甚至追随其后掀起战争。神明们经常在信徒面前现身,亲眼见证神迹的信徒们变成了可以为神的意志而赴汤蹈火的军队。
如何才能唤醒这些被假象所蒙蔽的种族呢?他们不知如何才能与他人分享自己在庭院中的经验。面对世界的变化,他们的知识显得苍白无力。但是庭院赐予他们的不仅是对真理的领悟,还有神的力量。
只是他俩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神,神性与权能并不能等同,没有神性的二人只能算是权能的所有者。
庭院为什么赐予他们权能?是希望他们去唤醒那些盲目追随低阶神的信徒们吗?当人们得知低阶神们的所谓“神迹”不过只是凡人也能拥有的能力以后,还会去追随他们吗?如今的自己,是否该成为英雄,将种族们从错误的战乱中拯救出来呢?
二人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相同的答案。奥兰杰弗和塔阳来到了化为一片荒野的德翡纳城外的祭祀山坡,在此立下结为盟友的誓言。
他们要从低阶神们的战争中拯救世界,向世人传授来自神之庭院的真理,让世界再度恢复繁荣。
他们也相信,一定还有远征队的同伴们会回到现世,再次聚集在一起共同战斗。
奥兰杰弗和塔阳参战后,局势发生了大逆转。两位神发现德翡纳阵营里出现了后来被称为“英雄”的人,德翡纳也逐渐恢复元气,战争从单方面的攻城战变成了两个神的军队与德翡纳三足鼎立的局面。
某天深夜,一位突然的访客让奥兰杰弗惊喜若狂。那是四百年前亚历山大学派里的精灵同学,他说想单独跟奥兰杰弗谈谈,有一些事情是他必需要知道的事实。
吉恩从睡梦中惊醒,但梦中的影像仍清晰地留在脑海中。
最后一次梦到琪普洛莎似乎是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她依然站在庭院的大门前,凝视着紧闭的石门。
吉恩想叫住她,问她去了哪里,问她何时归来,问她一些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连神的权能也无法回答的问题。但在他开口前,琪普洛莎的声音便已传入了他的脑海。
“你无法找到我,但我将给你救赎。”
“救赎”这个词刺痛了吉恩的心,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为了替母亲报仇,吉恩在埃弗林大开杀戒,使整个王国血流成河。他原本只想杀掉参与了谋杀艾瑞缇娜的人,但在疯狂之中,连仇人的后代与稍有相干的人也要斩尽杀绝。
占领埃弗林,成为统治者后,吉恩一想到曾千方百计想让自己登上王位的艾瑞缇娜便痛苦不已。于是他拒绝了国王的称谓,人们便称他为“基里奥斯(希腊语,意为主人)”。
眼见埃弗林爆发内乱,周围的王国也乘机向埃弗林发动了战争。这一举动激怒了手上沾满同胞的鲜血、情绪处于低谷的吉恩,为了转移心中的愧疚感,他带领军队用残忍的手段将入侵者全灭,而基里奥斯的恶名也随之传开。
在此期间,安塔伦帮助吉恩领悟了他自己的权能。每当吉恩感到自责时,他都会用花言巧语让吉恩相信那是别人咎由自取。在安塔伦的计策下,吉恩下令建造神殿,不再以君王的形象出现,而是进入神殿最深处隐居起来,树立了一个神秘而又可怕的破坏与胜利之神的形象。
远离人群后,吉恩心中的愧疚感逐渐变淡。在复兴埃弗林的美名下,他的军队大肆侵略周边国家,并将这些势力连根拔除,或者使其变成了自己的属国。对于吉恩来说,战争就像小孩子的游戏一样简单。埃弗林的国民们开始崇拜自己的主人基里奥斯。他们自行创造了信仰体系,并为神性赋予了新的名字。
曾以性命救下吉恩的米萨克族舞姬娜伊玛也在此期间被尊为女神,人们将她当作基里奥斯信仰中最重要的女神,称她为神的情人。
人们所不知道的是,吉恩最重要的力量既非战斗,也非破坏,而是胜利。他拥有在任何战斗中获胜的权能,以破坏的方式来完成这种战斗,所以他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崇拜者们在侍奉基里奥斯时,对古代文献进行了研究,竟发现了与他属性相似的古代神明。那位神明由于过度崇尚破坏而丧失了人们的信仰,被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他们不敢让基里奥斯知道这件事,但在机缘巧合下,吉恩意外地得知了此事。
阅读着相关记录,吉恩慢慢陷入了沉思。难道自己就是这位神明的转世?庭院中那把椅子便是这位神明的缺位吗?
记录中那位古代神的画像和庭院那把椅子后面的神像十分相似,而不知是否巧合,那两张脸与吉恩的脸竟几乎一模一样。
安塔伦很快便看出了隐含的意义。那位古代的神明与基里奥斯一样强大,并且同样百战百胜。如此强大的神为何会消失呢?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他失去了人们的信仰。
失去信仰的神明不论有多强大,都将会被遗忘并且消失。但换言之,如果能得到更多的信仰与崇拜,是否神的力量也会随之变得更加强大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安塔伦极力唆使吉恩重新踏上征服之路。若是不想被人遗忘,就要聚集更多的信徒,才不会重蹈那位古代神的覆辙。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安塔伦极力唆使吉恩重新踏上征服之路。若是不想被人遗忘,就要聚集更多的信徒,才不会重蹈那位古代神的覆辙。
吉恩赞同安塔伦的意见,内心深处的苦恼却并没有为此而减轻。
他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困惑,一直以为自己是凭借获得的能力而得到崇拜,但是这些真的属于自己吗?如果自己只是古代神的转世,那么原来的吉恩又在哪里呢?
如果说失去崇拜就会让神消失,那么在基里奥斯失去崇拜时,吉恩是不是也会被一起抹消呢?
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是记忆、是权能、还是神性?
得不到答案的吉恩为了保持自己的存在,开始招揽更多的信徒,并不断掀起战争从而获得胜利。他害怕自己也像那个古代神一样被历史抹消,只有不被遗忘,才能等待琪普洛莎归来。
而当自己能获得整个大陆的崇拜时,是否就会拥有与创造世界的母神同等的地位呢?
琪普洛莎在梦中说要拯救自己。可是究竟要怎么做才是真正的拯救?是要使自己离开战乱与屠杀,还是要割断神与自己的联系?
吉恩追问梦中的琪普洛莎:“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琪普洛莎回答道:“我们将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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