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世纪]卢修斯之书——十二英雄传说
腾讯汉化的卢修斯之书,很可惜的是到第三卷第三章影子鹰双剑就没有在汉化了。接下来还是一层一章吧。
本帖最后由 雪迎 于 2016-6-16 14:23 编辑
《十二英雄传说》序言
大家好!我是这本书的作者卢修斯。
你也许从来没听过我的名字,因为我只是一个平凡的诗人。也正因为我太过平凡了,对任何人都产生不了威胁,所以我才能安然无恙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了数千年。
那些伟大的一国之君,那些名声显赫的权贵,还有那些受尽万人崇拜的英雄,不过是刹那耀眼的焰火,转眼就消逝了。而我呢,就像是放在桌上的一盏小油灯。也许你不会注意我,但是想在黑暗中前行,你就离不开我了。而且在抵达目的地之后,你还会把我暂时熄灭,留着下次再用。
在每一个黑暗的时代里,都需要像我这样不起眼的诗人,默默地照亮你们前进的道路。
无论贫穷或是富有,无论美丽或是丑陋,每个人都希望自己长生不老。你们会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而死神却只能在我身上留下几道伤疤。我多想和你们换换身份,尝尝生老病死的滋味。
你们虽然是凡人,却能体会到神所无法知晓的幸福。而那幸福感,早已离我远去。七情六欲的凡人生活,正是我所一直渴望的东西。
而我现在所过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
不过请你放心,我还没有这种能力,能和你们交换身体,夺走你们的生活。但是我会一种法术,可以随时随地改变自己的外貌,偷偷地跟着别人却不被察觉。要是你看到一只乌鸦,或者一只小猫在你的身边徘徊,也许正是我有话要对你们说哦。
骗你我就是小狗!
如果你们的人生是潺潺流动的溪水,那么我就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哦不,也许形容为死水更加贴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们或许已经奔流入海,经历风浪。而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当然,我也懒得去变化,因为无论任何事,我有的是时间去做。所以,我非常渴望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平淡如死水的日子,才是最煎熬的!
有时候,我也想着要做点什么,但是感觉所有的事情,对我这长生不老的人来说,似乎都毫无意义。直到我亲历了几千年的历史变迁,见证了所有人一辈子都无法体会的兴衰荣辱,我才意识到,我似乎应该记录下所见的一切,作为自己存活于世的凭证。
所以,我写下了这本书。
在这本书中,我将会提到了十二位英雄,他们是希尔诺拉历史的编写者。
我想,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十二英雄的故事吧?不过在我的记录前,一直没有正式的文献记载,所以很少人了解他们的具体事迹。
这十二位英雄的故事,应该被刻在石碑上,永世传颂。
当然了,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如果真的刻在了石碑上,随着岁月的流逝,石碑会逐渐的风化。再说了,时代在不断的变迁,后世之人看到石碑上的字,说不定早已经认不得了。
总而言之,能写书歌颂他们英雄事迹的只有我一个人。但我不是一个历史学家,而是一个诗人。所以,每当我要下笔时,就会开始犹豫。作为一名诗人,我会不由自主地对写下的东西进行艺术加工。也许我写下的,不是最真实的事情,但是无论怎样,总算对后人有个交代。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出生于不同的种族,成长在不同的故乡,侍奉着不同的王。
也许你们会崇拜你们种族的神或英雄,但也许你们崇拜的对象,放在其他族群的眼里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很可能是个大坏蛋。你们也许会很纳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大概是因为每个种族的历史、风俗、还有立场都不一样吧……嗯,一定是这样子的。
不过,我不得不坦白……会发生这种误会,其实都怪我!其中的原因,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不是故意造谣的!这两千年以来,我愿意做的事情很少,但我会这么做,肯定是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
其实看大家对英雄们产生这么多误会,我也非常心痛。每个英雄都有着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难处,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是因为贪婪而选择了堕落。看着伟大的英雄被误解与诋毁,却不能把真正的事实告诉世人,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他们。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两千年以来,每个种族都形成了自己的文化与观念,并深深镌刻在族人的脑海中。这是一种集体的意志,谁也无法改变。所以我觉得,是时候让世人了解所有的真相了。或许你们在阅读我后面写下的文字时,会觉得难以置信。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反思一下那些陈旧过时的观念。
当然,你们也许又会产生其他的疑惑:当初让世人对英雄们产生误解的是我,如今为什么又要亲口说出真相呢?我只有请你们相信我: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族群需要的故事是不一样的,我所讲的每一个故事都有它的作用。
我已经观察这个世界两千年,看着一个个伟大的人物离世而去,最后只剩百无一用的我依然留在这里。幸好,在我茫然和懒散的时候,是诺伊女神在指引着我,去完成这神圣的使命!过去的战争尚未结束,新的战斗又即将开始。为了保护可爱的你们,为了希尔诺拉的未来,现在我必须这么做。
请你们记住这些名字:
琪普洛莎、吉恩、塔阳、奥兰杰弗、伊安娜、梅里萨拉、
奥兰薇雅、欧罗、以诺、奥吉德娜、娜伊玛,还有我卢修斯。
这份记载着十二英雄真实事迹的书籍,从此会逐渐在各地流传。
总有一天,这本书会震撼整个世界!
什么?你说这一天仍是遥遥无期?
无所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你们的朋友,卢修斯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一章 杉松女王
所有发生的故事,都要从原大陆最顶盛的时期——即将落幕时的“璀璨世纪”说起……
当时的德翡纳,被称为“世界之都”。顾名思义,世界上没有哪个城市,能比德翡纳更加繁荣。
德翡纳的北方和南方,分别是被称为“巨人之足”的北玛尔王国,和被称为“黑龙之国”的埃弗林王国。他们都是非常强大的国家,通过击溃周围的其他势力,成为了一方霸主。但即使是这样,北玛尔和埃弗林也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是无法独占这个中立的繁华都市。因此,两个国家互相警惕,按兵不动,维系着表面的和平。
在这段难得的和平时期里,两个国家不断地加深交流,无数的黄金涌进了德翡纳。不仅如此,富人和商人、博学者和求学者、甚至连打手和艺术家们,也都向德翡纳移居。
但是,这份和平其实如薄冰般脆弱,北玛尔和埃弗林对德翡纳都是垂涎已久。
一旦和平破裂,战争将一触即发。到时,德翡纳的繁荣就会瞬间消失。若真有那么一天,恐怕就连西边那群讨厌战争的矮人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与此同时,位于两国边境那些贫瘠土地上的小国,正在用各种方法,试图维持这两个势力间的平衡。
在北玛尔的北方,有一大片隶属于众多小国的广阔荒地。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国家,已经向北玛尔誓忠。即便它们之间偶有纷争,北玛尔也并不在乎这些微弱的骚动。
第一卷
第一章 杉松女王
戴伊尔家族的领主,历来被称作“杉松之王”。这个家族从很久以前,就宣誓效忠北玛尔王国,向北玛尔的艾丹一世俯首称臣。
戴伊尔家族坐落于繁茂针叶林中的“杉松城”,骄傲地耸立在高原的顶点,从云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慕名而来的访客,向世人展示着它那永不屈服的尊贵之姿。在戴伊尔家族的历史上,并没出现过什么伟大的领主。他们的领地仅限于长年被冰霜封冻的戴伊尔高原,“杉松之王”也从未在领主同盟中担任过领袖一职。
但是,周边国家的领主,哪怕是北玛尔的国王都不敢小觑戴伊尔家族的实力。每一位戴伊尔家族的领主都可称得上骁勇善战,并全权掌控着一支由枪兵组成的精锐部队,这是任何人都不得不敬畏的力量。
然而,就在璀璨世纪的末期,戴伊尔家族却永远失去了“杉松之王”。
在与北玛尔和比斯肯亚长达八年的战争中,当时的杉松之王——詹姆·戴伊尔不幸战死。依照族规,应该有长子来继承王位。但詹姆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过于年幼,即便是长子莱文,当时也只有十二岁。
以北玛尔当时的战势,容不得一个如此年幼的领主来领导戴伊尔枪兵。为了稳定军队的士气,詹姆·戴伊尔的年轻妻子罗西亚披巾挂帅,成为了新的领主。
戴伊尔家族的女子,自小就接受了基本的战士训练,罗西亚自然也是一样。但仅凭此并不能使她成为军队的领导者,罗西亚也不想只成为有名无实的傀儡领主。要成为真正令人敬畏的军队领袖,就必须兼备优秀的统帅能力和审时度势的大将风范。彼时彼刻,稍有闪失,戴伊尔家族的百年声誉就将毁于一旦。
为了戴伊尔家族,罗西亚必须快速成长为强大的“杉松女王”。
她做到了。
在接下来的六年战争里,罗西亚成为了名符其实的杉松女王。她麾下的精锐枪兵屡立战功,声名远扬。
与此同时,她的长子莱文也渐渐长大成人。在整整六年过后,年满十八岁的莱文终于显露出了过人的天资,这让一直守护着家族声誉的罗西亚十分欣慰,也让她产生了退位让贤的念头。
但没想到的是,长大后的莱文,一直憎恨着夺走母亲的战争和王国,六年来内心所积累的伤痕并非罗西亚朝夕之间的回首能够弥补。当罗西亚驰骋疆场,为了戴伊尔家族的荣誉奋战的时候,莱文这个未来的领主却荒废了成为杉松之王的必修课,变成了自私冷酷的怪人。
这六年来,从没人关心莱文在做些什么。直到他经常独自出城,回来时身边带着古怪的东西或是陌生的流浪汉,大家才开始关注他的怪异行径。莱文的穿着也越来越奇怪,行为也越来越像个疯子:他有时会突然疯狂地在城里大笑着飞奔,有时会钻到一些隐秘的角落里独自发呆,有时又会哭泣着抓住来往的陌生人倾诉衷肠。
莱文的行为越来越捉摸不定,甚至让人们感到恐惧。杉松城里的居民,都以为莱文是被鬼附了身,或是受了什么巫师的蛊惑。
罗西亚留意到城内居民们的议论,感到十分不满。当她严厉地责备莱文时,却遭到了莱文的激烈反驳。但很快,莱文就放弃了语言上的反抗,只有嘴角边挂着无言的嘲笑。最后终于有那么一天,莱文抛弃了他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与他那些奇怪的追随者们一起离开了杉松城。
多年来的领主生活,使罗西亚也逐渐变得刚愎自用。震怒之下,她不仅没有派人找回莱文,还将他踢出戴伊尔家族的族谱,并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到这个名字。同时,罗西亚宣布立次子希德瑞克为王位继承人,并请来国内最有名望的导师,来培养希德瑞克。
希德瑞克并没有像他的兄长那样辜负罗西亚的期望。看着希德瑞克日渐成长为出色的战士,罗西亚打算在他成年之日,把王位交到他手中。
然而,命运之神却并不想让罗西亚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希德瑞克第一次出征就战死沙场,就用他年轻的生命换来了军队的凯旋。悲伤的罗西亚不得不再次坐回了杉松女王的宝座。此时陪伴她的,除了家族的荣誉与年幼的孩子,就只剩下无神的眼眸与印刻在脸庞上的岁月苍茫。
罗西亚用裹着希德瑞克尸体的战旗,做成家族的丧章戴在身上,从此再未摘下过。莱文的离开和希德瑞克的去世,让罗西亚更加严厉地对待小儿子丹尼。这位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让戴伊尔枪兵们肃然起敬的女王,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杉松女王身边的侍从、城里的百姓、甚至她的小儿子丹尼,都因为恐惧而一天天地疏远她。在丹尼二十岁那年,他带着财物与心爱的侍女离开了杉松王国。
至此,罗西亚身边唯一可继承王位的,只剩下了年轻的女儿。可罗西亚不想让唯一的女儿,也成为像自己一样无情的杉松女王,承受着巨大的责任,过着家破人亡的痛苦人生。于是,她让女儿远嫁他国。罗西亚的身边,只剩下希德瑞克之子和莱文的那个女儿。
孙子和孙女现在年纪还太小,罗西亚只能继续头戴王冠,身披战袍,统领枪兵守护着戴伊尔。连她也不知道,她还要在领主的王座上坐多久。
这位曾为戴伊尔家族立下伟业的杉松女王,已如夕阳余晖一般,孤独地坐在她的王座上。只有多年伺奉她的老臣,才有胆子向她进言劝谏。银白的发丝渐生于两鬓,苍老的皱纹悄悄地爬上脸庞,罗西亚的心终于火热不再,变得像坚石一般冰冷而顽固。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二章 继承者
第二章 继承者
希德瑞克的儿子继承了祖父的名字,大家都爱称他小詹姆。在战斗本领上,他和英勇善战的祖父詹姆·戴伊尔相比还是差了很多。作为罗西亚的长孙,在这样严厉的环境下成长,小詹姆的性格却难得地和父亲希德瑞克一样温和而稳重。
莱文的女儿名叫琪普洛莎·戴伊尔。“琪普洛莎”这个名字,是她那成为疯子的父亲给取的,意义是戴伊尔语言中的“柏树”。在杉松城的方言里,柏树象征着死亡、悲伤和痛苦。因为这样一个晦气的名字,还有她那疯癫的父亲,琪普洛莎一直受到了杉松城老百姓的排挤。
除此以外,她的童年更是一片阴霾:父亲莱文离家出走,母亲抛弃她回了娘家。因此,琪普洛莎一直由希德瑞克的妻子艾尔玛照看。但艾尔玛只顾着自己的儿子,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就连亲祖母罗西亚,也对琪普洛莎不闻不问。唯一的安慰就是她的堂兄詹姆,偶尔还会来看看琪普洛莎,陪她玩耍谈心。
孤独的童年,使琪普洛莎变得比同龄人更懂事。她学会了用沉默来回避人们轻蔑的目光,她也不爱去人群拥挤的地方,更爱一个人在杉松城的角落里生活。
虽然琪普洛莎天资聪颖,但是艾尔玛把所有的教育资源都给了詹姆,没有人去关心这位疯子的女儿。被繁重学业占去大量时间的詹姆,也不能常常陪伴在她身边,而罗西亚也不允许他跟琪普洛莎一起闲晃。
琪普洛莎长到十岁的时候,依然不识字,每天只能做些针织和烹饪等女人们常做的杂务。后来,詹姆总会偷偷地瞒着母亲和祖母,教琪普洛莎识字、唱歌、跳舞、弹琴……那时他们经常跑到城里倒塌的钟塔上,在煦日下并肩歌唱或相拥而舞,只有美丽的鸽子愿意当他们忠实的观众。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詹姆的课业越来越忙,身负继承王位重任的他,每天的日程都是满满的,还经常要与士兵们一起出城操练。琪普洛莎又变回了孤独一人。为了解闷,她整天躲在图书室里看书。琪普洛莎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依靠任何人,再也不把心灵之门向任何人打开。
虽然没人照顾她,疼爱她,但琪普洛莎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她不哭不闹,不会生气,也不会向其他人诉苦。她的眼神永远像一个不懂世故的婴儿一样单纯,但没人在意这一点。琪普洛莎就像是一只来自大森林的小动物,哪怕有一天她不见了,也不会有人去找她。
在杉松城里,有两个被人们公认的“废物”。第一个是被关在后院鸟笼里的一只巨鸟,人们称其为“雪鸟”。大家之所以这样称呼它,是因为它和传说中那只活到千年的雪环鸟非常相像。
这只雪鸟是琪普洛莎的伯祖父兰德里·戴伊尔,在几十年前抓来杉松城的。当时,人们还觉得雪鸟的到来是一件很吉祥的事情,纷纷赞颂它,并将它视为城池的守护神。
不过,当雪鸟越长越大,它的体形也超过了人们的想象。它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连喂它吃东西,都需要冒着生命的危险。久而久之,没人再愿意清扫鸟笼,雪鸟的鸟笼成了全城最臭烘烘的一个角落,谁也不愿意靠近那里。
因为鸟笼里臭气熏天,人们也不再把雪鸟当做守护神。因为它不仅不讨人喜欢,饲养它还需要花费不少钱。
琪普洛莎却很爱这只雪鸟。
城里的百姓都认为这只雪鸟没有灵性,不会记得别人对它的好,但琪普洛莎并不这么认为。琪普洛莎会在午夜或者清晨偷偷地去看雪鸟。她有时会幻想着,有一天骑着这只雪鸟飞离杉松王国,飞往遥远的德翡纳,然后和雪鸟相伴直到老去。不管怎样,总比呆在这冷冰冰的城堡里要好得多!
杉松城里,被称为第二个“废物”的是一个老人,她的名字是戴妮丝·里奥斯。这个老太婆逢人便称自己是伟大的魔法师,但从没施展过魔法。因此,人们都称她为“疯狂的戴妮丝”。
其实在很多年以前,戴妮丝是跟随琪普洛莎的伯祖父兰德里,一同来到杉松城的。但不久后,兰德里死去了,只剩戴妮丝一人留在城里。虽然戴妮丝和戴伊尔家族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但人们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她就像是杉松城里无处不在的疯婆子,领主家中的小丑。戴妮丝会烂醉如泥地在路边打瞌睡,还会常常去偷人家店里的苹果,被逮住之后就坐在城门前,向每一个过路人发牢骚。在大家的印象里,只有乞丐才会做这样的事。
戴妮丝经常会神经质地,突然出现在琪普洛莎面前,说一些蹩脚的笑话逗她笑。让琪普洛莎奇怪的是,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正在做什么,戴妮丝似乎都了如指掌:戴妮丝会取笑她今天做了多少针线活,在哪个图书馆又睡着了,或是又跟那臭臭的鸟呆在一起……这都让琪普洛莎心里一跳,因为她都说中了。
当然,戴妮丝也只是跟她开点玩笑罢了,她一直与琪普洛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琪普洛莎年满十四岁的那天,突然有人带着一个小女婴进入杉松城。这个人说,他是被一个叫莱文的人派来的,而这个女婴,正是杉松女王的亲孙女。
罗西亚十分生气,她不但不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孙女,还并命令士兵把她扔进野狼森林。听到祖母的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琪普洛莎第一次出声反对:“或许她不是您的亲孙女,但她一定是我的亲妹妹。亲爱的祖母,父亲的过错与孩子无关。请您放过她吧,我会亲自把她养大的。”
罗西亚很惊讶,因为这是她的孙女第一次向她提出要求。而琪普洛莎也没想到,因为祖母竟然答应了她的要求。
杉松女王在殿前宣布:“我可以把她交给你,琪普洛莎。但是,所有人都给我记着:琪普洛莎养的,不是我的孙女,而是一个野种!要是谁发现这个野种胡作非为,就立即将她处死!”
对一个年幼的少女来说,要照顾一个女婴谈何容易?幸亏有好心的奶妈一直悄悄地帮助琪普洛莎,这女婴才活了下来。带女婴来到杉松城的那个人曾说过,这女婴有一个名字——“奥吉德娜”,象征着幽洁的兰花。看来疯子莱文为他两个女儿留下的唯一东西,也不过只有名字而已。
琪普洛莎用遥远国度的语言,为妹妹和自己分别起了小名。她称自己为“白娥”,称奥吉德娜为“兰娥”。这个小名,只有在她俩独处时才会使用。
奥吉德娜的出现,使琪普洛莎的生活慢慢开始改变。曾把自己封闭起来,漠视身边所有人的琪普洛莎,开始行使她身为王室家族的权利。为了维护自己的小妹妹,她会向下人发号施令,安排仆从打理妹妹的起居生活,并惩罚那些因轻视自己而不守规矩的人。
琪普洛莎身旁的人也渐渐意识到,这个原本软弱胆怯的少女,现在就是他们的主人,他们不得不服从她的命令。就连罗西亚女王,也不得不对琪普洛莎另眼相看。
然而这性格上的改变,对琪普洛莎来说可不轻松。她已经习惯于用心灵去洞察事物,用眼神去揭穿谎言,用沉默来对抗轻蔑,用孤立来保护自尊。现在为了保护妹妹,她不得不用语言来武装自己,不得不用权力来控制他人。而现在的琪普洛莎,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向世人展现着她那非凡的影响力。
而且,琪普洛莎还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她能用三言两语,就让周围的人按照她的意志办事。杉松城的百姓们,都开始传言,松山女王有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孙女。短短几年间,琪普洛莎便成为全城里除杉松女王和詹姆外,最有影响力的人。
琪普洛莎在杉松国的声誉越大,奥吉德娜就能得到越好的保护,再也不敢有人把她当作野兽来对待。不过讽刺的是,奥吉德娜却天生就带有癫狂的疾病,发作时就像野兽一样疯狂。当她第一次发作时,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随着岁月的流逝,奥吉德娜也已到了懂事的年纪。但她却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直在姐姐琪普洛莎的保护下,随心所欲地生活。而琪普洛莎也不强求妹妹像其他女孩一样,遵从淑女的礼仪。
与端庄娴雅的琪普洛莎完全不同,奥吉德娜虽然也美貌非常,却带着三分的艳丽。从她五岁的时候起,那种妖艳的气质便开始渐渐展露。当她成年后,与她成熟的外表相比,奥吉德娜的内心却依然像个任性的小姑娘。
人们在杉松城里,会经常看到一位穿着漂亮裙子的美丽女孩,在走廊上打滚,谁也拦不住她。即使威严的杉松女王也对她无计可施。因为一旦把奥吉德娜关起来,她就会像野兽一样在房间里嘶吼,把窗帘和墙纸统统撕碎。只有面对琪普洛莎的时候,奥吉德娜才会把她凶暴的模样收敛起来,恢复平静。
不仅如此,随着奥吉德娜的长大,她还展现出了某种神奇的能力。当琪普洛莎了解到此事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力量。
为了不引起杉松王国的骚动,琪普洛莎一直巧妙地隐藏着奥吉德娜的力量……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三章 比斯肯亚
第三章 比斯肯亚
希德瑞克战死后的第九年,北玛尔王国与比斯肯亚再次发生了无法避免的冲突。
比斯肯亚这个国家的面积非常小,而且位于大陆的左上角。因为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被冰雪覆盖,所以这里也被称为“冰风角”。他们地势上依靠着巨大的雪山——“巨人之指”,这座山就成了他们天然的屏障。甚少有其他国家的军队,能翻跃过“巨人之指”打败比斯肯亚。因此,比斯肯亚骄傲地认为,在整个大陆以北,只有北玛尔才能与他们抗衡。
相比于北玛尔,比斯肯亚是一个文明落后、野蛮独裁的国家。传闻说,比斯肯亚的国王会一种妖术,召唤来自海洋深处的死士组成军队,并能驯服黑魔法野兽入侵敌军军营。
无论这些传闻是真是假,近百多年来,在与北玛尔的七次战争中,比斯肯亚确实一次也没有输过。不过真正的情况是,比斯肯亚人一旦觉得战况不妙,就会退兵到山脉后躲起来,然后向外宣称自己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无可奈何的北玛尔王国起初还会派出使臣,试图和比斯肯亚的人讲和。但每一个被派往讲和的使臣,都是有去无回。比斯肯亚的人厚颜无耻地说,那些使臣觉得比斯肯亚比北玛尔的生活好多了,于是决定留在那儿。这是真还是假?谁也不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人翻过“巨人之指”,见过真正的比斯肯亚。
面对比斯肯亚如此无赖的行径,北玛尔王国是能躲即躲。只有当比斯肯亚实在太过嚣张跋扈的时候,北玛尔才会象征性地派兵意思一下。
希德瑞克死后的第九年里,比斯肯亚的新国王克威尔刚刚继位。在北玛尔王国眼里,这个新国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领主罢了。谁知道克威尔很快就出兵占领了北玛尔边境的“静谧之森”。北玛尔王国不得不派兵前往森林,以示警告。
可是当北玛尔军队进入静谧之森时,一场森林大火突然将他们包围,一千多名战士命丧火海。原来,比斯肯亚军埋伏在森林里,时机一到就放火烧林。
北玛尔王国的塔拉尼斯王听到全军覆没消息后,十分生气。他的士兵可以光荣地战死沙场,但绝不能被敌人羞辱!而这次,整支北玛尔军队竟被此等卑鄙肮脏的手段偷袭,实在是整个王国的奇耻大辱!
一向毫无廉耻的比斯肯亚军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他们迅速撤回“巨人之指”雪山后,避不应战。
北玛尔王国立即召集了大军进攻比斯肯亚。为了能获得此战的胜利,他们派使臣前往附近各个同盟国家,邀请邻国出兵助战。于是,北玛尔国王的弟弟塔尔班带领着使臣们,来到了初冬的杉松城。这一年,琪普洛莎十七岁,奥吉德娜只有三岁。
北玛尔的使臣来到杉松城,名义上是想拜见传说中的雪环鸟。杉松女王只好带领塔尔班参观了雪鸟那臭烘烘的鸟笼。而在参观鸟笼的时候,塔尔班也向女王说明了真正的来意。
对北玛尔王国来说,要是能够获得军纪严明、视死如归的戴伊尔枪兵的帮助,北征胜利的几率自然大大提高。更何况,只要派戴伊尔枪兵担任先锋部队,就算他们全军覆没了,北玛尔王国的主力军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到时候,比斯肯亚军已是精疲力尽,塔尔班就能胜券在握。
就是因为这种阴险的布阵策略,“杉松之王”希德瑞克才会在九年前战死沙场。如今,北玛尔的使臣又想故技重施。
杉松女王让北玛尔的使臣先等待三天,让她好好考虑。三日之后,她再给他们答复。
来到杉松城的第一天晚上,北玛尔使臣们就喝得烂醉如泥。他们在醉酒后与守城的枪兵们发生了争执,并出言不逊侮辱了戴伊尔家族。恼羞成怒的枪兵们,将使臣团关进了雪鸟的鸟笼里。第二天清晨,等人们再看到这些使臣时,他们已被暴躁的雪鸟啄去了脑袋。
北玛尔王国认为,使臣之死是极大的侮辱。他们威胁戴伊尔家族,要是不立即杀死这只雪鸟,他们就要血洗杉松城。
罗西亚也知道,若论战力,戴伊尔枪兵实在不是北玛尔王国大军的对手。她只好命令部下,把雪鸟杀死,并承诺马上出兵参战,讨伐比斯肯亚。
在得知女王的命令后,琪普洛莎悄悄地赶往鸟笼,放走了雪鸟。望着雪鸟越飞越远的身影,琪普洛莎默默地祈祷:飞到德翡纳去吧,飞去那自由的天空……
对琪普洛莎来说,德翡纳是她在梦里最向往的一个地方。虽然她并不了解那个城市,但她认为,只要到了德翡纳,她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乘上雪鸟的翅膀,飞往那个地方。只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北玛尔以为戴伊尔已经处死了雪鸟,便没再仔细追究此事。第二年,杉松女王罗西亚带领着戴伊尔枪兵,向比斯肯亚进军了。
罗西亚离开之后,詹姆成为了留守杉松城的临时领主。
有一天,戴妮丝跟琪普洛莎说,她要教授她使用魔法。这时琪普洛莎才明白,原来戴妮丝正是当年教会父亲莱文释放魔法的导师。戴妮丝亲眼看着莱文误入歧途,因此十分后悔。后来,当戴妮丝看见琪普洛莎的时候,就发现她非常有魔法天赋,但因前车之鉴,她还是决定视而不见。
直到昨天,她偷偷看见琪普洛莎放飞雪鸟,听见了她口中的祈祷。戴妮丝认为,与其让琪普洛莎继续痛苦地留在杉松城,不如教会她魔法,让她前往她梦寐以求的德翡纳。
就像当年兰德里离开这里一样……
没过多久,前线就传来了捷报。
由戴伊尔枪兵组成的北玛尔前锋军,终于发现了比斯肯亚军常走的山路,并以此突袭了敌军的基地。天然屏障“巨人之指”的秘密被发现后,比斯肯亚军仓惶逃回了王城里。"
追击战一开始,戴伊尔枪兵撤到了北玛尔王国军的后方,负责后方的安全。但是突然有一天,一个传令兵跑回了杉松城传话。他对詹姆说,杉松女王罗西亚在战争中负伤,昏迷不醒。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见詹姆。
杉松城的百姓听到詹姆已经赶往前线的消息,就开始纷纷猜测罗西亚很可能生命垂危,要宣布遗言了。这个统治了杉松城三十余年的杉松女王,即将不能再保护这座王城了。所有人都感到惶惶不安,惊恐不已。
詹姆离开后,杉松城只能由位高权重的家臣来进行管理。因为估算詹姆只需离开十来天,所以对这大臣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詹姆离开杉松城后的第十天,一名在城外森林中打猎的猎人慌慌张张逃回了城里。他气喘吁吁地向卫兵汇报说,在高原下,有一支军队正在向杉松城进军。
杉松城的百姓们听到消息,纷纷爬上城墙和瞭望塔,一看究竟,可是山下的道路被郁郁葱葱的森林挡住了视线。虽然人们没看到什么军队,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提心吊胆。那令人无法呼吸的恐惧感就像是挥散不去的阴云,盘旋在杉松城的上空。
自从杉松城对北玛尔王国俯首称臣后,一直是太平无事。因为北玛尔王国的庇护,从没有其他小国敢冒着被灭国的危险来骚扰杉松城。哪怕是暴戾无情的比斯肯亚,也不敢翻山越岭,来找杉松城的麻烦。
而现在,杉松女王与詹姆都不在城里,无人统领大局。而为了这次北伐战争,北玛尔王国要求罗西亚派出了所有的士兵,杉松城中根本没有能迎战敌人的军队。
那么,这支军队究竟来自哪里?全城上下,只有戴妮丝心中有数。
戴妮丝对琪普洛莎说:“在我们国家的北边,有一条通往海湾的大路。比斯肯亚军应该是绕过了冰冷的北部大海,从那个海湾入侵的。呵呵,现在正是海上冰雪融化的季节,这帮比斯肯亚军也真够大胆的……这也难怪,他们在‘巨人之指’的路线被敌军发现了,再不逃亡就会被北玛尔王国军消灭,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偷袭我们这里。只要能够占领杉松城,他们就有一线生机。”
戴妮丝之所以会对北部的海岸了如指掌,是因为很久以前,她曾和兰德里一同在那里生活过。
“婆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城内没有应战之力,大家也无处可逃……”琪普洛莎问。
戴妮丝笑了,反问琪普洛莎:“你看如何是好呢?”
比斯肯亚军包围戴伊尔高原后,突然停止了进军。从高原前往杉松城的道路因为结冰初融,本来就十分陡峭的山路变得更加滑脚。他们暂停了前行,派一名使者传信到杉松城,要求戴伊尔主动投降。
家臣在收到劝降信后,不知所措。他没有权力做这么重要的决定,就连枪兵的总指挥也跟随罗西亚出战了,他实在找不到人来商量此等大事。
最后,他决定将这封信交给琪普洛莎。
琪普洛莎镇定地读完了全信,并立刻写了封回信。信里说,现在杉松城中没有任何人能决定是否投降,需要等杉松女王回来后才能决议。但是不一会儿,比斯肯亚军就传来了第二封信,要求和掌管杉松城的人面谈。而他们也会派代表前来,在城门前进行谈判。
所有人都很诧异,比斯肯亚军明明知道现在没有军队在城里,也明明知道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占领杉松城,为什么他们还要大费周章地进行谈判呢?
年老的家臣害怕得直哆嗦,他颤颤巍巍地说,琪普洛莎现在是杉松城里戴伊尔家族的唯一族人,只有她才能代表杉松女王,而他只能听从琪普洛莎的一切决定。
琪普洛莎知道,这怯懦而狡诈的大臣是要她承担所有的责任。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投降的话所有人都得死,但谁要是代表投降了,就要成为耻辱的罪人。
即便如此,琪普洛莎最后还是勇敢地走出了城门。
前来谈判的比斯肯亚士兵,是一位名叫莫来的战士。当他看见来谈判的城主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等琪普洛莎作完自我介绍,并称自己的姓氏为戴伊尔时,莫来才消除了心中的疑虑。
然后,这名战士说了第一句话:“我想见见你们的守护神。”
什么?守护神?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四章 戴伊尔围城战
第四章 戴伊尔围城战
待莫来解释一番后,琪普洛莎才知道他所说的守护神,就是杉松城里的那只雪鸟。
比斯肯亚人在很久以前,就听说杉松城里住着传说中的雪鸟。可是戴伊尔家族属于比斯肯亚的敌对势力,即使他们对这神秘的雪鸟非常好奇,雪鸟也只能活在比斯肯亚人的想象中而已。没想到在数年后的今天,他们可以趁着攻打杉松城之际,得见传说中雪鸟的真容。说不定,还有机会将其据为己有。
比斯肯亚人一向被认为是最蛮横无理的种族,但这名叫莫来的战士,虽然兵临城下,态度却依然彬彬有礼。
琪普洛莎并没有告诉他,雪鸟早已被自己放走了。于是她找了一个借口拒绝:“雪鸟是我们戴伊尔的守护神,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外人见到?再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前来侦察的呢?”
莫来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守护神吗?因为我想问问它,我们比斯肯亚人是该放过你们戴伊尔,还是毫不留情地杀出一条血路?你说,你们伟大的守护神会怎么回答呢?”
莫来知道,没有戴伊尔枪兵的杉松城就如空城一样,轻轻松松就能攻破。琪普洛莎也明白,莫来这么绕圈子,只不过是在向她劝降,他要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杉松城。
而现在,她回答莫来的每一个字,都将关乎城里所有百姓的性命。
“那我先问问守护神吧,看它愿不愿意见你一面。不过,你既然要见守护神,怎么能不带贡品呢?”
莫来吃了一惊,问:“贡品?什么贡品?”
琪普洛莎便随口胡诌了一些物品。这些东西倒不难得,但是起码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莫来一口就答应了:“好,等我准备好贡品时,我就点燃五支火炬,作为给你发出的信号。到时候,你就打开城门,让我进去拜见守护神。”
看到琪普洛莎平安回来,戴妮丝哈哈大笑。
“小姑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琪普洛莎只是叹了口气:“唉,婆婆……除了拖延时间,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孩子,你不是什么也做不了,而是你得做一件大事了——从现在起,你就要扮演‘杉松女王’的角色。”
当天晚上,杉松城一片黑暗,没有一家一户点灯。因为琪普洛莎下了命令,让全城的百姓都离开自己的家,躲进领主的城堡里。她还命令大家还用衣服和被褥,将城堡里所有的缝隙都堵住。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大家毫不迟疑地听从了这位“代理女王”的命令。
第二天清晨,当太阳才射出第一抹光芒的时候,莫来那五支火炬的青烟就已袅袅升起。但是,琪普洛莎却没有如约出现在他的面前。整个杉松城城门紧闭,甚至没有任何迎接外使的反应。
等天大亮之后,莫来爬上了最高的山坡。他好奇地往杉松城内瞭望,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一切,使莫来目瞪口呆:整个杉松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并且,整座城的外墙都变成了巨大的冰墙。高大的城墙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坚冰,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城门,哪里是城墙。
杉松城的另外一面,倚靠着陡直的悬崖峭壁,军队根本无法从那里进城。现在的杉松城,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封之城。
莫来命令比斯肯亚军向冰墙投掷巨石,又命令士兵用斧头凿冰、用火融化被冰封的城门。折腾了几天几夜,厚厚的冰层却是纹丝不动。而且恰逢春寒时节,城门上的冰层反而越来越厚。所有的比斯肯亚士兵都已经筋疲力尽,尽管空空的戴伊尔城池里没有一兵一卒,但他们却对这座城无可奈何。
躲在城里面的戴伊尔人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外面的比斯肯亚军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与外面世界失去一切联系的他们,只能依靠城里储存的粮食度日。
幸好,琪普洛莎命令所有百姓都上交了粮食。被围城之后,她每天分给每人一份可供生存的口粮,不论贫富。除此以外,她严厉地警告所有人:谁要是犯下偷粮食的罪行,就立即将他赶出领主城堡!
可是大家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储存的粮食是有限的,现在的存货顶多能供全城百姓撑一个月。一个月以后,要是比斯肯亚军还在,城里饥饿百姓的生命,将无以为继。
数十名比斯肯亚的士兵试图从峭壁爬入杉松城,但当他们还挂在半山腰的时候,琪普洛莎就下令臣民向他们狠狠地泼水。手脚冻僵的比斯肯亚士兵要么活活摔死,几个侥幸爬进城内的士兵,也成为了琪普洛莎的俘虏。
愤怒的莫来下令砍掉城外的大片杉松,制成巨大的破城锤来撞击冰墙。但让他更气急败坏的是,这一切依旧无济于事。
围城战持续得越久,琪普洛莎的意志反而越来越坚定,拼死也要守护杉松城。百姓们看到她这份誓死的决心,便决定和琪普洛莎一起坚守战线。
莫来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向戴伊尔的城堡里传进劝降信息,还提出了很多诱人的条件。但是,戴伊尔人都毫不动摇地站在琪普洛莎这边。
久攻不下的莫来,此时变得焦虑无比。
他的任务是必须尽快占领戴伊尔高原,这样才能把北玛尔军打个措手不及,威胁他们从比斯肯亚的首都撤退。但现在这固若金汤的杉松城已经难以攻克,比斯肯亚的这个阴谋也就因此泡汤了。
杉松城被围困的第二十七天后,比斯肯亚军终于退军了。而在第二天,春寒神奇地消失了,城墙上的冰也开始渐渐融化。
几天后,从城外传来了戴伊尔枪兵回城的消息。詹姆领着伤痕累累的军队走在最前方,“杉松女王”罗西亚的马车则紧随其后。人们发现从马车里下来的罗西亚,失去了一条左腿。据说,那是为了保住女王的性命,不得不截掉的。
城里的百姓们都无法准确地向归来的士兵们描述,他们是如何赢得戴伊尔围城战的胜利。因为没人能说清楚,这堵城墙是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冰墙。疲惫不堪的罗西亚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她从家臣的口里听说,是她那曾经沉默寡言的孙女,当了近一个月的领主,保护了整座杉松城。
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即使是在和平时期当上领主,要管理好一座城堡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在这危急的战乱时期呢?年纪轻轻的琪普洛莎,以果断勇敢的指挥能力守住了杉松城,这在所有的人眼里都是一个奇迹。
罗西亚重新坐上杉松女王的位子后,那些对琪普洛莎不满、或是被琪普洛莎惩罚过的大臣,都偷偷地向罗西亚进言,要求惩罚琪普洛莎的“自作主张”。但罗西亚只是默默地听着这些“谏言”,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她没有对琪普洛莎发火,也没有一句夸赞之词。
在这次讨伐比斯肯亚的战争中,北玛尔军虽然对比斯肯亚造成了重创,但却没能成功攻下敌人的王城。因为那支撤离戴伊尔高原的军队,从北玛尔军队后方的山路把他们截住了。北玛尔军担心自己会成为瓮中之鳖,选择了速速退兵。
向南方撤兵的路上,他们受到了包括比斯肯亚军的突袭,损失惨重。但幸好,戴伊尔枪兵队因为罗西亚女王受伤的缘故,在撤退时负责后援的任务,因此逃过了一劫。
这场战争还没分出胜负,就这么结束了。北玛尔和比斯肯亚对这次战争的结果都十分不满,它们在等待着再次开战的机会。大陆的北部依旧弥漫着紧张和不安的气氛。
罗西亚打算等杉松城从刚过的战争中稳定下来,就让出领主之位。
夏去秋来后,正是罗西亚打算退位之时。她把詹姆叫到自己面前,让他做好继任杉松之王的准备。
没想到,詹姆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才开口:“祖母,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坦白地说,我觉得琪普洛莎比我更有资格成为戴伊尔高原的领主。”
詹姆的话,并没有出乎罗西亚的意料。
这么多年来,罗西亚逐渐了解詹姆的脾性。詹姆的性格的确不适合成为统率军队的王者。也许他更适合当一名学者,或者是当一名哲人。
虽然为了当上领主,詹姆已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他却离罗西亚的期待越来越远——詹姆最大的兴趣是研究神学,可是罗西亚不相信任何的神。在丈夫死去、儿子一个个辜负她后,并没有哪个神会倾听她的祈祷。因此,她对詹姆的兴趣一直持反对态度。
相反,琪普洛莎比詹姆更善解人意。不管是身边的仆人还是家臣,甚至就算是顽固的老奶奶,都能被她说服。除此以外,琪普洛莎拥有优秀的预测力,以及果断的执行能力。经过上次的围城一战,城里的百姓都亲眼见证了她的女王风范。
围城战结束后,虽然琪普洛莎一如往日地做着女红,照顾着奥吉德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但人们对她的态度却改变了很多。提到罗西亚这位名叫琪普洛莎的孙女,百姓们无不敬佩赞叹。而这一切,都看在了罗西亚的眼里。
罗西亚没有回答詹姆,而是让他先出去,然后独自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琪普洛莎在闲暇无事的时候,一直在向戴妮丝学习魔法。她依旧做着那个伴随多年的梦:等她学会了强大的魔法,就带着奥吉德娜离开戴伊尔,飞到那自由美好的德翡纳去。
戴妮丝却不紧不慢,教着琪普洛莎最基础的魔法。几个月后,琪普洛莎终于学会用指尖的魔力烤焦一个生姜面包了。不过,也许用烤箱,会更快一些……
琪普洛莎心里明白,当初正是戴妮丝施展了魔法,才会有阻挡比斯肯亚军的巨大冰墙。但她没有问戴妮丝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告诉罗西亚这件事情。但自从这件事后,她就满怀期待,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学习,总有一天会拥有像戴妮丝一样厉害的魔法能力。
不过,琪普洛莎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那时恰巧出现的春寒,会不会也是戴妮丝的魔法呢?
虽然杉松城曾经出现过春寒,严重的春寒还会影响到当年的春季播种。但在比斯肯亚军围城之时,那春寒来得就像是回到了严冬似的。而当比斯肯亚军离开的时候,春寒竟也奇迹般地立即消失了。如此迅猛和冰冷的春寒,杉松城的老百姓还是头一回遇到。
戴伊尔高原的农夫们一开始还很担心,要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春寒,那他们整年的收成就都完了。那一年里,农夫们每天向耕作之神祈祷。幸运的是,自那次围城战后,天气一直都还不错。
第二年,戴伊尔高原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比斯肯亚的使臣。
令人惊讶的是,那使臣与比斯肯亚人一向的嚣张无礼不同,不但对罗西亚女王非常尊敬,就连说话的态度也非常有礼貌。他交给罗西亚女王的一封信,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信中写道,这位使臣是奉莫来之命来到这里。原来当年率领军队围攻杉松城的统帅莫来,就是比斯肯亚国王的侄子。而使臣此行的目的,就是替比斯肯亚王室的莫来,向琪普洛莎求婚。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五章 危险的邀请
第五章 危险的邀请
读完使臣递呈的求婚信,罗西亚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比斯肯亚明知道戴伊尔家族为北玛尔效忠多年,怎么可能与敌国的盟友联姻?戴伊尔家族又怎么会把领主的孙女嫁到敌国去呢?他们肯定只是以此为借口,葫芦里卖的却是别的药。
使臣似乎早就看穿了罗西亚的心思,他上前说道:“杉松女王大可放心,比斯肯亚王室对此次联姻非常有诚意。我们在来戴伊尔高原之前,就已经禀报了北玛尔的国王。而塔拉尼斯国王也请我转告您,他也非常期待这门婚事。”
听完这番话,罗西亚女王大吃一惊。戴伊尔不过是北玛尔王国的一个附属国,戴伊尔领主孙女的婚事,为什么国王会如此看重呢?真是不可思议。
原来,比斯肯亚使臣在来戴伊尔之前,就已经先去了北玛尔一趟,将比斯肯亚国王洛克威尔的亲笔信交给了北玛尔的国王塔拉尼斯。
洛克威尔在信里写道,他为在去年战争中牺牲的人们感到非常悲痛,希望今后不再发生这样无谓的战争。并且,他还希望能与北玛尔和亲,以确保两国之间的和平。换句话说,塔拉尼斯国王盼望了多年的和平协议,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了。
洛克威尔在信上提到了两个联姻方案,一个是自己和北玛尔王国伊莱公主的婚事,另一个是他的侄子莫来和戴伊尔家族的琪普洛莎之间的婚事。虽然塔拉尼斯也曾怀疑这是敌人的阴谋诡计,但在听了洛克威尔的两个方案后,这位厌倦了战争的老国王还是决定与比斯肯亚和亲。
当然,塔拉尼斯国王可不会同意让洛克威尔成为自己的女婿。他年事已高,而洛克威尔却正值壮年。若他哪日驾崩,就该是伊莱公主的哥哥贝奥尼王子来继承王位。更何况,他一向厌恶比斯肯亚人,怎么能让昔日的敌人成为最亲近的姻亲国,来威胁自家血脉的统治地位?除此以外,他的掌上明珠伊莱公主,今年也才十二岁而已。
第二个联姻方案,才是塔拉尼斯国王同意和亲的原因。
比斯肯亚只是要娶臣国戴伊尔的女孩儿当侄媳妇,这样既能得到他想要的和平,也不会让他厌恶的比斯肯亚人登堂入室,成为北玛尔的王室姻亲。而且,若这戴伊尔女孩嫁入比斯肯亚后,不但能揭开比斯肯亚王国的神秘面纱,也给了北玛尔一个机会去了解比斯肯亚在“巨人之指”的行军之法。
只要从两个方案中接受其中一个,那么这次和平外交就不会死于襁褓之中。反正戴伊尔家族的人不是塔拉尼斯国王的亲戚,只要能成功的促成此次和亲,他才不会去在乎琪普洛莎的命运。
在得到塔拉尼斯国王对婚事的支持后,比斯肯亚使臣对此次出使戴伊尔胸有成竹。因此他没有用商量的口吻和罗西亚提和亲一事,而是像在传达国王的命令一般。
罗西亚告诉使臣,她需要几天的时间来斟酌此事。
等使臣告退后,有家臣轻声问女王,要不要传琪普洛莎上殿。罗西亚却只是摇摇头,陷入了沉思。
虽然罗西亚没有传唤琪普洛莎,但消息还是很快就传到了琪普洛莎那里。听到和亲一事的时候,她正在晾衣服。琪普洛莎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说一句话。
等她晾完衣服回到屋内,发现詹姆正在等待着她。自从戴伊尔围城战后,两个人好长时间没有这么面对面谈话了。
琪普洛莎先开口问道:“你也知道和亲的事情了吗?你是来向我告别的?”
詹姆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琪普洛莎。久久地,他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嫁给我吧!琪普洛莎!”
琪普洛莎顿时语塞,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詹姆。詹姆避开琪普洛莎的眼神,解释道:
“如果他们知道你已经和我订婚了,就会放弃和亲了吧……”
“是吗?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办?”
詹姆没有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转头看向了琪普洛莎。一向性情温和的詹姆,此时眼中充满了怒火:
“难道你想和那些野蛮人去住洞穴吗?我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经历了北伐的詹姆,已经看透了比斯肯亚军的本质。那些阴险的比斯肯亚人,在他眼里就像是无赖一样。哪怕是戴伊尔高原的一只流浪猫,也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更何况是自己的表妹!
“詹姆,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了自己的婚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詹姆本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静静地离开了。
离开前,他对琪普洛莎说,“我会向奶奶求情的,等我的好消息。”
听闻琪普洛莎要嫁人的消息,戴妮丝捧腹大笑,还和身边的琪普洛莎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那野蛮人在冰墙外挨了一个月的冻,然后对你产生了好感吗?”
莫来和琪普洛莎唯一的一次近距离见面,其实就是在他们第一天谈判的那天。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的一次。那之后的一个月里,他们之间几乎都是在用你来我往的石头和战士的尸体在“交流”,完全算不上什么谈情说爱。
琪普洛莎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盯着戴妮丝,但戴妮丝还是不停地嘲笑她:
“我看,他肯定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呢。听说比斯肯亚的条件很简单,要么把北玛尔公主嫁过去,要么就是把你嫁给他。他们明知道公主是不可能下嫁的,那么目的自然就是要娶你为妻了。嘿嘿嘿,那个小伙子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就用了这种伎俩……不过,他怎么就迷上你了呢?你们见面那天,你明明打扮得很普通啊……也是,像他那种把死人脑袋当做是情书的人,品味绝非常人啊……”
“别说了!我决不会嫁给他的!”
“嘿嘿,不用担心。我的小姑娘,我不会让你走的。”
不知道戴妮丝是从哪来的自信说出这句话,但也不知为什么,琪普洛莎也顿时放心了下来。
第二天,罗西亚派人来传唤琪普洛莎。当琪普洛莎进见时,发现詹姆就站在罗西亚的身边。
罗西亚一见琪普洛莎,就问道:“詹姆说的是真的吗?”
琪普洛莎看了看詹姆的神情,便大致猜出詹姆对女王说了什么。她回道:“奶奶,您从来就没在意过我的想法,这次又何必问我呢?”
与往常不同,杉松女王并没有对琪普洛莎发火,而是平静地说道:“比斯肯亚使臣已经表示了十分的诚意,对方是真心想娶你。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这还是头一回,罗西亚同意让琪普洛莎来决定她自己的事情。而且,其实她心里已经同意了琪普洛莎和詹姆的婚事。
琪普洛莎得到了罗西亚的亲口准许,便毫不犹豫地答道,她绝不愿嫁到比斯肯亚!
罗西亚点了点头,让詹姆把比斯肯亚的使臣传来大殿。
知道和亲被拒绝后,比斯肯亚使臣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但他没说什么,第二天就离开了戴伊尔。
罗西亚知道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他们这次碰了一鼻子灰,日后必定会报复的。
果然不出罗西亚所料。
刚到夏天,比斯肯亚使臣就再次来到戴伊尔高原。但意想不到的是,使臣竟对当初冒昧提亲一事向女王郑重地道歉,并邀请琪普洛莎和詹姆参加比斯肯亚王将要举办的魔像比赛。
罗西亚知道,要是再拒绝使臣的请求,无疑是在向比斯肯亚宣战。而且,还会再次激怒北玛尔的国王。不过,比斯肯亚是一个连使臣都有去无回的国度,怎能让自己的孩子前往这么危险的地方?
罗西亚答应使臣,他们一定会去比斯肯亚。但因为自己身体不适,需要詹姆替她处理领主事务,所以他暂时不能离开戴伊尔。
使臣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他回答道:“那么,这次就先邀请琪普洛莎小姐一个人吧。”
于是,琪普洛莎长这么大,终于头一次拥有了一件属于自己的王室礼服,还有华贵的面纱、头饰和精致的皮鞋。曾经,琪普洛莎只能凭着自己的一双巧手,来为自己做件像样的衣服。而现在,琪普洛莎只需要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着女佣一针一线地为自己缝制新衣。
她从没离开过戴伊尔。没想到,这第一次出城,就是要去一个连能不能平安回来都不知道的地方。这一次,罗西亚并没有征求琪普洛莎的意见。也就是说,即使琪普洛莎反对也没有用。
要是她反对,她就会被逐出戴伊尔,就像她的大伯兰德里那样。
离开戴伊尔对琪普洛莎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她多年以来的心愿。但是,要想带着奥吉德娜前往德翡纳,凭她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够的。琪普洛莎心想,要是自己能再多学一点魔法就好了!
奥吉德娜听说琪普洛莎要离开杉松城,以为自己也能跟着去,于是一直在哀求琪普洛莎带上她。琪普洛莎有点不知所措:要是把奥吉德娜独自留在城里,也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最后,琪普洛莎还是决定去拜托戴妮丝,让她在自己离开杉松城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照顾奥吉德娜。如果戴妮丝愿意带上奥吉德娜,和琪普洛莎一同前往比斯肯亚,那就更好了。
戴妮丝看着琪普洛莎,皱眉蹙额地答道:“你说的没错,孩子。或许我更适合跟你们一起去比斯肯亚,吹吹那里的北风……”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六章 午夜怪声
第六章 午夜怪声
前往比斯肯亚的戴伊尔贵宾团,翌日便迎着朝阳出发了。琪普洛莎、奥吉德娜、戴妮丝,还有枪兵队队长奥帆和十名士兵,一同前往这个他们从未拜访过的北境之国。
在到达山脉入口的一个小村庄时,他们遇见了比斯肯亚派来指路的使臣。这名使臣正在村里等候着接应琪普洛莎一行人。
使臣对琪普洛莎说,前方就是比斯肯亚的军事要塞,峡谷的入口位置不能被外来者知晓。因此,每个人都必须要蒙上眼睛,由使臣带路牵着他们的马前进。等过了那条路之后,自然会解下他们的蒙眼巾。
奥帆队长对比斯肯亚人提的要求火冒三丈,但自己只带了十个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除了乖乖听话,别无选择。
琪普洛莎看见奥帆恼怒的样子,就对大伙说:“我们是客,客随主便,就听他们的吧。”
于是,琪普洛莎一行人蒙上眼睛,把缰绳交给了比斯肯亚的使臣。
大概行进了一个小时,比斯肯亚人就把他们的蒙眼巾摘了下来。琪普洛莎感到眼前的景色一片模糊,天也暗了下来。原来这比斯肯亚峡谷的地势比周围的山脉要低很多。由于高山阻挡,阳光无法直接照进谷中,蜿蜒的山道在灰蒙蒙的浓雾中显得十分阴沉。
比斯肯亚使臣说,这峡谷附近有十三个沼泽。虽然在浓雾里看不清它们的位置,但却能从刺鼻的鱼腥味中辨认出它们的大致方向。
奥帆队长自言自语地说道:“哼,说不定这是都是死人尸体腐烂后散发的臭味!”
比斯肯亚人听见后,嘻皮笑脸地回敬:“回头拿来招待你们的牛排,就是从这水里捞出来的呢!哈哈哈哈!”
当琪普洛莎一行人穿过峡谷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旦北玛尔军越过山脉,比斯肯亚人会吓得魂飞魄散。比斯肯亚王城离峡谷并不远,而且它和杉松城实在是太像了,就连城市的结构也十分相似。
刚进入城门,琪普洛莎就受到了城民们的迎接,但直到她下榻到住宿地点,莫来都没有露脸。琪普洛莎倒是对此感到很庆幸,因为要是真见到莫来的话,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
在为来宾迎风接尘的晚宴上,莫来大步走进了宴会现场,并径直坐到了琪普洛莎的对面。对凡俗礼节不屑一顾的琪普洛莎,便直直地盯着莫来,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莫来笑道:“你可别想用眼神杀死我。”
“但也许你能从我的眼神中明白,我们这辈子也结不成婚的。”
“你在担心什么呢?你已经拒绝我了,难道还认为我会把你绑架到家里做媳妇?”
“嗯,这可很难说。我很害怕我的下场会像以前被派到比斯肯亚的那些北玛尔使臣一样。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处置?他们过得比在北玛尔幸福百倍!还和比斯肯亚的女人结婚生子了呢!”
“是吗?既然比斯肯亚的女人这么好,为什么你不和他们一样,也跟本地的女人结婚呢?”
莫来只是低下头,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他靠近琪普洛莎说了一句:
“你今天穿的裙子很漂亮哦!”
“谢谢,这是我的女仆为我缝制的。”
“你今天的头发也很漂亮!也是她们为你盘的吗?”
琪普洛莎觉得他的问题实在很无聊,于是不再理他。反倒是坐在琪普洛莎旁边的奥吉德娜开了口:
“喂,那你的头发又是谁给你盘起来的呀?”
在比斯肯亚,男人们通常留着长发,为了方便,他们也需要盘发。虽然奥吉德娜的语气有点失礼,但莫来还是笑着回答了这个小女孩:
“我自己盘的!你喜欢吗?”
奥吉德娜像她姐姐一样,用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说道:
“喜欢……才怪呢!”
魔像比赛如期举行。
比斯肯亚是一个贫穷的国度,所以这次活动并不算十分的盛大华丽。幸好比赛十分激烈,很具有观赏性。被安排到贵宾席上就坐的琪普洛莎,能从近距离观看每一场比赛。
第一天的赛程结束后,获胜的勇士是莫来。他将自己的胜利花环送给了琪普洛莎,以感谢远道而来的客人。
魔像比赛结束后的那天晚上,戴妮丝和琪普洛莎开玩笑说,莫来好像并没有放弃和琪普洛莎结婚的年头。她还偷偷对琪普洛莎说,也许她们会像北玛尔的使臣那样,永远被留在比斯肯亚。
琪普洛莎并没有被戴妮丝的话吓到,她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奥吉德娜。奥吉德娜正在好奇地摆弄着姐姐收到的花环,一会儿把它带到头上,一会儿放在眼前仔细地瞧。
突然,她喊了一句:“这花有奇怪的味道!”
琪普洛莎闻了一下花环,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味道。不过,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要是奥吉德娜说有味道,那这花环就肯定有什么问题。
琪普洛莎打量着花环上的花,对于懂药草的她来说,这些花的品种都是她耳熟能详的。不过,花中间的黑色果子,倒是她头一回见到。这些果子咋一看好像是蓝莓,但因为没有叶子,所以很难判断。
第二天,琪普洛莎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当她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睡过头了。等她急忙赶到魔像大赛的会场时,发现莫来就坐在她的座位旁边。
莫来对她说,今天他不是来参加比赛的,而是专程来陪琪普洛莎一起观看比赛。
让莫来坐在自己身边,是琪普洛莎很在意的一件事。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就没空再想这件事了。因为她突然开始头晕目眩,眼前也渐渐地模糊起来。琪普洛莎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赶走这莫名的睡意,但越是努力,她的头就越痛。
莫来看她脸色不太好,就站了起来,说要扶她回去休息一下。
在莫来的搀扶下,好不容易回到房间的琪普洛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半夜。要不是奥吉德娜推搡着叫醒她,也许她还能睡得更久。
琪普洛莎醒来的时候,发现戴妮丝正在旁边瞧着自己。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戴妮丝急忙问道:“孩子,我听他们说,昨天你在大会上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你都说什么了?”
琪普洛莎仔细想了想,终于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回忆:在魔像大会上,她似乎在大家面前迷迷糊糊地说,她在戴伊尔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幸福的日子,直到来到比斯肯亚,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琪普洛莎越回想自己说的话就觉得越荒唐: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昨天的莫名犯困,让琪普洛莎觉得非常蹊跷。难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自己生了什么病?
她试着回忆自己有没有吃过一些奇怪的东西,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比斯肯亚食物的味道都很特别,也许是加了本地调料的原因吧。
在魔像比赛的第三天里,琪普洛莎每顿饭都吃的特别小心。她会先观察身边的比斯肯亚人吃了什么,然后自己才跟着吃。她每一餐都进食很少,并拒绝别人为自己倒饮料。
可是快到夜晚的时候,她还是像昨天一样开始犯困。那是魔像比赛的最后一晚了,比赛结束后将会进行一场盛大的宴席。琪普洛莎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再犯昨天那样的错误,是绝对不行的。于是她向比斯肯亚人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不参加最后的晚宴了。
当天半夜,人们在沉睡中突然听到了奇怪的怪叫声。大家发现,那声音似乎来自王城的塔楼。一开始是长而尖的惊叫声,后来慢慢变成怪叫声,再渐渐地变成了像是威胁的声音。
这声音应该不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人们紧张万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有一条巨龙落在塔楼之上?
在夜里站岗的士兵们,受令前往传出怪叫声的地方。他们一个个地爬上了塔楼,但都是有去无返。执勤队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是毫无办法,只好慌忙地去军营里搬救兵。
最后,整座城的人都被吵醒了。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爬上漆黑的塔楼。谁知刚爬了一半,他们就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几名可怜的士兵都被吓傻了。
只见一个小女孩从黑暗中轻轻地走了出来……是奥吉德娜。
士兵们松了一口气,他们以为是一位年少调皮的小姑娘,悄悄地跟着大家爬上塔楼,就哄她赶紧下去。待奥吉德娜离开后,士兵们爬到塔顶一看,顿时哑口无言:那些之前爬上来的士兵们,都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呢。
他们赶紧把这些熟睡的士兵们叫醒,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让人惊讶的是,这些人只记得被怪声引到这里,但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就像喝醉后失去记忆的人一样,无论怎么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
士兵们仔细地在塔楼中搜查了一番,却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也没有发现被破坏或是被偷盗的痕迹。
刚才的怪叫声,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士兵们听错了?城里的百姓几乎都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是不争的事实。
第二天,整个城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即使是睡懒觉睡到中午的琪普洛莎,也很快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扶着还隐隐作痛的额头,找到了奥吉德娜。而奥吉德娜正在后院玩沙子,像所有天真无邪的孩童一样。
昨晚发生了那么奇怪的事情,但却没人对塔楼里的奥吉德娜起疑心。也许当晚在塔楼中搜寻伙伴的士兵们,早就忘了这孩子的事情了。所以,琪普洛莎并没有听到奥吉德娜在场的消息。但不论如何,她总有些暗暗担心。
琪普洛莎坐在奥吉德娜的面前,轻轻地问她:“兰娥,你昨天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呢?”
奥吉德娜看着琪普洛莎,甜甜地答道:
“没有啊,我和姐姐一样,睡得可香了!”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七章 驱灵咒术
第七章 驱灵咒术
听到奥吉德娜的回答,琪普洛莎反而更加担心了。
虽然这几天她身体不适,但也只是偶尔发困或说些胡话。要是奥吉德娜也失控的话,那将会引起一场巨大的灾难。幸好,昨晚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可是,如果没有查明那怪声的来源,谁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为了尽快离开比斯肯亚,琪普洛莎告诉使臣,贵宾团将要启程返回戴伊尔高原。对方以天气不好为借口挽留他们再多玩几天,明显不愿意让他们走。
离开比斯肯亚的路只有一条,而其中的一段山路大伙还是蒙着眼走过的,根本不清楚路况。要是执意离开的话,也许会引起比斯肯亚人的发难。
无奈的琪普洛莎,只好继续留在比斯肯亚。
更让她担心的是,从怪声传出的那天起,奥吉德娜每晚都不睡觉,也不吃任何东西。乍一看,奥吉德娜在短短几天内瘦了一圈,但同时她也散发出了一种奇妙的魅力。在她深陷的双眼中,流动着狂野而绚烂的光彩。她的皮肤也变得更白暂光滑,晶莹剔透。
不仅是琪普洛莎,连身边的人们也发现了奥吉德娜的变化。当贵宾团刚来比斯肯亚时,大家都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跟着琪普洛莎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而现在,即使奥吉德娜坐在角落里,也能引起众人的瞩目。
就像中了魔法一样,使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注视着奥吉德娜的人们并无钦慕之意,那目光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再过两天,就是国王洛克威尔姐姐的生日。国王派人传话琪普洛莎,邀请他们参加盛大的生日宴。洛克威尔的姐姐,就是莫来的母亲。
琪普洛莎暗下决定,等生日宴一结束就返回戴伊尔。为此,她亲自去找莫来谈话,以表明自己的决心。
莫来问:“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回去呢?在我们这多待几天不也挺好吗?”
“既然魔像比赛已经结束了,那就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毕竟,回家的路途也很遥远……”
莫来不置可否,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琪普洛莎多给几个返乡的理由似的。
最后,琪普洛莎终于把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其实是因为我自己在这里,觉得很不方便……”
“为什么?是因为我曾经向你求过婚吗?”
“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已。”
莫来反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吗?你让我先准备贡品,然后才会带着我去杉松城内见守护神,结果你却背弃了约定。现在,我准备的贡品还放在家里呢。为了表达你的歉意,你是不是应该多留两天?”
“歉意?你应该也知道,当初我说的贡品不过是借口罢了。”琪普洛莎有点生气了,瞪着莫来的眼睛回答。
看到一向温和的琪普洛莎生气,莫来噗嗤笑了:“也罢,反正现在守护神也飞走了……好吧,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我所能帮你的。毕竟,你可是我最尊贵的客人,不是吗?”
琪普洛莎一回到住所,就命令随从们整理行李。她准备在参加生日宴之后离开比斯肯亚。
但她心里一直在思忖着,贵宾团能不能回戴伊尔,还得看莫来愿不愿意让他们走。比斯肯亚此行,始终与莫来有着极大的关系。
琪普洛莎之前也曾猜测过,这次奇怪的求婚,也许是洛克威尔国王或其他人的决定。但她又想到,在戴伊尔围城战之前,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戴伊尔城主有她这个孙女。除了莫来,比斯肯亚王室应该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何谈求婚呢?
一切事情的发生,肯定就是因为莫来!
生日宴会的当天,琪普洛莎仍觉得身体不适。要是去了生日宴,也许会像魔像大会的那天一样,不知会胡说八道些什么。意外的是,戴妮丝竟劝她参加生日宴:要是不去的话,万一比斯肯亚人生气了,要阻止他们回到戴伊尔,那就更糟了。
在宴会上,莫来坐的位置离琪普洛莎很远。坐在琪普洛莎周围的,都是一些陌生的比斯肯亚贵族。
经过几天的观察,琪普洛莎发现莫来是洛克威尔国王侄子中年纪最大的,而且早已成为比斯肯亚王国中赫赫有名的勇士,声望很高。
在当地女人的心中,莫来是她们崇拜的年轻英雄。莫来想要娶谁为妻,相信不会有哪个女孩会拒绝。为何他偏偏要向自己求婚呢?琪普洛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场生日宴会不仅无聊,而且让人疲倦。
比斯肯亚的贵族们不断向琪普洛莎提问,为了戴伊尔家族的形象,琪普洛莎不得不耐心地一一回答。渐渐地,她感到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连自己在回答什么都听不清了。宴会上那嘈杂的耳语声,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我听说戴伊尔的领主,就是那个叫罗西亚的,身体快不行了。她的那几个儿子不是死了就是跑了。以后还有谁来继承她的位子呢?”
“对呀对呀,琪普洛莎小姐,谁会是戴伊尔的下一任领主呢?”
“琪普洛莎小姐,听说戴伊尔领主只有你一个后人,对不对?那会不会由你来继承戴伊尔领主之位呢?”
“这还用说?上任领主是女的,下一任肯定也是女的啦。”
听到这里,琪普洛莎打起了精神。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等琪普洛莎明白这些话语背后的意思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比斯肯亚人希望莫来能迎娶琪普洛莎,通过这种方式来占领戴伊尔!真是不可思议!
来到比斯肯亚的这段时间里,琪普洛莎对比斯肯亚人那野蛮的传统习性已是了如指掌:他们对力量有着近似疯狂的渴望。谁的力量更大,谁就必然掌握更高的权力。
洛克威尔国王的儿子年纪尚幼,因此国王每天都在心惊胆战,担心声名日渐显赫的大侄子会抢走自己的王位。在戴伊尔围城战之前,洛克威尔就已经是想方设法,要把莫来赶出比斯肯亚的国土。
对莫来来说,即使他从没想过要成为篡位者,他也迟早要离开比斯肯亚王国。否则,洛克威尔肯定不会给他留活路的。要是莫来娶了琪普洛莎的话,不仅可以光荣地离开比斯肯亚,还很有可能接管戴伊尔家族的领土统治权。
琪普洛莎暗自懊恼: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现在才看穿呢?什么求婚,什么一见钟情,全是些鬼话!
琪普洛莎不想继续留在这令人生厌的宴会上,当她正准备起身行礼告辞时,突然感觉头痛剧烈。这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看到琪普洛莎摇摇晃晃地快要倒下,莫来赶紧来到她的身边,把她扶住:“琪普洛莎,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哪儿不舒服吗?”
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来胸口,琪普洛莎捂住嘴巴,差点没吐出来。这一次的痛苦,根本不是前几天的犯困头晕能比得上的。莫来看见琪普洛莎这难受的样子,也皱起了眉头:“我以为你会晕倒呢。瞧你这身体,明天还能启程吗?”
琪普洛莎什么也没说,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甩开莫来的手。但是在推开莫来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莫来的手像岩石一般冰冷坚硬……
满堂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四周变得一片死寂。餐桌上的一百多名客人,全都变成了一动不动的雕像。
琪普洛莎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石柱上。这时,她看到远处有一个人正向自己走来。
原来是戴妮丝。
戴妮丝走到琪普洛莎的面前,不慌不忙地扫了眼宴会厅,说道:
“哎,到底是哪个家伙干的好事呢?咳咳,你们一个都不许动,让婆婆来看看是谁在使坏……”
她边说着,边向身边一人狠狠地踢了一脚。那人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眼睛却瞪得更大了。琪普洛莎这才发现,这些人虽然都变成了雕像,但还是有意识的!
“婆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一定是哪个家伙在捉弄你吧。我也很好奇,为什么那些奇怪的事情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们这些天一直都生活在一起,吃的可是一个盘子里的东西啊。”
戴妮丝早就怀疑有人用某种奇怪的咒术,影响着琪普洛莎和奥吉德娜的精神。而施展咒术的那人,一定也会跟着琪普洛莎参加这场宴会。
她仔细地打量四周,在宴会厅中探寻着魔法力量的来源——果然如她所料,那个神秘的咒术师就坐在琪普洛莎的附近,此时此刻正默不作声装作石雕的样子呢。
戴妮丝嘴角一笑,向那名咒术师射出了一道魔法箭。
被击中的咒术师从人群中跳出,似乎十分吃惊。为了报复戴妮丝,他加强了影响琪普洛莎的咒术之力。
琪普洛莎突然觉得头疼欲裂,差点倒在了地上。
“可恶!你这卑鄙的家伙竟还敢反抗?!”戴妮丝十分生气,她射出的第二支魔法箭比第一支强力百倍!
魔法箭击中咒术士,将他撞进了厚厚的石墙内。坍塌的石砖从天而降,将咒术士埋在了墙缝里。
戴妮丝牵起琪普洛莎的手,走出了宴会厅。就在这时,宴会厅中传来了石头碎裂的声响。戴妮丝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她将琪普洛莎护在身后,然后双臂抱胸望着大厅的入口。
没多久,一个浑身是灰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用愤怒而蔑视的眼神盯着她俩。
“哼!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蹭饭的老太婆,没想到还真有一手!不过可惜的是,魔法箭根本杀不死我,而我却可以轻易地弄死那个孩子!”
那神秘的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便对着琪普洛莎一抬手。琪普洛莎感觉到自己被一股魔力击中,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感到头痛。相反,她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经过手臂传给了戴妮丝。
看到咒术失效,那神秘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满是震惊。这时,戴妮丝才开口说道:
“原来是邪恶的驱灵咒术……奴役游荡在荒野的灵魂,来控制他人的精神和思想!那些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灵魂有多么的憎恨你,你知道吗?即使我的魔法箭杀不死你,你也活不过今天!”
戴妮丝松开琪普洛莎的手,然后轻声默念着咒文,再把手伸向了天空。从她的手中,飘出了无数面目狰狞的灵魂,这些灵魂像粘稠的黑烟一般散落在四周。
那神秘男子吓得直打哆嗦,抱着头逃回了宴会厅。
不一会儿,四周的黑烟化为了实体,很难分辨出它们的具体形态,但却能听见黑影中沙沙的脚步声和隐隐的咆哮。这些愤怒的黑影嗅着那男子的味道,冲进了宴会厅。
虽然宴会厅里的客人们都变成了雕像,但他们也能听见在宴会大厅中回荡的撕裂与咬噬声,而那男子痛苦的惨叫声,更是恐怖得让人汗毛倒竖!讽刺的是,大厅中的人们还维持着或举酒畅饮,或饱塞美食,或哈哈大笑的姿势。
过了许久,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宴会厅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的风声。
戴妮丝轻轻地说:“回去吧,孩子们。回到诺伊女神的怀抱,去冥界睡个安稳觉吧……”
那些在地面爬动的黑影,如同轻烟一般消散在了空中。宴会厅的地面已被染得鲜红,那名被撕碎的咒术师起初还是奄奄一息,但很快就再也没力气动弹了。
“学了点咒术,就敢出来害人?嘿嘿,真是太可笑了!嗯,为民除害之后,现在我们也该动身回家了……诸位比斯肯亚的先生女士们,这场生日宴会你还玩得开心吗?”
戴妮丝摘下头上的帽子,嬉皮笑脸地问着宴会厅内的比斯肯亚人,仿佛忘了他们现在只是一尊尊笨重的雕像。
琪普洛莎问她:“这些人,都能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当然了!他们免费看了场这么精彩的好戏,都不知道鼓掌!真不懂礼貌!”
其实,这些人都是因为戴妮丝的魔法才变成了雕像,现在当然是一动也不能动了。戴妮丝随手敲了敲身旁一个胖子的后脑勺,然后牵起琪普洛莎的手,慢慢地走出了宴会厅。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八章 逃离比斯肯亚
第八章 逃离比斯肯亚
当琪普洛莎和戴妮丝离开生日宴会,逃出比斯肯亚王城的时候,才发现城里的居民也都变成了石像,无法动弹。
“婆婆,他们什么时候会变回来呢?”
戴妮丝摇了摇头,其实连她自己也心里没底。
琪普洛莎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身边的石像。虽然这些人连眼睛也石化了,但其实却正在盯着自己。一想到这里,琪普洛莎就非常的焦虑,于是她微微地加快了脚步。
“我们就这样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跑,能逃得出去吗?”
“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等到明年夏天才回戴伊尔吧?”
明年夏天?到了那时,说不定琪普洛莎早就被逼着当了莫来的新娘了!噢不,说不定连娃娃都有了……
琪普洛莎一想到这儿就浑身发抖。多想无益,她立即跑回了贵宾团的住处。
与琪普洛莎同行的家族随从,也和比斯肯亚人一样都变成了石像。戴妮丝用魔杖轻轻地碰了碰他们,石化魔法就解除了。
看到姐姐回来了,坐在床头的奥吉德娜立刻跳下床,抱着琪普洛莎撒娇:“姐姐,我冷。”
奥吉德娜没有被石化,琪普洛莎倒是一点也不吃惊。戴妮丝一言不发,上前一把握住了奥吉德娜的肩膀,似乎在观察着什么。琪普洛莎看见在奥吉德娜的脖颈处,有些像血管一样的绿色花纹正在渐渐的消失。未见任何异样后,面无表情的戴妮丝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戴伊尔贵宾团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在琪普洛莎的带领下,一行人骑着马奔向了比斯肯亚峡谷。
路上休息的时候,琪普洛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戴妮丝:“那个咒术师,到底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法术?”
于是,戴妮丝开始给琪普洛莎讲述驱灵咒术的故事。
驱使动物灵魂的咒术,来自于东部古老的诺斯王国。古诺斯人受到艾诺亚精灵的影响,天性热爱大自然,并崇拜古人的智慧,敬重吟游诗人。他们不但知识渊博,还不断地研究如何将自己的知识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了可以与动植物交流的方法,这就是驱灵咒术的起源。
研究这咒术的第一人,就是诺斯的王子肯纳思,大家都称他为“绿叶之手”。他可以驱使死去动物的灵魂,进入人类的身体操纵他们的意识。后来,肯纳思把这种咒术传授给了侍奉诺斯家族的咒术师们。
诺斯的咒术师们相信,驱灵咒术是可以使生命死灰复燃的神奇复活之术,因此他们为这咒术取名“生命之源”。后来,他们发现不仅是死去的动植物,就算是活着的生物,也可以通过施展驱灵咒术来操控其灵魂。而且,生命力越旺盛,咒术的效果就越好。为了捕捉生猛的动物和收集古树的灵魂,他们走遍了王国附近的山脉和森林。
诺斯灭亡后,盛极一时的咒术研究也开始渐渐势微。而那神秘的驱灵咒术,也随着诺斯王室的灭亡,一同在时光中湮没了。
戴妮丝说,那个咒术师就是利用这驱灵咒术,把飞蛾和蝙蝠的灵魂驱入了琪普洛莎体内。一旦飞蛾和蝙蝠在彼此追逐,琪普洛莎就会感到剧烈的头痛,这样很容易会倦怠和头晕。要是琪普洛莎的大脑失去了控制力,咒术师就可以给这些灵魂发出指示,从而控制琪普洛莎的行为了。
琪普洛莎想起自己在比斯肯亚的这段时间里,曾迷迷糊糊地说了很多胡话,不是对比斯肯亚的赞美,就是对戴伊尔的抱怨。也许,过去那些来到比斯肯亚的使臣们,也是中了这咒术,才选择了留在比斯肯亚生活。
为了赶走那些动物的灵魂,戴妮丝对琪普洛莎施了一种法术,在短时间内大大提高了她的感知力。这虽然不能直接消除驱灵咒术的控制力,却足以让琪普洛莎感知到躲在体内的其他灵魂。一旦捕捉到它们的存在,那些灵魂就会发现这不是自己身体,从而摆脱束缚和控制。
不过,戴妮丝的这个魔法在琪普洛莎的身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琪普洛莎在生日宴上听到的那些贵族们的谈话,其实是他们的内心想法。琪普洛莎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贵族们会这么失礼了。
她突然也想起了莫来说过的话,如果那也只是莫来的想法,那么他似乎并不知道关于驱灵咒术的事情。而且,他是真心地在关心着她。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莫来并没有参与到这场阴谋之中?
但如今,琪普洛莎也没空管莫来到底知不知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日夜兼程地赶路。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到达了峡谷附近的哨所。
这里离比斯肯亚的王城已经有一段路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守卫哨所的比斯肯亚士兵一看见贵宾团,就十分警惕,像对待敌人一样面对琪普洛莎他们。哨兵队长说,没有接到王城的提前通报,绝不会放他们通行。无论琪普洛莎怎样解释和恳求,也都无济于事。
幸亏有个哨兵认出了琪普洛莎,知道她是国王邀请的客人。于是,哨兵队长决定用烽火向王城发出信号。若能得到王城的许可信号,就放贵宾团通过哨所。
琪普洛莎心里清楚,王城并不会发出许可的信号。虽然戴妮丝可以像在比斯肯亚的王城时一样,石化这些士兵后再通过哨所。可在这复杂的峡谷里,若是没有比斯肯亚人的指引,不知道还要迷路多少天……
与苦恼的琪普洛莎相反,戴妮丝却十分淡定。
“好好等着吧,孩子,也许真的会有许可信号呢?”
“也许我应该回去给国王道歉,不管怎么恳求也可以,只要他们能放我们走!您说这样行不行呢……”
琪普洛莎话音未落,眼前突然出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代表允许通行的烽火,正在前方的烽火台上熊熊燃烧。
这是真的吗?比斯肯亚王城与峡谷之间有两三个烽火台,除非王城那边传来了信号,否则没有人敢擅自登上烽火台点火!
难道王城的人早已恢复正常了吗?那么他们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逃走?虽然心里有一堆疑问,但既然能离开了,那还是赶紧快马加鞭前行吧!在比斯肯亚哨兵们的带领下,琪普洛莎一行人慢慢地走进了峡谷。
在陡峭的山脉缝隙中小心翼翼地赶路,大家的步伐都慢了很多,光是走出比斯肯亚峡谷,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快走到一半的路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是什么人在追赶他们。琪普洛莎和戴妮丝面面相觑,这群比斯肯亚人该不会是出尔反尔吧?
“婆婆,我们快摆脱这些比斯肯亚士兵,赶紧逃吧?”
“不行。”
“万一后面的是追兵怎么办?”
“那逃跑更没用了。他们比我们更熟悉这峡谷的地形……”
身后的比斯肯亚追兵眨眼间就到了贵宾团的面前,这群士兵大约有一百来人。他们的队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喊道:“你们这群哨兵干什么吃的?没有国王许可,怎么就把戴伊尔的人带出峡谷了?!反了不成?”
哨兵们大吃一惊,慌忙解释他们确实是在收到了允许通行的烽火信号之后,才带领贵宾团通过哨所。没想到追兵队长更生气了,直骂哨兵饭桶,还称他们都被狡猾的琪普洛莎给骗了——戴伊尔人昨晚刚从城里逃出,国王怎么会允许让他们私自离开比斯肯亚?
见到追兵赶来,琪普洛莎的心里十分紧张。直到这队长提到她的名字,她才不得不故作镇定,抬起头盯着这个粗鲁的追兵队长。
队长走到琪普洛莎面前,嚣张地对她说,要是戴伊尔人愿意乖乖的跟他们回到城里,也许能饶他们不死。而琪普洛莎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冷言拒绝:
“那是不可能的。”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队长毫不客气地拽着琪普洛莎的胳膊,想要强行绑住她带回城去。其余的追兵们也立即拔出了腰间的剑,指向戴伊尔贵宾团余下各人。
队长得意地笑道:“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
在受命追捕琪普洛莎之前,这追兵队长就听说,在这群戴伊尔人中,有个叫戴妮丝的巫婆有着奇怪的力量。因此他才想出了这招擒贼先擒王的办法,好让戴妮丝不敢轻举妄动。但他话音未落,一阵怪风就从他的耳旁刮过。围住琪普洛莎的几个追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几个士兵吓得当场晕倒,而意识还清醒的几个士兵,则像受惊的鼠群一样抱头乱窜。
人群散开以后,路中间就只剩琪普洛莎一个人了。她也被这股怪风给吓坏了,害怕得用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原本她还以为是戴妮丝使出的魔法,但这时,奥吉德娜却拉住了琪普洛莎的手:
“姐姐!你没事吧!”
琪普洛莎被奥吉德娜拉着手站了起来,走。等她缓过神来,才松开了妹妹的手,问道:
“兰娥,刚才……是你救出我的吗?”
“是呀!”
“你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呢,好像我眨一眨眼睛就做到了。”
一直以来,奥吉德娜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解释一句,就好像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一样。要是再向她追问,她只会不耐烦地回一句:“你再问,我就生气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
现在,琪普洛莎必须马上带领大家逃离这个峡谷。而那几位带路的哨兵们,刚才随着追兵们一哄而散,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琪普洛莎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只好继续沿着大道一直往前。
不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
直到月亮快升起来了,他们也没有走出这个峡谷。等到夜渐深,山路越来越难走的时候,他们才明白,自己在这雪山中迷路了。
正当大家都迷茫绝望的时候,山谷中却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火光,像是一支举着火把前进的队伍。琪普洛莎心中暗道:“糟糕,难道追兵这么快又赶上来了?”能在这夜间峡谷中行进得这么迅速的,只有比斯肯亚人了。琪普洛莎吩咐大家赶紧躲进路边的树丛里,等这队伍走远后,再继续赶路。
可是,那些火光不但没有走远,反而渐渐地越行越近。没过多久,他们就到琪了普洛莎一行人的藏身处附近,似乎是在观察路面的脚印。这时,只听有人大声地喊道:
“琪普洛莎,快出来吧,我就知道你们会迷路的!只有我对这里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你们躲在哪里!”
琪普洛莎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因为这是莫来的声音。 《十二英雄传说》第一卷 第九章 可怕的潜能
第九章 可怕的潜能
琪普洛莎已是无路可逃。
通过观察贵宾团马车在地面留下的痕迹,莫来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而此时,他正默默地等待着琪普洛莎现身。
拿着火把的士兵们渐渐靠近,包围了躲在树丛里的戴伊尔贵宾。琪普洛莎发现,这些士兵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连武器也没有拿出来。于是,她从树后大胆地走了出来。
看到琪普洛莎,莫来骑着马踱步到她面前,笑着说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跟着我走吧!我会带你们到达峡谷出口的。但按照我们比斯肯亚的惯例,你们在这段路上必须把眼睛蒙上。”
莫来真的可靠吗?能相信他吗?琪普洛莎对这个人心里存着一千个疑问。
“莫来,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
莫来听了哈哈大笑。
“为什么要帮你们?哈哈哈!琪普洛莎,你是我莫来请过来的客人。客人想走,我们怎能不尽地主之谊,送送客人呢?再说了,在比斯肯亚王城里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们的过错,我必须得亲自恭送,赔礼道歉才是啊。”
即使琪普洛莎不信任莫来,但当下之际也只能听从他的安排。她心中暗想,为了带着大家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暂且信他这一回吧!不过,琪普洛莎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在蒙上眼之后,被带回到比斯肯亚的王城……那可怎么办?
看到姐姐犹豫不决的样子,奥吉德娜突然站了出来,对莫来说道:“只是蒙上眼睛就可以了吧?没问题!”
琪普洛莎了解奥吉德娜,她有一种天生的、从直觉上判别真伪的能力。既然她已经信任莫来了,琪普洛莎也下定决心信任莫来一次。
她命令随从们坐上比斯肯亚士兵的坐骑,蒙上眼睛跟着莫来的队伍走。而莫来则请琪普洛莎和奥吉德娜坐上自己的马,由他自己亲自牵着缰绳。
琪普洛莎和莫来一边赶路,一边聊起了这些天来的经历。原来,那象征允许通行的烽火是莫来点燃的。
在琪普洛莎逃出王城之后,比斯肯亚王城的市民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市民们对大伙儿变成石像一事议论纷纷,但为什么突然就动弹不得,在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没人知道。
而莫来在宴会场里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看到琪普洛莎的性命受到威胁,变成石像的他只能干着急。等石像咒语解除之后,他就立刻带领人马去追赶琪普洛莎。如果国王下了追捕令,抓住了琪普洛莎,恐怕她就永远也回不了戴伊尔了。
听到这些,琪普洛莎忍不住问道:“那么,派咒术师给我施咒,是你的主意吗?我留在比斯肯亚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种卑鄙无耻的伎俩,怎么可能是我做的?别把我当成被惯坏的贵族公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咒术师肯定是国王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你!他一直很想撮合我们俩,强迫你成为我的妻子……对他来说,如果我能成为杉松城的领主,他就可以利用戴伊尔家族的枪兵来压制北玛尔王国。要是没有娶你,我就成了他眼里的沙子。在威胁到他的王位之前,我就会被他赶出比斯肯亚。”
“那你为什么要来帮我呢?难道你不想成为戴伊尔的领主吗?”
“因为,比被放逐更可怕的事情是……你讨厌我。”
琪普洛莎叹了口气:“你又何必为了一个这么讨厌你的人,做这么多麻烦事呢?”
“只有这么做,你才不会讨厌我啊。”
琪普洛莎欲言又止,她不想把谈话引向这越来越无聊的话题上。
走着走着,突然莫来仿佛听见了什么似的,他向远方望去,焦急地说道:“糟了!”不一会儿,琪普洛莎听见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莫来命令士兵把戴伊尔人的蒙眼布都松开,他对戴伊尔的贵宾们说道:“国王的追兵就要到了,你们赶紧走吧!”接着,他将逃出峡谷的路线告诉了琪普洛莎,还仔细地叮嘱她:“仔细记住沿路的地形,按照我说的路线走。待会儿追兵到了,我会帮你拖住他们!”
琪普洛莎心生感激,但也有些担心:“把峡谷的路线告诉我这个外人,真的没问题吗?”莫来哈哈一笑:“改天把进入峡谷的这段路改造一下,就没问题了。”
在琪普洛莎临走之前,莫来将马的缰绳交给了琪普洛莎。
“琪普洛莎,你还记得我上次去戴伊尔时说的话吗?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守护神雪鸟的故事。所以当知道能去戴伊尔的时候,我真的很兴奋,因为终于亲眼能见到传说里的守护神了!但是到了戴伊尔之后,我才知道真正在守护杉松城的,不是雪鸟,而是一个女人……杉松城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你一定要好好地守住它!”
说到这里时,莫来用坚定的眼神盯着琪普洛莎。但随后,他的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哈哈,我可不会像国王那样,需要对你施什么咒术。总有一天,我会用自己的力量争夺下杉松城!”
其实在琪普洛莎的心里,莫来的安危更让她担心。他做了这样违逆国王的事,洛克威尔会放过他吗?不过,这份心意到了嘴里就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等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再和我来说这些吧。”
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为了挡住追兵,莫来甚至没来得及向戴伊尔贵宾们一一告别。他和手下将路堵住,为的就是给琪普洛莎一行人争取时间。琪普洛莎带领着贵宾团,头也不回地策马向前。她一边快马加鞭,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声音。但是,嘚嘚疾奔的马蹄声已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响,除了马蹄声,她什么也听不见。
不久,琪普洛莎就走到了山路的尽头,而前方是一个颠簸不平的溪谷。溪谷里的水流几乎干涸,只是浅浅地一道没过脚腕的小溪。大家纷纷下马,拉着缰绳小心翼翼地走着。大家刚淌过溪流,就听到后方传来了追兵的声音。琪普洛莎立即下令,让大家都躲进森林里。
就在这时,奥吉德娜却突然往回跑,然后呆呆地站在溪边。
“奥吉德娜!快回来!”琪普洛莎一边喊着,一边急忙追了上去。但她没走出两步,脚下就突然发生了强烈的震动。伴随着震动的是一阵轰隆巨响,眼前的溪谷、森林、大地都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大家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眼前的画面就像是梦境一般!只见溪谷两边的山坡慢慢地从地面升起,然后轰然倒塌,无数的山石粉碎成渣,随着泥土倾泻在溪谷里。山坡上的大树被连根拔起,然后又纷纷倒下。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捏碎了大地一样,那陡峭不平的溪谷一瞬间就被夷为了平地。
紧接着,地面沿着溪谷向下塌陷,将地面分成了两半,转眼间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裂谷。溪水和泥土落入了裂谷,而谷底则涌出了大量的地下水,很快将裂谷填满,形成了一条宽阔的大河。湍急的河水中满是树枝和黄泥,没人知道这条河有多深,也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过河。
站立不稳的琪普洛莎,看见眼前这惊天动地的一幕,睁着大眼睛愣在了原地。直到有人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她才回过神来。琪普洛莎回头一看,原来是戴妮丝。
“快让她住手吧,只有你才能阻止她!”
周围的土地仍在不停地震动,山坡上的石头还在源源不断地滚下来。再这样下去,就连戴伊尔贵宾团的人都会陷入危险的困境中。琪普洛莎望着前方妹妹奥吉德娜的背影,她看起来是那么弱小,怎么会有这样庞大的力量?这地动山摇的力量,仿佛奥吉德娜只要挥挥小指头就办到了。以前,琪普洛莎一直很担心奥吉德娜会闯祸,但从没想过她还有如此惊人的破坏力。
琪普洛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从后面抱住了奥吉德娜。
她把奥吉德娜的身子转过来,温和而坚定的说:“好了,兰娥,就到此为止吧。”
奥吉德娜脸色煞白,双眼露出可怕的光芒。而她的双唇变成深红的血色,连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就像被激怒的妖精一样……奥吉德娜看着姐姐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镇定下来,然后闭上了双眼。脚下大地的震动,也终于渐渐地停止了。
琪普洛莎抱起妹妹,回到了随从们所在的森林里。她让大家不要因为地震而感到慌张,没人会受到伤害。琪普洛莎解释道,比斯肯亚人是为了堵住山谷的道路,使用了这可怕的魔法。而可怜的奥吉德娜是因为被吓坏了,才没有在地震时挪动一步。
既然没有了退路,也就不能再返回比斯肯亚了。反正也没想过要回去,琪普洛莎心里暗想,必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她还清楚地记得莫来告诉她的路线,那接下来就按照这路线继续前行吧!反正溪谷后的追兵们是死是活,莫来是不是安全,琪普洛莎现在已完全无从得知了。
要回到戴伊尔高原,还有好几天的路程,但幸好身来路已断,应该是不会再有追兵了。
不过,琪普洛莎最担心的不是追兵,而是奥吉德娜。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奥吉德娜已是连续几天不吃不喝,晚上也不睡觉,甚至不愿与其他人说话。琪普洛莎一路上精心照料着奥吉德娜,并尝试着和妹妹聊天。为了让奥吉德娜恢复正常,耐心的琪普洛莎花了很长的时间。
历尽艰辛,琪普洛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戴伊尔。琪普洛莎向杉松女王罗西亚仔细汇报了在比斯肯亚发生的一切事情。不过,关于奥吉德娜引起的地震一事,她却只字未提。知道峡谷真相的人除了琪普洛莎姐妹外,就只有戴妮丝了,但没人能从戴妮丝的口里打听到任何信息。
贵宾团的仓促逃离,令戴伊尔的家臣们非常担心,他们害怕比斯肯亚王国会因为此事立即向戴伊尔家族宣战。但令人意外的是,大家所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比斯肯亚也没有再派使臣过来。
回到杉松城后,琪普洛莎一直没有莫来的消息。这么多天过去了,比斯肯亚王室应该早已查明了生日宴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而莫来掩护贵宾团逃离峡谷的事情,也应该早就被揭穿了吧。琪普洛莎始终放心不下,洛克威尔会怎样处置莫来呢?
奥吉德娜似乎看穿了姐姐的心思,她一边玩着手中的布娃娃,一边说道。
“姐姐,你别担心!当初莫来哥哥不是说要把进入峡谷的路改造一下吗?他的那个愿望,我已经帮他实现啦。”
琪普洛莎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
经过这次冒险,琪普洛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奥吉德娜体内的神秘力量十分强大!这种力量不但不能被其他人察觉,而且绝不能再让奥吉德娜使用了!
琪普洛莎再三叮嘱奥吉德娜不能使用魔法,但是看着奥吉德娜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琪普洛莎也不知道年少无知的妹妹有没有听懂。对于奥吉德娜来说,这可能并不算是什么魔法,而只是一种与生俱来、无法控制的能力罢了。
在戴伊尔高原,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魔法师是什么。在他们的印象里,魔法师只有在遥远的南方才能遇见,而且是十分危险的人物。有的戴伊尔人甚至一辈子也没见过魔法师,当然,被他们认为是“废物”的戴妮丝除外。他们从未见过戴妮丝的真正实力,也自然不会把她当作一名魔法师。
不过,几乎每一个戴伊尔人都知道,魔法让琪普洛莎和奥吉德娜的父亲——莱文变成了疯子,所以它一定是某种像魔鬼一样可怕的东西。
漫天飞扬的尘土,不断滚落的山石,还有连根拔起的树木……那天峡谷中的可怕景象,已经深深地印在了琪普洛莎的脑海里。万一奥吉德娜的秘密被发现了,不知道人们会怎么对待她。琪普洛莎倒吸了口气,不敢再往下想了。
琪普洛莎希望,在奥吉德娜的秘密被发现之前,带她离开戴伊尔高原。但这对她来说,似乎一直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第一卷 完 《十二英雄传说》 第二卷 第一章 埃弗林的诅咒
第二卷
杉松城的故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啦,接下来,是时候讲讲吉恩的故事了。
唔,让时间倒回到琪普洛莎出生的几年前吧……
第一章 埃弗林的诅咒
如前文所述,原大陆以德翡纳为中心分界点,划分为北部和南部。我在上卷所提的北玛尔王国就在北部区域,而南部地区则被统称为艾菲亚。多年以来,艾菲亚地区最富强的国家便是有着“黑龙”之名的埃弗林王国。
但是,到了安德罗斯国王这一代,埃弗林王国似乎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危机。为了早日得子,年纪越来越大的安德罗斯国王连续迎娶了三个王后。可惜的是,这三人都没能为国王诞下后嗣。不仅埃弗林王室着急,就连老百姓也是纷纷议论。在大伙儿看来,国王一定是被人下了断子绝孙的诅咒了。
这个谣言,可不是空穴来风。当安德罗斯国王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时,他曾与一位流浪的舞娘坠入爱河,并偷偷地生下了一个儿子。但没想到,这事竟很快被安德罗斯的父皇知晓。老国王一怒之下,命令士兵杀死了舞娘和孩子。在埃弗林王室看来,舞娘的地位就如街道上的尘土。而老国王之所以会嫌弃那个孩子,仅仅因为他的身上流淌着卑贱的贫民之血。
数十年后,安德罗斯已经取代逝去的父王,登上了王位。可自那事之后,他就再也没能得到自己的孩子。为了此事,安德罗斯国王接连废黜了两个王后。轮到第三任王后萨米娜时,也仍是一直没有喜讯。
望子心切的萨米娜王后听闻了民间的谣言,决定尝试驱除国王身上的诅咒。她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悼念当年死去的舞娘和小王子。然而,祭奠仪式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安德罗斯国王的年龄越来越大,埃弗林王国的政局也开始产生动荡。
正当民心惶惶之时,忠心耿耿的“国师”安塔伦暗中拜访了芦苇地的神殿。这座神殿在艾菲亚地区享有极高的名望,因为它是朝拜“预言之神”哈羯的圣地。
安塔伦毕恭毕敬地问哈羯神女,怎么才能使埃弗林王室传宗接代?哈羯神女如此答道:
“埃弗林之子,必将降临于世。
内米河至天宫湖,尽在指掌之间。
他自弃土而归,
永远支配着那里——那片被其遗忘的大地。”
这句话要如何理解?安塔伦苦思冥想,久久得不到答案。
最后,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预言中“弃土”即为“冥界”,国王要是能像当年那样,娶一个像舞娘一样卑贱的女子,令死去的小王子重新还魂。照这样理解的话,国王必得贵子。安德罗斯国王虽然对此半信半疑,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试一试了。
为了找到一名漂亮的舞娘,安塔伦走遍了埃弗林王城的所有大街小巷。终于,他在一个偏僻的街道上发现了一位艳丽夺目、舞姿间充满了诱惑的年轻舞娘,送进了国王的寝室。
不久后,舞娘竟然真的怀孕了。
心里没底的安塔伦,怎么也没有料到这喜事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得知国王后继有人,埃弗林王室的成员们大喜过望,只要王室有后,血脉的权势便能得到保障。至于舞娘的身份,贱民出身什么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位美艳的舞娘被安排在华丽的宫寝中休息,得到了像王后一般的待遇与照顾。不过,正因为这事发生的实在太快,又有不少的老百姓偷偷地开始议论,说舞娘怀上的是野种,并不是国王的亲骨肉。
怀胎十月后,舞娘终于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小王子。欢天喜地的安德罗斯国王为小王子取了一个名字“伯利提莫斯”,寓意着“珍贵的宝贝”。母凭子贵,那位舞娘也获得了一个贵族名“艾瑞缇娜”,并被册封为王妃,地位仅次于王后萨米娜。在那段全国上下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流传在民间的闲言碎语消停了不少。
老来得子的安德罗斯国王喜不自胜,一有时间就前往艾瑞缇娜的寝室,抱着小王子逗他玩。国王对小王子的宠爱日胜一日,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王子的摇篮是用黄金做的,襁褓是也最珍贵的绸缎缝制的。
当年最受宠爱的萨米娜王后,现在却被冷落在一旁。虽然出身卑微的王妃一直都很惧怕高高在上的王后,在怀孕期间,身体不适的艾瑞缇娜每次看见王后时都会像贱民一般弯腰行礼。尽管这样,萨米娜依然是提心吊胆,她担心自己会像前两位王后一样被国王废黜,将自己的地位拱手让人。
妒火和恐惧的折磨,令萨米娜几近疯狂。她决定派人绑架艾瑞缇娜和年幼的王子,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杀人灭口。萨米娜王后的家族,是在埃弗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有娘家的撑腰,萨米娜自然是有恃无恐。她甚至认为,不管自己做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可以被饶恕的。
萨米娜心中盘算着,既然要暗杀王子和王妃,就绝对不能让国王怀疑自己。暗杀者的手法还要干净利落,要做到真正的斩草除根!她想起了侍奉家族多年的里博拉将军,他正是暗杀计划的最佳人选。
里博拉将军接到王后的暗杀命令后,一口答应下来。他让萨米娜放心,暗杀任务一定能成功。
在一个明月高照的夜晚,天空星晴万里。里博拉让手下的士兵编了个谎言,说国王邀请王妃和王子同游城郊赏月,骗艾瑞缇娜出宫。他准备等王妃离宫之后,再悄悄地解决掉两人。艾瑞缇娜一开始也信以为真,就抱上王子跟着士兵们出了宫。但走出宫门后,她就隐隐觉得士兵们举止异常,明了自己身处的险境。惊恐万分的艾瑞缇娜趁士兵们不注意,抱着孩子向偏僻的街道逃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士兵们大吃一惊,万一让将军知道两人逃走了,自己必定小命难保。于是他们拼尽全力,分散在各个大街小巷寻找抱小孩的年轻女子。但艾瑞缇娜是舞女出身,从小就混迹于王城的街头市井中,想要找到她可没那么容易。
天亮后,王妃和王子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宫,令王城陷入一片混乱。为了寻找二人,士兵们搜寻了城堡内的毎一个角落。愤怒至极的安德罗斯国王怀疑此事是萨米娜王后所为,但王后却坚称与自己无关,还流着眼泪大呼冤枉。
王后的表演如此出色,是因为她早已深思熟虑:里博拉将军是王后的心腹,他和他的手下肯定不会出卖王后;而像艾瑞缇娜这么胆小懦弱的女人,既然知道了王后要置她于死地,肯定早已慌慌张张地逃出了王城,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昨天夜里暗杀行动失败后,她就立即派人仔细地将整个埃弗林王城搜查了一遍。没人看见艾瑞缇娜和伯利提莫斯王子,这两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市井间传有谣言,说是萨米娜王的弟弟洛克杀死了王妃和王子。但空说无凭,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萨米娜王后所为,安德罗斯国王也是无可奈何。
那么,王妃和王子究竟去哪里了呢?
原来,就在艾瑞缇娜被骗出王宫的那个晚上,她遇见了一个善良的男子,这名男子答应帮助她逃出王城。
从那天起,艾瑞缇娜就与这位男子同行,从埃弗林王国一同逃到遥远的庇罗阿斯,并在那里定居了下来。为了避开王后的追兵,艾瑞缇娜为王子取了一个叫“吉恩”的新名字。在那段逃亡避难的日子里,这位不知名的男子就像一家之主一样,一直照顾着艾瑞缇娜和吉恩母子,这个新的家庭就这样在庇罗阿斯过了好几年幸福安定的生活。在年幼的吉恩眼里,这名男子就等同于自己的父亲。
可惜的是,这美好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有一天,男子因为办事而不得不去王城一趟。可当他刚踏入埃弗林,就被萨米娜王后的士兵抓了起来。萨米娜王后带着一名巫师,在封闭的环境下审问了那名男子,至于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已是无从得知。
回到庇罗阿斯的男子,像变了个人一般。餐桌边的他,在想要勒死怀中的吉恩时,被艾瑞缇娜从背后刺死。
悲痛欲绝的艾瑞缇娜只能带着吉恩再次开始新的逃命之旅,从此过着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等萨米娜王后的士兵赶到庇罗阿斯时,艾瑞缇娜和吉恩早已不知所踪。萨米娜王后又着急又生气,只要一天不除掉这母子俩,她就永远无法过上舒坦的生活。
在吉恩九岁的那年,他已和艾瑞缇娜几乎走遍了整个艾菲亚地区。两人通常在一个地方住一阵子后,就换个地方继续流浪逃亡。他们身上总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饿肚子也是经常的事。
九年旅途的艰辛,常人难以想象。
吉恩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甚至连他自己原来的名字也不知道,因为艾瑞缇娜一直没告诉过他。她担心孩子保守不住秘密,万一走漏风声引来了追兵,便是杀身之祸。从埃弗林王国派出的士兵,一直在四处寻找“带着儿子逃亡的年轻女子”,艾瑞缇娜无法分清这些人是国王的士兵,还是王后的手下。为了避人耳目,艾瑞缇娜只能在逃亡的路上,把吉恩打扮成女孩子。
后来,吉恩最终知道了自己的本名。但他一直认为“吉恩”这个名字更适合自己,在他看来,只有吉恩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
吉恩一天天地长大,变成了个聪明伶俐的小伙子。幸运的是,他十分健康,身体也很强壮。唯一可惜的是,小吉恩一直没有机会念书,再加上艾瑞缇娜本来就目不识丁,所以他一直不识字。不管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吉恩的玩伴都是些贫民窟的孩子。可不论吉恩在哪个贫民窟,他都能很快地从一个新来的小孩,逐渐变成这群孩子们的带头大王。让这些贫民窟孩子纳闷的是,他们的老大总会在某天就突然消失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吉恩是个贪玩的野小子,也是个非常懂事的乖孩子。妈妈为了生计整天地做针线活,或者替别人洗衣服挣钱,吉恩就在边上为妈妈唱歌。听到吉恩的歌声,艾瑞缇娜就觉得没那么疲倦了。而且在每天夜里,她最欣慰的事就是能听着吉恩的歌入睡。吉恩所唱的歌都是一些市井间流传的歌谣。虽然歌词充满了俗气的乡土味,但吉恩的歌声却堪比阳春白雪。
悦耳好听就行了,不是吗?
艾瑞缇娜没有活在缅怀王宫生活的回忆里。在被人追杀、生活贫困潦倒的日子里,她必须变得坚强。她那原本漂亮可人的脸蛋上,已布满了饱经风霜的沧桑。为了吉恩,哪怕乞讨也好,干苦力活也好,甚至坑蒙拐骗也没关系,只要能活下去就好——除了出卖肉体的工作。像妓女那样的工作,她是坚决不干的,因为她坚信总有一天,儿子会恢复王子的身份,绝不能因此让儿子遭到全天下的耻笑。
而对吉恩来说,王宫生活印象全无,而庇罗阿斯那短暂的幸福生活也只有模糊的记忆罢了,他甚至已经快记不起“爸爸”的长相了。唯有妈妈,才是他要不顾一切保护的人。每当妈妈说要离开一个地方时,他从没有任何一句抱怨,即使他的心里很舍不得那些才刚刚熟悉的小伙伴。他总是那么的听话,妈妈让他去做什么就会马上做,让他穿女孩的衣服他也不反抗,因为只要能让妈妈安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艾瑞缇娜就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一样,数年来一直活在紧张的情绪中,过着焦虑万分、心惊胆战的日子。因此,她的性格也变得十分神经质,有时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但一听到吉恩的歌声时,又会马上变得平和喜悦。对于妈妈性格的变化,吉恩感到有些不安。他想方设法地逗妈妈开心,有时像小丑一样做一些引人发笑的表情,有时会把听来的笑话讲给妈妈听。只有看到妈妈的笑容时,吉恩才会感到放心。
对艾瑞缇娜来说,这九年的逃亡生活就像在地狱般难熬,但对于小吉恩来说,这就像捉迷藏一样,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他已经习惯了流浪的生活,并且在这样的生活中掌握不少求生的本领。
多年之后,吉恩在旅途中与我们聊天时,曾提到了那段与他妈妈相依为命的日子。他说,那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渐渐地,搜寻艾瑞缇娜母子的人越来越少了。在流浪到第八年的时候,母子俩甚至在一个村庄里平静地生活了整整一年。
王妃和王子离开王宫后第九年冬天里的某个早晨,当艾瑞缇娜照常打开家门正要进行劳作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他就是第一次把自己带到国王身边的那个人,国师安塔伦。
艾瑞缇娜吓坏了,她一直以为安塔伦也是萨米娜阴谋中的一份子。她慌张地对安塔伦说,王子很久以前就病死了,她不会对王后造成任何威胁。躲在房间里的吉恩偷偷地在门后看到了这一幕,机灵地穿上了妈妈给他准备的女装,装作小女孩一般躲在房间里。
安塔伦并没有理会艾瑞缇娜的话,而是径直走进了吉恩躲藏的那个房间。穿着女装吉恩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见安塔伦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向吉恩下跪行礼:
“伯利提莫斯王子,且受微臣一拜!
我终于没有辜负埃弗林伟大的守护者——安德罗斯国王的托付,
我终于找到王子殿下您了!
哈哈哈哈哈!” 《十二英雄传说》第二卷 第二章 王子归来
第二章 王子归来
回到埃弗林王城后,艾瑞缇娜才明白为什么追杀他们母子的人会越来越少。在她逃离王宫后的第九年里,萨米娜王后终于如愿以偿,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小王子名叫帕拉索斯,今年还只有三岁。按照民间的说法,当年艾瑞缇娜应该是成功地解除了国王的诅咒,所以王位才能后继有人。
安德罗斯国王对帕拉索斯的宠爱,比对当年的吉恩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王室精心的照料和严格的教育下,年仅三岁的小王子在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有了贵族的风范。
与帕拉索斯相比,一直在贫民窟摸爬滚打的伯利提莫斯——也就是刚回到王城的吉恩,不管是行为谈吐,还是外貌衣着,都和贫民窟里的孩子如出一辙,显得十分寒酸。吉恩从小就混迹于市井街头,常常跟其他孩子一起干着偷窃、撒谎、和东躲西藏的勾当。他不识字,没受过任何教育,也从来没有读过任何一本书。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伎俩,除了伪装成小女孩,也许就只剩唱歌了。可是在埃弗林这个国家,只有社会最底层的贱民,才会从事歌手这种行当。
因为没有好好教育吉恩,艾瑞缇娜感到十分悔恨。要是当年她在王宫里能够抓紧机会学文识字,或者哪怕会一点儿王室礼节,吉恩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小混混的模样。除此以外,艾瑞缇娜还深深地怨恨着萨米娜,如果不是王后要暗杀他们母子,说不定吉恩已经成长为比帕拉索斯更出色的王子,甚至可以成为太子——王位的正式继承人。
但艾瑞缇娜也不是鲁莽的傻瓜,即使她怨恨王后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对其他人说出萨米娜曾追杀自己的事情。况且,现在朝中的当权派都在想方设法巴结萨米娜王后,如果在手上还没有证据的时候,就把这件事说出去,恐怕他们母子就真的难逃一劫了。
在王宫里觐见萨米娜时,艾瑞缇娜不动声色地按照礼节鞠躬行礼。起初她的心中还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这个女人曾经对自己下的毒手,她又暗暗恨得直咬牙。
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的萨米娜依然像女神一样光彩夺目,而艾瑞缇娜却是瘦骨嶙峋,粗糙黯淡的皮肤毫无生气。
听见艾瑞缇娜的请安,萨米娜连头也没有低一下,只是垂目瞥了一眼艾瑞缇娜,冷冷地说道:“喲,这不是当年的那个舞娘吗?”
按照后宫的规矩,既然艾瑞缇娜已经在王后面前恭敬地低下了头,那么王后就需要把手放到妃子的头上,以示垂怜。不过萨米娜却把双手藏在袖子里,用像看见苍蝇一样的眼光打量了艾瑞缇娜一眼,之后便扭过头去,用厌恶的语气命令侍从:
“还愣着干嘛!快把这个女人给我带出去!”
正在此时,小王子帕拉索斯刚好走进来了,缠着萨米娜要她抱。只见王后脸庞上坚冰顿时融化,她像个普通的母亲般慈祥的微笑着,抱起自己的孩子亲了又亲。艾瑞缇娜咬了咬嘴唇,只好就此退下。她回头盯了一眼抱着孩子的萨米娜,心里暗暗讥讽。
“萨米娜,你就这样用血淋淋的双手拥抱孩子吗?希望你的儿子不会因此而沾上鲜血啊……”
虽然在王后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但艾瑞缇娜依然还保留着一丝期待。她想起当年安德罗斯国王疼爱吉恩的样子,也许国王会念及旧情,善待他们母子。
但是,艾瑞缇娜的期待最后还是落空了。
刚听到吉恩回来的消息时,安德罗斯国王还是很欣喜的,可在看到吉恩那副落魄冒失的模样后,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亲爱的读者们,换做是你的话,你肯定也会这样想:一个像叫化子一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成为一位优秀的王子?再看看小王子帕拉索斯,更可爱,更加有贵族气质,而且小王子背后的家族势力还如此的强大!至于那个舞娘生的儿子嘛……其实回不回来也无关紧要了。
不过,吉恩毕竟是名义上的长子,身份也是极为尊贵的王室家族成员。为了庆祝吉恩的归来,安德罗斯在王宫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在这场宴会上,来自贫民窟的少年吉恩在大臣和贵族面前连出了不少洋相。最后,忍无可忍的国王板着脸离开了宴会厅。一直盯着国王脸色的大臣和贵族们,也随着安德罗斯的离场,悄悄地溜了出去。
没过多久,偌大的王宫宴会厅里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为宴会助兴的音乐还在大厅里尴尬地回响。
艾瑞缇娜伫立在空空的宴会厅中,独自陷入了沉思。为了安慰母亲,吉恩想像以前一样双手环抱着母亲,用脸在母亲的肚子上撒娇地蹭着。
艾瑞缇娜却松开了吉恩抱住自己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并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严肃地说道:
“伯利提莫斯……”
从小到大,艾瑞缇娜几乎很少用这个名字称呼儿子。吉恩也不喜欢这个拗口的名字,但是为了让母亲高兴,他还是接受了,并轻轻地回应了母亲一声。
“妈妈……”
“从现在开始,我要让你成为一位真正的王子。你有信心做到吗?”
吉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王子,但是他不想让母亲失望,于是点了点头。艾瑞缇娜紧紧把儿子抱进了怀里,泪水从她的脸庞滑落,嘴角却露出了微笑……吉恩感到母亲那滚烫的眼泪流到了自己的肩上,那感觉像铁铸一般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在此后的数年间,吉恩一直谨记着这句承诺。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的言行开始暗暗地改变着这个王国的命运。
要在王城中为吉恩提供最好的王室教育,就必须要向宫里的人寻求帮助。艾瑞缇娜首先想到的是接他们母子回宫的安塔伦,作为埃弗林王国的国师,也许他会愿意帮助他们。
当安塔伦听到艾瑞缇娜的请求时,痛快地答应了她。
“当初既然是微臣把您迎回王室,那么微臣自然有责任为伯利提莫斯王子提供最好的帮助。”
安塔伦之所以会这么爽快,其实另有他自己的小算盘。在埃弗林的朝廷中,国师安塔伦所属的势力一直与王后的家族保持对立。要是他能扶立吉恩为太子,对他的势力来讲无异是如虎添翼。
安塔伦心里很清楚,只有先让吉恩适应王室生活,教他学会所有的宫廷礼仪后,才有可能令安德罗斯国王重新赏识他自己的长子。安塔伦向国王进言,以不能再让王子的作风失了王室的名誉为由,为吉恩请了一群国内最好的老师,每天教吉恩学习礼仪和知识。
吉恩的生活从此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他必须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学会那繁复冗杂的规矩和礼仪,培养像帕拉索斯那样从婴儿起就开始熏陶的贵族气质,甚至需要重新学习如何走路、如何说话、如何使用餐具。
不管是多么繁重的课程和作业,吉恩都毫无怨言地忍受了下来。因为他还记得当初承诺母亲的话——当一名真正的王子。
有一次,因为老师们差务在身,吉恩有了一个难得的假期。习惯了每天都上课的日子后,这样空闲的时光反而让吉恩觉得有点难受。
就在这时,帕拉索斯突然偷偷地来到了吉恩的寝室,要找哥哥玩耍。看到天真无邪的小王子,艾瑞缇娜心念一转,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便怂恿吉恩带着帕拉索斯一起玩。
和大多数其他小孩一样,帕拉索斯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哥哥。在吉恩回来之前,帕拉索斯作为唯一的王子,被整个王宫捧为掌上明珠。但从小到大,帕拉索斯认识的玩伴都是大臣们的孩子。这些孩子忌惮他的身份,在他面前总是毕恭毕敬的,让帕拉索斯觉得索然无味。
当知道哥哥吉恩回到王城的消息之后,帕拉索斯和他的母后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高兴得像小猴子一样,在自己的床上蹦蹦跳跳地庆祝。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能陪自己玩耍的哥哥了!
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吉恩又怎么会讨厌呢?
他带着帕拉索斯在王城内嬉戏打闹,那都是些他曾在贫民窟中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游戏。这些游戏逗得帕拉索斯开心地大笑,他恨不得整天都能和吉恩哥哥腻在一起。在小帕拉索斯的眼里,这个哥哥虽然只比自己大几岁,但懂得的趣事却比宫内其他所有人加起来的都要多。
帕拉索斯和吉恩经常混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萨米娜王后的耳里,这让她十分恼火。她最最宝贝的帕拉索斯,怎么能老跟在这土孩子的身边?更让萨米娜生气的是,她还发现帕拉索斯会模仿吉恩的俏皮动作。这让她不得不开始密切留意吉恩在宫里的一举一动,要是吉恩教坏了帕拉索斯,那可就糟了。
在王宫中呆了一两年后,吉恩由内而外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因为每天都能获得充足的营养和照料,他的外表变得容光焕发,俊朗非凡;经过刻苦的学习,他不仅认识了所有的文字,而且能流利地阅读所有的经典名著;最重要的是,吉恩的身体越来越健壮,还学会了不少本领——特别是他高超的骑术,在整个埃弗林王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最后这一点,也成为了萨米娜王后心中最大的隐忧。按照埃弗林的王室传统,继承人的战斗能力是最为重要的一项素质。
为了一窥吉恩的骑术,萨米娜甚至悄悄地出宫,去了一趟吉恩练习骑马的丘陵。在亲眼目睹了吉恩骑马训练的英姿后,萨米娜更是心头一紧,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不能再放松警惕,让吉恩变得更优秀了!
其实在萨米娜的心中,早就谋划好了对付吉恩的方法。当天晚上,她向娘家的哥哥们要求道:马上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尽快让她与吉恩王子结婚。
不久,萨米娜王后就向安德罗斯国王进言,要为吉恩王子赐婚:“吉恩王子快要成年了,不如让他和我们萨米娜家族的贵族女子结婚,岂不更有利与朝政的稳固?”
安德罗斯国王一向对吉恩的事情漠不关心,萨米娜既然提出这件事,他便随口应允了。
得知赐婚的消息后,艾瑞缇娜大吃一惊:吉恩在王国里才刚有一点赞誉之声,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成婚呢?可惜,艾瑞缇娜连反驳的资格也没有。埃弗林王室历代王子或公主的婚姻,都是听由国王和王后的安排。因为只有萨米娜王后,才是所有王子公主们名义上的母后,才有决定婚姻大事的权力。
于是,一个名叫泰雅的女孩成为了吉恩的未婚妻。
泰雅的父母是负债累累的落魄贵族,他们经常出入王后的娘家,腆着脸想把女儿嫁入萨米娜家族,为的就是一笔丰厚的礼金。可是泰雅身体孱弱,长到十几岁了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能以后连怀孕生子都成问题。
不过,这让萨米娜十分满意。她想给吉恩找的妻子,正是这种无权无势、弱不禁风的女孩。这样,吉恩就无法通过与其他权势家族联姻来继续扩大势力。就算吉恩和这个落魄贵族的女儿给王室生了个孙子,也不会得到安德罗斯国王的任何关注。
最终,当吉恩和泰雅举行婚礼时,艾瑞缇娜都快气疯了。吉恩是她挣扎着活下来的唯一理由,甚至是她的整个生命!但他们竟然就这么草率地决定儿子的婚事!
她对萨米娜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却无力阻止。作为一个失宠的妃子,国王从来不会站在自己的这边。回到王宫以来,艾瑞缇娜自知不再年轻貌美,曾经艳丽的容颜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早已褪色,因此她从未奢望能重新得到安德罗斯国王的宠爱。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爱安德罗斯。在这九年的流浪生活里,她已经安于一个母亲的身份,后宫这种夺艳争宠的生活,她已经无法习惯适应。
虽然如此,艾瑞缇娜还是深深懊悔自己的无能。若能讨得到国王的欢心,就有机会让吉恩成为太子。捷径就在眼前,自己却连试都没试,如今的这些局面,就是她过于退缩而导致的恶果。
为了吉恩的未来,她必须全力以赴,甚至不惜抛弃自己的一切尊严。 《十二英雄传说》第二卷 第三章 王的女人
第三章 王的女人
在埃弗林的王宫里,除了王后萨米娜和妃子艾瑞缇娜以外,一共还有六名妃子。
其中,有两人的进宫时间比萨米娜还要更早,有两人与萨米娜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来到宫里——如今这四名妃子早已得不到安德罗斯国王的宠幸,只能像影子一样静静地生活在王宫的角落。
剩下的两名妃子进宫较晚,到目前为止仍然备受国王的宠爱。但即便如此,她们也被萨米娜王后的气势狠狠地压在下面。如果她们胆敢恃宠而骄或是以下犯上,萨米娜可以轻松地将她们赶出王宫,或是直接派人杀死她们。
这就是王后的可怕之处,她不仅是国王的正室,王子的母亲,其背后家族的势力也十分庞大。
就算安德罗斯国王知道王后杀害了自己的妃子,他也不会去为难萨米娜,而只会马上派人去民间物色新的替代品,以填补后宫的空缺。当然,这倒不是说国王需要看王后的脸色。安德罗斯虽然宠爱着这两名妃子,但只是把她们视为玩物而已。除此以外,他对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一点都不感兴趣。
其实,国王也并没有多爱他的王后,甚至还有点厌恶她,他知道萨米娜是什么货色的女人。但萨米娜毕竟是埃弗林王国的王后,而且还是王子的生母,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国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一眼。毕竟,放任她滥用私权要比找她麻烦省事多了。身为一国之君的安德罗斯都拿王后没办法,其他人更是不敢惹萨米娜了,那几个妃子只能拼了命地巴结这位掌握着自己生死大权的可怕女人。
话说回来,安德罗斯在成为国王之后也并非一直这般冷漠,他也曾当过一回柔情的男子呢。
在艾瑞缇娜刚生下孩子的那段时间里,安德罗斯禁止任何人打扰这位舞娘妃子。他像一位慈祥的父亲般,每天都会花上大半的时间待在她的住处,陪伴着艾瑞缇娜和年幼的伯利提莫斯王子。
亲爱的读者们,或许你会认为国王只是因为喜得贵子,出于难以抑制的快乐心情,才会去细心照料一位身份低微的妃子吧?如果说这是主要原因,那么萨米娜王后在生下帕拉索斯王子时,却没有得到相同的待遇。国王虽然十分疼爱帕拉索斯王子,但是对王后却没有给予任何特殊的关照。
这个小细节,还是安塔伦私下告诉艾瑞缇娜的。艾瑞缇娜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带着疑问仔细地观察了这位年事已高的安德罗斯国王。
为什么同样是喜得贵子,国王却没有关照帕拉索斯王子的妈妈萨米娜?难道当时的艾瑞缇娜拥有某种特殊的魅力?
毋庸置疑的是,安德罗斯对九年后回到王宫的艾瑞缇娜没有表现丝毫的兴趣,毕竟她的容貌早已褪色,不再像王宫里的那些年轻女子一样耀眼夺目。但经过艾瑞缇娜的仔细观察,她发现安德罗斯并不会对女人的容貌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他的两名宠姬非常漂亮,王后也是美丽依旧,哪怕是王城内随处可见的宫女,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也就是说,国王周围的女人全是姿色过人的美女。对安德罗斯来说,这些女人只是某种消耗品,永远不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伴侣。
艾瑞缇娜虽然出身贫贱,身为舞姬的她从没有受过任何的教育,但是她天生具有能够捕捉成年男子细腻心思的能力。在仔细观察国王和他身边的女人之后,她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判断:只要方法得当,她就能够重新赢得国王的宠爱。
不,是国王的那颗心!
国王生日宴会的那天,艾瑞缇娜穿着与萨米娜颜色相同、样式相似的礼服出现在宴会厅内。
当妃子们依次向国王庆贺生日时,萨米娜王后在王位上看到了荒唐的一幕。不管是布料、颜色还是款式,艾瑞缇娜的礼服和萨米娜的看起来几乎无法分辨。两人的不同之处只是萨米娜把头发盘了起来,而艾瑞缇娜的头发则披在了肩上。按照埃弗林王国的传统,结了婚的女子应该把头发盘起来才对。
等众人为国王庆生之后,萨米娜王后就把艾瑞缇娜叫到自己的前面。她本来只是想找发型的茬把艾瑞缇娜训斥一番,但一看到对方的穿着和自己相差无几时,顿时火冒三丈。披着头发的艾瑞缇娜在穿上这件晚礼服之后,甚至显得比王后本人还要更富有魅力。暴躁如雷的萨米娜不等艾瑞缇娜解释,便伸出手用力地把艾瑞缇娜的头饰扯了下来。失去重心的艾瑞缇娜猛地撞在一旁的宴会桌上,桌子上的杯子和碗碟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宴会厅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向了艾瑞缇娜。
当安德罗斯国王挤开人群,看看究竟是谁扰乱了自己的生日宴会时,艾瑞缇娜正跪在地上,流着泪水向萨米娜不停地磕头谢罪。这姿势是大臣向国王告罪时用的,妃子在王后前面也用这个动作,足见两人在宫内地位的悬殊。艾瑞缇娜的头发被弄的乱糟糟的,晚礼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对不起,王后……贱妾不懂王宫的规矩,冒犯了您!还请王后恕罪!”
萨米娜王后瞥见了人群中的安德罗斯国王,她暗暗感到这局面对自己十分不利,但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性格高傲的她不会在众人的面前退缩半步,更不可能在诸位妃子的面前表现出惊慌的模样。多年来在王宫里树立的权威,怎能因为一个可笑的舞娘而受到影响?
面对可怜兮兮的艾瑞缇娜,萨米娜展现出了女王般的冷傲。就在这时,安德罗斯国王走到艾瑞缇娜的身边,对她轻声说道:
“你是王子的母亲,无需如此……快快起身吧。”
艾瑞缇娜听见国王的话后,并没有起身。她只是稍微抬起了身子,继续看着萨米娜哽咽道:
“都是贱妾的错……贱妾没想到您也会穿这件衣服,冒犯了王后!被王后责骂是应该的,是贱妾该死!”
安德罗斯皱着眉头,看了看俩人的衣服。他就是这种男人,不是艾瑞缇娜提到的话,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俩人之间的相似之处。为了平息生日宴上的事端,安德罗斯国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
“穿的一样又怎么了?只要看起来漂亮,能让我在过生日时感到开心,不就行了吗?哈哈!行了行了!大家站在这儿都饿坏了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安德罗斯国王下令,赐给艾瑞缇娜一件新的晚礼服。哭成泪人的艾瑞缇娜在谢恩之后便退离宴会厅,直到生日宴会结束都没有再露面。到了后半夜,艾瑞缇娜以感谢恩赐为由去了国王的住处。
与安德罗斯单独相处时,艾瑞缇娜谈起了当年生下伯利提莫斯时的只属于俩人的回忆。艾瑞缇娜的故事讲得娓娓动听,而且在叙事时不留痕迹地称赞了国王为人父时的温柔一面。
那晚,艾瑞缇娜留在了安德罗斯的寝宫。
从那天起,艾瑞缇娜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妃子身份,开始扮演一个身不由己地住在王宫、毫无缘由地受到欺凌、没有心机又楚楚可怜的弱女子。至于这出戏中必要的反面角色,萨米娜王后自然会来出演的。
艾瑞缇娜通过收买宫女来了解王后的穿着,成功的触怒了萨米娜,也为她赢得了国王的怜悯。但是她很清楚,仅靠一次的成功并不能实现目标。艾瑞缇娜早就看出来,安德罗斯并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他甚至会为妃子太多导致宫廷关系太复杂而感到担心。自从帕拉索斯王子出生以后,他就没有再立过一个妃子。
笔者身为一名看破风尘的男子,自然熟知情场之事。像安德罗斯这种男人嘛,喜欢的就是小鸟依人般的知性女人。再看看萨米娜,她拥有极强的自尊心和控制欲,根本不可能对得上安德罗斯的胃口嘛。
宫中的人们只要拼命地巴结萨米娜王后,就能让她感到十分的惬意。但在安德罗斯国王看来,这只是一群又可悲又无聊的人罢了,包括萨米娜在内。在埃弗林王国里,王后的权力是由国王赐予的,一旦王后失宠,那些人的阿谀谄媚都只是在浪费时间。除此以外,安德罗斯还很看不惯宫里的那些人为了一点权力而勾心斗角,他自己也不喜欢参与其中。
正巧,艾瑞缇娜偏偏就不是这类人。
她就像是被群狼欺负的软弱羔羊,不但毫无背景,而且即使身为王子的母亲,艾瑞缇娜也从未仗势欺人。她不懂得玩弄什么心计,只知道一心一意的敬爱安德罗斯国王。
从国王的角度来来,不管是王后还是贱民,地位都低于他。王宫里的任何尊次之规,也都应当由国王来定。国王会怎么做,全看他的心情了。
萨米娜自从发现了艾瑞缇娜试图接近国王后,便开始对她施加压力,这让艾瑞缇娜扮演的可怜角色变得更有说服力了。作为国王的顾问,安塔伦平时也会在安德罗斯的耳边稍加暗示,让他加深了这种印象。
有一天,国王突然想到艾瑞缇娜可能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欺负,心情变得十分焦虑。安塔伦见状,便趁机提出建议,让国王把艾瑞缇娜接到寝宫内。他还举出例子,证明埃弗林的历代国王们都曾这么做过,虽然艾瑞缇娜不是王后,但是她出身低贱,像宠物一样住在国王的寝宫里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天傍晚,完成训练的吉恩回到了母亲的住处,他惊讶地得知艾瑞缇娜已经住进了国王的寝宫。要去国王那儿,就必须要端正衣冠提前通报才行。换句话说,以后吉恩再想见到艾瑞缇娜,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在国王的寝宫内,艾瑞缇娜没有自己的房间,如果国王不离开的话,吉恩只能在国王的注视下和他的妈妈谈话。不……如果国王在场,吉恩必须与国王对话。进入国王的寝宫,目的只能是觐见国王,那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聊天地方。
在国王的寝宫里,吉恩根本找不到机会和妈妈说悄悄话。他像客人一样尴尬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便起身告辞。
听到消息的萨米娜十分气愤,可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被安德罗斯当做耳边风。他已经习惯了温柔的艾瑞缇娜,虽说她是贱民出身,与宠物无异,但自从俩人共处一室之后,就过得就像新婚夫妇般甜蜜。妻子全身心的照顾着丈夫,和侍女们战战兢兢服侍国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切正如艾瑞缇娜所料,比起左拥右抱,安德罗斯更喜欢与一个有人情味的女人享受简单而温馨的家庭生活。
艾瑞缇娜经常派侍从把吉恩叫到国王的寝宫,吉恩每次去的时候都希望国王不在场,好让自己能和母亲独处片刻。只可惜,这个愿望一次也没有实现。
艾瑞缇娜总是坐在安德罗斯的怀里,笑着说吉恩的哪些地方长得像国王,哪些动作也很像国王之类的话。安德罗斯一开始表现得无动于衷,但是慢慢的,他也对吉恩有些感兴趣了。在艾瑞缇娜的邀请下,他甚至去了一次跑马场,亲眼观看了吉恩的马术。
从跑马场回来的第二天清晨,安塔伦在大殿内向国王谏言,他突然话题一转,提起了很久以前的神谕…… 《十二英雄传说》第二卷 第四章 初次复仇
第四章 初次复仇
“埃弗林之子,必将降临于世。
内米河至天宫湖,尽在指掌之间。
他自弃土而归,
永远支配着那里——那片被其遗忘的大地。”
当年听到哈羯神女的神谕时,安塔伦只在意神谕的后半部分——“王子将自弃土而归”。于是,他将卑贱的舞姬艾瑞缇娜带到了国王身边,也因此有了埃弗林的第一个王子吉恩。
后来,因为吉恩的失踪,这神谕渐渐的被大家遗忘了。但是,安塔伦不但是亲耳所闻,并且也是见证神谕变为现实的人,在他的心里,一直谨记着神谕里的每一个字。
内米河是洛瓦塔大陆里最长的一条河流,滋养着中部一大片的肥沃土地。而天宫湖则不同,并没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传说中,天宫湖是位于内米河北部的某个地方。换句话说,从内米河到天宫湖的这段地区,囊括了洛瓦塔大陆除了艾菲亚半岛以外的大部分土地。
但正巧,位于艾菲亚半岛的埃弗林偏偏不在其内。安塔伦心想,埃弗林的子孙,自然会理所当然地统治这片世代占领的领土,所以神谕没有提到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德罗斯国王至今仍没有册封太子。
人们普遍认为,埃弗林的太子,应该就是王后的亲生儿子帕拉索斯了。只是因为他年纪还小,所以才暂时没有被册立太子而已。
安塔伦作为国王的心腹,早已经猜到了国王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
安塔伦知道,国王不喜欢萨米娜王后,如果册封帕拉索斯为太子,那么本来就十分傲慢的萨米娜就更加不可一世。所以就算国王心里早已定了帕拉索斯为太子,也故意迟迟不举行册封仪式,就是不想让萨米娜太过嚣张。
但可以肯定的是,安德罗斯从来就没有把吉恩视为太子的候选人。不过,这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这个可能,安德罗斯国王做事总是随性而为。安塔伦心想,也许他可以利用一下国王的这个特点。
有一天,在安塔伦的暗示下,安德罗斯终于想起曾经的神谕。
反复一字一句地琢磨后,他还是困惑地摇了摇头,对安塔伦说:
“你觉得神谕里的埃弗林之子,是指伯利提莫斯吗?”
“微臣不敢妄言,但这神谕的后半部分更像是在讲伯利提莫斯王子,帕拉索斯王子的可能性则稍小一些。除非,这神谕说的是百年之后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真的认为伯利提莫斯具有一统洛瓦塔大陆的能力吗?”
安塔伦模凌两可地回答道:
“国王陛下,您可以稍稍关注下伯利提莫斯王子今后的表现,相信他会给陛下带来更多惊喜的。”
安德罗斯听到安塔伦的回答,只是耸了耸肩。
关于伯利提莫斯王子的消息,一下子多了起来:王子轻松地驯服了蛮族进贡的烈马;王子的剑术进步飞快,已经更换了两个教练;王子流利地用北部方言和远道而来的使臣交流……
每次听到吉恩的消息,安德罗斯都会想起哈羯神女的神谕,陷入沉思之中。善于察言观色的艾瑞缇娜,总会在这时推波助澜的说道:“陛下,你有没有发现吉恩长得越来越像您了。幸好,他不像臣妾这般愚钝,而是像陛下您一样博学多才,文武双全呢。”
刚开始时,萨米娜还以为安德罗斯国王对艾瑞缇娜的宠爱和对其他妃子一样,只是一时兴起。但当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现国王对艾瑞缇娜的宠爱和信任有增无减时,她才开始变得十分恐慌。萨米娜试图向国王讲道理,以埃弗林王室的后宫规矩为由,反对艾瑞缇娜过于接近国王。被国王否决后,她甚至不惜甩脸色给国王看,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气急败坏的萨米娜王后对艾瑞缇娜恨得咬牙切齿——也许,只能想当年一样,用毒计把艾瑞缇娜赶出王宫了。
但是让萨米娜没想到的是,艾瑞缇娜吃一堑长一智,早已对王后的一切行动都提高了万分的警惕,萨米娜根本无法下手。
萨米娜这才发现,现在的艾瑞缇娜早已不是当年那懦弱的舞女了。艾瑞缇娜表面上与世无争,背后却是长袖善舞。无论在朝廷还是在后宫,在国王、王后、其他妃嫔、还是在大臣的面前,艾瑞缇娜能瞬间变化出数十张面孔,用不同的态度来讨好不同的人。而且她心思缜密,从不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不会妄言半句,妄行半步。随着时间的推移,艾瑞缇娜在国王心中的份量也越来越重了。
在吉恩十三岁的那年里,艾瑞缇娜已经成为了国王身边最亲密的伴侣。如果有谁想知道当天国王的心情,只要问一问艾瑞缇娜就可以了。如果有人想要获得国王的赏赐,或者希望向国王求情,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艾瑞缇娜。他们偷偷地用贵重的金银财宝贿赂艾瑞缇娜,希望她能在国王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不管是谁的请求,艾瑞缇娜都会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她却拒绝了所有的贵礼。她对登门造访的客人们说,只求他们能念着自己和伯利提莫斯王子的恩情。如果能多在外面说说伯利提莫斯王子的好话,她便也就满足了。
艾瑞缇娜深知,作为国王的女人,最好还是不在朝中树敌。她要扮演好一个只渴望得到国王爱情的宠妃角色,决不能让国王觉得自己接近他是另有所图。艾瑞缇娜的目标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吉恩成为太子并最终登上王位。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必须把自己对萨米娜的仇恨深深埋在心底。
不过有一个人,她绝对不能放过——那就是萨米娜的心腹,里博拉将军。
当年,暗杀艾瑞缇娜和吉恩的人,正是里博拉。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在后面的几年里,他一直像如影随形的恶魔般,始终追着二人不放。这人是萨米娜家族的一条猎狗,艾瑞缇娜心想,他是吉恩登上王位的一大隐患,必须先解决掉才行。
要说动国王贬黜里博拉,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艾瑞缇娜怕的是里博拉和她斗个鱼死网破,万一让国王听到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就糟糕了。况且,要是只贬里博拉的官职,他总有复职的可能。
斩草就要除根,必须取了他的性命才行!而且,还不能自己亲自动手,免得遭到他人的怀疑。
兵不血刃,借刀杀人!
有一天,在王室的宴会席上,艾瑞缇娜面带天真的笑容向王后行礼。礼毕后便趁着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与萨米娜聊天。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提到,当年自己是因为收到了士兵的假口信,才被骗离开了王宫,开始了一段悲惨的逃亡生涯。“不知道那个传口信的士兵,到底是哪位将军的手下呢?”艾瑞缇娜看到萨米娜黑着脸一言不发,心里得意极了。她压抑住笑意,又补充道:“臣妾愚笨,实在猜不出来。也许,国王陛下应该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萨米娜王后冷哼一声,不再看艾瑞缇娜一眼。艾瑞缇娜的一番话,让她感到全身发冷。等宴会结束后,她便匆匆地回到了寝宫。
当年,在暗杀艾瑞缇娜和吉恩的计划失败后,萨米娜曾派里博拉将军继续去追杀这对母子。除此以外,她还请过一个巫师,对艾瑞缇娜施展了一个可怕的咒术:在这个咒术的影响下,会有一个恶鬼追杀艾瑞缇娜,只有当艾瑞缇娜死了,这个恶鬼才会消失。虽然不知道里博拉的追杀有没有成功,但据那名邪恶的巫师说,恶鬼的契约已经达成,萨米娜才确信艾瑞缇娜和吉恩已经不在人世。
几年之后,有个探子告诉萨米娜,艾瑞缇娜和她的儿子依然活在这个世上,行踪飘忽不定。当时萨米娜已经怀上了帕拉索斯,也就慢慢地把艾瑞缇娜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现在回头一想,这件事就显得非常蹊跷:这么多年来,里博拉将军为什么连个弱女子都抓不回来?恶鬼咒术是如此的恐怖和强大,怎么就失灵了呢?……当时在艾瑞缇娜、里博拉,还有那恶鬼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瞒过了自己的眼睛?
想到这里,萨米娜的心里就更加焦虑了。
如果艾瑞缇娜当时和里博拉打过照面的话,她一定会把自己多年来被里博拉追杀的真相告诉国王。万一艾瑞缇娜怂恿国王审问里博拉,里博拉会不会还对自己忠心耿耿?会不会把当年刺杀艾瑞缇娜和吉恩的事情供出来呢?
如果换做以前,国王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太为难自己。但现在国王对艾瑞缇娜盛宠一时,一定会像当年艾瑞缇娜失踪时那样,对自己倍加怀疑和指责。不,这次的后果也许会更加严重……
萨米娜心乱如麻,马上在寝宫中召见了里博拉将军,再次询问当晚艾瑞缇娜逃走时的情况。里博拉表示,他早已把自己所知的一切无所保留地告诉王后了:当时,他正要杀死艾瑞缇娜,却突然遭到了袭击,晕倒在地。醒来之后,身受重伤的他浑身是血,艾瑞缇娜也不知所踪了。
萨米娜对里博拉所说的一切依然十分怀疑,因为没有一个目击者能为他作证。
里博拉为什么要撇开手下,独自去刺杀艾瑞缇娜?会不会就是里博拉故意放了艾瑞缇娜一条生路?虽然想不通艾瑞缇娜是如何解决了恶鬼的纠缠,但总觉得里博拉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万一现在里博拉与艾瑞缇娜有所勾结,那么,自己的下场将会非常凄惨……
想到这里,萨米娜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行,决不能因为一个里博拉,毁了自己的一切!
没过几天,王宫中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有人揭发里博拉将军为叛国者。
里博拉向萨米娜王妃寻求帮助,却遭到了冷言拒绝。他还没来得及抗辩,王城的士兵们就如暴风骤雨般地冲进了里博拉的宅邸,当场就把里博拉将军的全家老少就地处决,就连将军府里的仆人们也没有逃出一劫。
除了里博拉的两个儿子外,他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儿。灭门的那天,她刚好去野外郊游。士兵们启程追杀这个小女孩,却没有发现她的下落。于是,他们用一具无名女孩的尸体,当作是里博拉女儿的尸体处理了。一个八岁小女孩的生死,毕竟无关大局,所以军队的长官也没有要求彻查。
这事发生之时,艾瑞缇娜正在国王的寝宫中服侍安德罗斯,她像平时一样面带微笑,一副无心过问宫中杂事的样子。只有在没人的地方,她才会偷偷地捂嘴笑:里博拉,当初你曾要残忍地杀死我,连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放过!如今,谁能想到你竟落得个比我还凄惨的下场?
艾瑞缇娜的第一次复仇计划,就这样轻松地得手了。从今往后,谁要是敢再加害她,一定会死的比里博拉还要更惨。
第二年,吉恩年满十四岁。
就在这一年里,他在全国的骑马比赛中获得了冠军,他的马术已经无人可比;现在的他不仅可以熟练地使用三种不同语言,甚至能在辩论中击败自己老师;同时,与生俱来的强壮体格,让他能很快就熟练地掌握所有武器。现在要在国内要找到比吉恩更优秀的武术教练,已经成了安塔伦的一大难题……这一切,都是吉恩谨记承诺,刻苦训练的结果。人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会夸赞他天赋出众。
安德罗斯当然也为吉恩的成绩感到骄傲。
每当外国的使臣前来拜访,安德罗斯就命吉恩随己见客,并在使臣面前炫耀吉恩的实力。那些使臣无不称赞吉恩的聪慧与勇猛,而且,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询问道:伯利提莫斯王子是不是即将继任的埃弗林太子?没有?那国王陛下是不是快要立伯利提莫斯王子为太子了?
安德罗斯确实是有意立吉恩为太子,但萨米娜王后是肯定不会答应的。除此以外,不少大臣也会强烈反对,这倒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出人意料的是,原本的准太子小帕拉索斯却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他本来就对这些王权争斗看得很淡泊,也知道哥哥比自己更出色。况且,吉恩哥哥还是陪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哥哥。他曾多次都毫不犹豫地说,为了埃弗林王国的未来,就应该让哥哥吉恩当国王。看到自己的儿子偏袒外人,萨米娜气得火冒三丈。
不过,不想当太子的除了帕拉索斯,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吉恩。 《十二英雄传说》第二卷 第五章 角斗士培伽
第五章 角斗士培伽
十四岁的吉恩,已经对这日复一日、机械训练般的生活感到了厌烦。虽然他年纪还小,只知道要遵守对母亲的承诺,从未去想过拒绝和反抗,但有时他也不禁会去思考,或许这样的生活本来就是个错误。
吉恩每天的课程都被排得满满的,一点休息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毎当一天的课程结束时,他总是感到浑身无力——这种累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为了扮演王子的角色,吉恩耗尽了力气,同时也迷失了自己。心灵上的疲惫,让年纪尚小的他略显憔悴,每晚回到宫里后他都是倒头便睡。
但即使生活枯燥乏味,吉恩依然坚持每天早起,甚至连天都还没亮他就已经出门了。他在黎明前穿过黑漆漆的王宫,到王宫后门外的山坡上纵马奔驰,然后才开始一天的课程。他之所以能不分寒暑,每天准时地爬出被窝,是因为黎明骑马的这一刻,是他唯一最自由也是最快乐的时光。只在纵马疾奔时,吉恩才能感受到无拘无束的自由,变回那个不在乎任何人目光的单纯少年。
只要他一回到宫中,就会有数百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位来自贫民窟的伯利提莫斯王子,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其实,吉恩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可又不能让那些人抓到自己的把柄。他宁愿放弃这王宫里的一切,回到那自由自在的世界里去。每每吉恩这样幻想的时候,当年承诺母亲时的画面就会把他拉回现实,让他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时时刻刻地在逼迫着吉恩。这力量似乎在操控着他的身体,让他每天只能拼命地学习,夜晚来临后只能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又再次醒来。对他来说,这已经成了一种无法反抗的必要折磨,是让他避免胡思乱想的最好方法。
没有人真正了解吉恩的心情,包括他的父母——艾瑞缇娜和国王安德罗斯。
尽管宫里的那些人每天都紧紧盯着吉恩,但他们不过是试图从他身上找到可以向国王打报告的优缺点,没人是真正地在关心他。
或许,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某天,吉恩像往常一样打算到山坡上骑马时,发现弟弟帕拉索斯已经站在宫门前,手里牵着一匹马正等着自己。
“哥哥!”帕拉索斯摇着胳膊向他大声打招呼,“听说你每天都在这里练马?我也想跟哥哥一起训练……不过哥你起得太早了,我现在还困得要死呢。”
看到弟弟忽闪着大眼睛,却又忍不住连连打哈欠的样子,吉恩忍俊不禁,便痛快地答应了他。帕拉索斯王子毕竟年幼,骑术还无法与吉恩相比,但是在他这个年纪,能独自牵马来到城门,并能骑上一段距离,就已经很不错了。
吉恩很有耐心地,一点点帮帕拉索斯纠正骑姿。
他们策马来到山坡上离王宫最远的地方时,身后的侍从们早已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后头。这片山坡地势高耸,在可以俯瞰整个王城纵横交错的繁华街道。
帕拉索斯指着那王城街道,问:“哥哥,你去过那儿吗?”
“没有。”
按照王室的规矩,未成年的王子如果想出宫,必须得到国王的允许,然后在一群侍从的陪同下才可以出行。因此,吉恩自打入宫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宫门。
帕拉索斯咧嘴一笑。
“那太可惜了,那里其实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哦!”
难道这小家伙曾经去过?看到吉恩向自己投来了惊讶的眼神,帕拉索斯王子炫耀般的耸了耸肩。
兄弟俩骑马回宫后,侍从们很快把早上发生的事情汇报给萨米娜和艾瑞缇娜。两个王子一起出入玩耍、笑着道别的画面十分少见,让宫里人大吃了一惊。
那天晚上,吉恩和往常一样在完成了一天的课程后,径直返回住所。一路上,吉恩都在观察宫殿的城墙。每天下课后,他都会经过这段路,但他从来没有留意过,原来身边的这面宫墙竟是如此的高大。要翻过这堵高墙非常困难,但更困难的是翻越心中的禁忌之墙。有些事情,是身为王子所不能做的,所以他一次也没动过翻墙出去的念头。
但帕拉索斯王子却没有把这些宫里的规矩看得太重。如果说吉恩在王宫就像在上学一样,那么对于帕拉索斯来说,王宫就是他的家,国王也就是他爸爸。就算偶尔违反一下家规晚回家了一下,难道爸爸还会因此要杀死儿子不成?
自从上次和帕拉索斯一起骑马后,吉恩心中那向往自由的小火种就被点燃了。
某天晚上,吉恩回到住所后,把几个厚实的枕头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吹灭了灯烛,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然后他拿上披风,翻身跃上了宫墙。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行动,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一旦发现警备兵就马上找个暗处躲起来。
想不到,这个王宫里里外外竟然筑了三道宫墙,虽然翻墙不用花太长的时间,但等他来到宫外时,早已是筋疲力尽。吉恩看见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和闹市夜景,心情豁然开朗,一下子忘了身上的劳累。
这次“越狱”行动出乎意料地顺利,只要能在深夜前赶回来睡觉,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吉恩漫无目的地走在喧嚣热闹的夜市中。在王宫里憋屈的生活过久了,现在能像普通人一样走在人群中间,不受任何的指指点点,让他倍感轻松。
不知不觉,吉恩就已经逛完了整个夜市。尚未尽兴的他,哪里甘心就这样返回宫中?他一回头,突然发现在这闹市的边缘地带还有一家不起眼的酒馆。这酒馆虽然不大,但从门里传出了一阵阵嬉笑打闹声,看上去这可不像是小孩子能进的地方。
吉恩挺了挺胸膛,勇敢的走了进去。
酒馆里,有几个壮汉占了最中央的一张桌子,正在比谁的酒量更大。一看到有小孩走进来,他们就大声的起哄取笑吉恩,其中一个男人还骂骂咧咧地让吉恩滚蛋。吉恩置若罔闻,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子前,向服务生点了一杯咖啡。
一个胡子拉碴、浑身肌肉的大叔正坐在一边喝着啤酒,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吉恩的淡定自若引起了他的注意。喝得半醉的他,脚步踉跄地走到吉恩桌前,随手从旁边拉来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下。
“小子,干了我这杯酒!”哐当一声,一大杯还冒着泡啤酒落在了吉恩面前。吉恩也没有客气,拿起就灌了一大口。
这个沧桑的大叔见吉恩什么也没问,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喝下了自己的敬酒,哈哈大笑两声。他骄傲地对吉恩说,自己名字叫培伽,现在是在埃弗林人气最高的角斗士。
吉恩相信他。
这个大叔虽然喝醉了,但是步伐和身子依然矫健。吉恩一眼就看出来,这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为了能与他相识,吉恩说自己是离家出走的少年,希望培伽能收留他,为他提供一个住处。
当晚,吉恩没有回王宫,而是跟着培伽去了他在角斗场的宿舍。虽然是一时冲动的决定,但这才是吉恩真正的性格——不用像在宫里一样畏畏缩缩,放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走进角斗士的宿舍,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男人的汗臭味和女人的香水味混杂在了一起。培伽的房间狭窄阴暗,但吉恩毕竟在贫民窟里住过,便觉得这不算什么。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吉恩就醒了过来。不过,他立刻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剑刃碰撞的动静。他走出房门,发现培伽正在角斗场的角落里专心地练剑。吉恩一开始只是好奇角斗士的战斗技巧,在看到培伽练剑之后,很快就被其精妙的剑法所震撼。与培伽凌厉的剑术相比,吉恩之前所学的一切战斗技巧,简直不值一提。
吉恩从未沉迷过剑术,虽然他有天赋,学习刻苦,进步也十分迅速,可他只是出于一种义务感。他没想过要成为最强的剑士,或者想要战胜谁。在王宫里,吉恩通常只要看老师示范一遍剑法,马上就能掌握其要领。这次培伽的剑法却完全不一样,以吉恩的用剑经验,根本看不出培伽剑法的起势与收势。
这么神奇的剑法,吉恩还是头一回见到。
天就要亮了,再不回宫的话,王城里的士兵又要为王子失踪出城搜寻了。吉恩看了看专心练剑的培伽,转身离开了角斗场。
第二天的黄昏,吉恩又从王宫里溜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在夜市里闲逛,而是直接来到了角斗场。正好,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角斗比赛。角斗场中鲜血四溅,横竖躺着几具尸体,唯一没有倒下的只有培伽。吉恩看到培伽轻松地敲碎了最后一名对手的头颅,仿佛是神话中的战神一般。
只见培伽把剑插在地上,生气地对四周大喊:“怎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都是一群废物!”
观众们非常喜欢培伽,因为他是一位观赏性极强、强大而傲慢的战士。但吉恩却觉得培伽并不傲慢,他只是因为没有对手而感到孤独。
回到休息室的培伽,一眼就看到了前日不辞而别的吉恩。刚下战场的他仍是双眼通红,脾气异常暴躁。他冲着吉恩大骂道:“臭小子,你还来找我干嘛!快滚!”然后狠狠地扇了吉恩一个耳光。
吉恩被打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但他咬咬牙又霍的站起来,指着培伽大叫:
“我可以打败你!”
“……只要你肯教我剑术!”他又补充道。
热闹的休息室顿时鸦雀无声,角斗士们都害怕地看着培伽,离他远远的。因为在角斗士们的眼里,他就是个冷血嗜杀的侩子手。就算说在角斗场外,也从没有人胆敢挑衅培伽。
不料,培伽冲着吉恩哈哈大笑:“哈哈哈!臭小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要是没打败我,可别怪大叔我下手太狠了!”
就这样,吉恩成为了培伽的徒弟。
每隔三天,吉恩就会在夜晚偷偷地从宫里溜出去,向培伽学习剑术。练剑时的吉恩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他要让培伽每一次见到自己,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所以哪怕在王宫里,吉恩也会默默地练习培伽的剑法。因为对剑术的强烈专注,吉恩甚至忘记了枯燥而苦闷的王子生活。
培伽说,他以前从来没有收过徒弟,也从来没有拜过师父。仿佛是为了能在角斗场生存的本能,自然而然地学会了这种独特的剑术。吉恩对此半信半疑,这怎么可能呢?他一定是经历了一段不同寻常的人生。
培伽凶狠的性格让角斗场里的其他角斗士都畏惧三分,但是与吉恩相处时,他却表现得非常放松。他不仅爱跟吉恩开玩笑,有空时甚至会带着他去河边玩。这段日子以来,师徒的感情越来越深,可培伽依然从不跟吉恩谈起自己成为角斗士之前的经历。有时,吉恩不禁会猜想: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了呢?培伽有过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吗?
对吉恩来说,培伽算不上是一位严师,也没有特殊的训练方法。教吉恩剑术的时候,他通常只是做一下示范,然后就让吉恩自己去领悟。幸运的是,吉恩拥有着极强的天赋和热情。尽管培伽从来就没当过师傅,但吉恩还是在短时间内就学到了惊人的本领。.
一晃眼,两年过去了。
吉恩慢慢地了解到,培伽的故乡在遥远的北方,曾被称为“世界之都”的德斐纳。多年前,他曾是德翡纳中最凶狠的暗杀者,没人知道一共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培伽之所以会离开德斐纳来到埃弗林,是因为在一次决斗中,他失去了自己右手的一根手指。因为这耻辱,他找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处,勤心苦练左手剑法,终于达到了现在的境界。虽然左手使剑的他获得了“埃弗林王城第一角斗士”的美名,但是与当年他右手剑的巅峰时期相比,现在的培伽已是实力大减。
吉恩一直把自己在宫外学剑的事情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从没人发现他这两年来有什么变化。直到有一天,弟弟帕拉索斯突然对吉恩说了一句话。
“哥哥,我发现你最近气色好多了。”
帕拉索斯没有说错,这两年吉恩比以前更神采奕奕了,因为他不再过着从前那样枯燥的生活,每晚和培伽师父的见面是他唯一的念想。吉恩甚至幻想过培伽就是自己父亲,然后逃出了王宫,与培伽一起生活。哪怕不做王子,哪怕要和培伽一样成为卑贱的角斗士也无所谓。
吉恩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因为宫里有一个他唯一不能放下的人,就是他的母亲艾瑞缇娜。现在,这位母亲每个月只和吉恩见一两次面,每次见面也不能说一句知心话。她不再了解儿子吉恩的想法,她不知道吉恩为什么苦闷,又为什么高兴。
艾瑞缇娜为了儿子的前途,正在用自己的人生做赌注进行一场豪赌。她要赢得国王那似是而非的爱情,赢得儿子未来在王国的生存和地位,使他不再受到王妃的威胁……吉恩并不知道这场斗争持续了多久,不知道萨米娜那白嫩的手上沾了多少的鲜血,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还会做什么事情。
艾瑞缇娜却是心中早有盘算,她的复仇大计,将会让一无所知的吉恩亲手去完成…… 《十二英雄传说》第二卷 第六章 得与失
第六章 得与失
培伽的剑术之所以会这么厉害,是因为他那超凡的出剑速度和可怕的致命几率。
如果说,要做到每一剑都直刺敌人的要害,是可以通过勤加苦练达到的境界,那么要在此基础上达到像培伽一样剑出无形的速度,则更加难上加难了。不仅仅是在埃弗林,恐怕在整个世界也再找不到比他更快的剑。
培伽不仅把剑用得出神入化,更惊世骇目的,是他可以从敌人不经意的小动作中,十分准确地预测出敌人的下一步动作。培伽总是能先发制人,破解敌人的招数,永远比对方更快一步。
要想获得这样的能力,除了天赋与勤奋以外,还需要得天独厚的环境。据说,培伽的故乡在洛瓦塔大陆的北部,是一个治安极其恶劣的地方。在那里,妇女和小孩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没人会轻易地相信自己的亲戚朋友。甚至就连躺在家里的床上,也可能会随时丧命。
不同于埃弗林的角斗场,培伽故乡的人战斗时非常蛮横,根本不在乎是否赢得光明正大。欺骗使诈也好,背叛陷害也好,所以只要能打败对手,他们会不择手段——因为失败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亡。
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的人,自然练就了一身随时应对危机的战斗本领。在这里,二十岁的年轻人已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三十岁的青年则拥有了如百战将军般的实力,如果能活到四十岁,以一敌众简直易如反掌。只可惜,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人,连百分之一也没有。虽然他们的寿命不长,但是他们一生的战斗经验,能让他们击败任何地方的勇士。
培伽刚到德翡纳时,发现城里的那些所谓成名高手,甚至还不如老家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培伽把如何预判对方的动作,并进行合理反击的方法都传授给了吉恩。在战斗中影响预判的因素非常复杂,如果能完美地掌握这些技术,在一对一的对决中,几乎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在王宫里学习剑术时,吉恩也曾学过通过敌人的步法或武器握姿来预测下一次攻击的方法。但培伽传授的剑术,更远远超出了王宫里的那些老师。培伽认为,人的身体会如实反映内心的变化,有时甚至身体的反应比思维更快。也就是说,敌人在还没想好如何行动之前,肢体上的条件反射动作,已经预示了他即将要使用的招式。
培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剑术传授给吉恩,还亲自陪他一起练习剑法。没过多久,吉恩随机应变的能力就已突飞猛进。终于有一天,培伽拍了拍吉恩的肩膀,称赞道:“小子,你现在的水平,总算可以跟我老家二十岁的小毛孩比上一比了!”
对这位尚未成年、来自埃弗林王宫的男孩来讲,这句话可是师父的最高赞誉了。
反倒是吉恩,也许因为多年的流浪和贫民窟的经历,一直以来都有些妄自菲薄,总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用剑的天赋。每当吉恩有这些想法的时候,培伽就气愤地大声斥责他,但始终也无法改变他的这个毛病。
师徒俩一同练剑的快乐生活,并没有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在吉恩十八岁的那年里,上了年纪的培伽因为多年的战伤,视力和臂力都已经严重衰退。在一场决斗中,他被对手卑鄙地设计暗算,最后倒在了角斗场上,血溅了一地。
当时吉恩就站在角斗场下,亲眼看着对手把剑刺入了师父的心脏。他恨不得冲上场去,亲手杀死那个卑鄙小人。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决斗场就是这样的无情。吉恩十分懊悔,自己明知道师父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角斗,但却没有劝阻他上场比赛。虽然师父是有些牛脾气,但吉恩却什么都没做,直到目睹惨剧的发生。
没错,无论是培伽的死,还是母亲的变化,吉恩似乎都无力去改变。
深深的自责和挫败感,再次如阴霾一样困在吉恩的心里。尽管在别人眼里,吉恩已经是近乎完美的存在,但他却觉得自己所谓的王子身份、受称赞的才华和获得的荣誉,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情,甚至无法决定自己想过的生活。
失去了师父培伽,失去了每天一同练剑、说说笑笑的生活,曾经的疲惫感再次盘踞在吉恩的心中。无趣的宫廷生活,让他感到枯燥无味。除了每天完成上课的义务外,吉恩不愿与任何人交流,谁也无法进入他的心扉。
就连泰雅,也不例外。
吉恩的王妃泰雅,还是一个稚嫩柔弱的少女。看着吉恩苦闷颓唐的样子,泰雅感到很难过,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本应留在父母身边撒娇,享受被宠溺的感觉。而她现在却被送进王宫里,过着无依无靠的生活。吉恩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依靠,也是最亲近的人。只可惜,吉恩也仅仅是一个怀着青春愁绪、对王宫生活不知所措的少年,并不能为她提供倚靠的臂膀和足够的安全感。
吉恩心疼泰雅的境遇,也曾尝试温柔地照顾她,而泰雅也试图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安慰和鼓励吉恩。他们俩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则像是难以交心的兄妹。因为两人年纪尚幼,性格和爱好大相径庭,彼此的生活经验也太少,彼此关心对方的行为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吉恩以为泰雅羞涩内向,不愿对自己敞开心扉。其实泰雅只是因为见到吉恩,而脸红心跳得说不出话来,可连她自己也误以为这种悸动,是对吉恩的畏惧。
在吉恩成年的这一年,国王命令他带领远征军,去镇压边疆赞达尼族的叛乱。听到这个消息的艾瑞缇娜喜出望外——在埃弗林王国,王子要立为王储,必须先建立军功。这次国王把吉恩派往战场,意味着他有意把吉恩立为太子了。
王子率军去镇压边境蛮族,其实算一个不错的美差。更何况这次只是小规模的叛乱,王子只要在军队的保护下,象征性地随军出战就好,根本不会有任何性命危险。甚至他都不用走上前线,只要军队能在将军的指挥下凯旋而归,王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军功。
吉恩清楚这里面的门道,虽然他并不在乎能否成为太子,但他还是顺从地接受了御旨。
吉恩走上战场后,才发现这一次出战并没有那么简单。在战斗中,他意外地遭遇了萨米娜王后设下的死亡陷阱——一直护卫自己的几名军官突然倒戈,把手中的剑刺向了吉恩。幸好吉恩掌握了培伽的剑术,以一人之力击倒了所有的叛军,摧毁了萨米娜的阴谋。
亲眼目睹了吉恩以一敌众的英姿,众将士都佩服不已。战斗归来后,他们纷纷向吉恩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愿意成为王子最忠诚的部下。查里克、赫本、盖拉德这三名大将甚至向他宣誓,愿永远效忠于他,出生入死也在所不惜。
凯旋而归的当晚,吉恩与大家一起喝了几杯赞达尼族当地的美酒,然后就沉醉地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迷迷糊糊地看见了解一扇神秘的大门。这扇紧锁的大门,散发着一种神奇的能量,仿佛能消除人世间的一切烦恼,而大门后的世界,似乎也在隐隐地召唤着吉恩前去探索……
泰雅已经过了十六岁,但让照顾她的女仆们很疑惑的是,她一直没来初潮。女仆们窃窃私语,事情也渐渐的传到王宫众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泰雅,怀疑她没有生育的能力。有些人甚至公然说,泰雅还没有正式与王子共寝,根本不算真正的王妃,为了王室血脉着想,必须废黜泰雅重新立妃。当然,这也正是艾瑞缇娜想要的结果。
艾瑞缇娜借着这些风言风语,向国王提了重立王妃的事情。国王对艾瑞缇娜的宠爱与日益增,自然顺从着她的心意。泰雅继续这样体弱多病的待下去,迟早也会被赶离王宫。
吉恩征战边疆归来后,国王安德罗斯果然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宴会,并邀请了众多名门望族家中待嫁的淑女们出席。这一场名为庆功宴,实为选妃宴的聚会,让泰雅感到更加无助和绝望。
第二天的晚上,泰雅鼓起勇气走出寝宫,主动找吉恩谈话。然而,就在与吉恩见面的时候,一直埋伏在吉恩寝宫附近、意图刺杀吉恩的刺客们从阴影中冲了出来。可怜的泰雅察觉到危险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吉恩挡住了刺客的利刃。本来身体就虚弱的她,因为流血不止很快便香消玉殒。
“泰雅!”
吉恩像发了疯一般,只手掐死了刺客。
亲爱的读者们,或许看到这里,你才明白吉恩对泰雅的感情吧?他们一起相处了近十年,虽然彼此之间没有太多了解,但早已产生了一些淡淡的情愫。他们会在对方失落时为对方心疼,在对方离开时不由自主地想念。然而,两人还没来得互相敞开心扉,就已是天人永隔。吉恩的痛苦,笔者感同身受。
也许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曾经的拥有有多么珍贵。
平时软弱怕事的泰雅,竟然在危机关头救了吉恩一命。泰雅的死让他悲痛万分,但也让他想通了不少事情:一直拼命地隐忍和逆来顺受,并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即使曾经以为会永远留在身边的人,也可能瞬间消失。正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为,才没能守护泰雅和培伽。吉恩心想,不能让这种悲剧再次重演。
吉恩马上觐见了国王,表示暂时无意娶妻,拒绝了国王和母亲要为他物色新王妃的提议。吉恩甚至还坚定地说,从今以后,自己的命运要由自己决定,包括要不要当太子,也要尊重他的意愿。这一切让艾瑞缇娜感到十分尴尬和愤怒。
吉恩永远不会忘记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正是因为深深的母爱,艾瑞缇娜才饱含酸楚地熬过了那九年的流浪时光。而如今,吉恩也愿意为了母亲,甘愿留在宫里过着单调的生活。其实,他早就想过放弃一切,离开王宫远走高飞,但都因为艾瑞缇娜,才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吉恩早就知道,母亲为了获得国王的宠爱,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流浪中隐忍勤劳、善良质朴的村妇。艾瑞缇娜与安塔伦的暗中勾结,吉恩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得到安塔伦的庇护,母亲根本不可能在权势滔天的萨米娜王后眼皮下,成为独宠一时的“王的女人”。
为了谨守当年对母亲许下的承诺,吉恩一直试图原谅和接受母亲的变化。他故意装聋作哑,却没办法视而不见,每次听说母亲的所作所为,吉恩的自尊心就如同被扔进泥潭里践踏了一番。
正因如此,即便他成为了人们交口称赞的王子,吉恩还是非常自卑,无法接纳自己。这个王子的身份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母亲付出如此大的牺牲,值得出卖自己的尊严?在吉恩在内心深处,甚至渴望摆脱这个王子身份,逃离目前一切的宫廷斗争。
但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自卑,当看到泰雅为自己牺牲的时候,吉恩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如果继续自暴自弃,随波逐流,泰雅的牺牲将变得毫无价值。只有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不再逃避自己的命运,只有找回真正的自己,才没有辜负泰雅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吉恩重用了在讨伐异族战争中招募的三名将军,组建了一支只忠于自己的王子军队。这支军队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暗中调查一个男人的身份。而这个人,就是很久以前曾经救了逃命中的艾瑞缇娜母子,后来却想勒死吉恩的那个男人。
吉恩交给军队的另一个任务,是调查梦中见到的那扇大门。那扇门蕴含着足以抹去人世间所有烦恼的强大力量,这个梦深深地刻印在吉恩的脑海中。
他确信,这扇大门肯定就存在于现实中的某个地方…… 《十二英雄传说》第二卷 第七章 王位之争
第七章 王位之争
又一年过去了。
吉恩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命是从的王子,埃弗林王宫内的气氛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这一年里,安德罗斯陛下对王妃艾瑞缇娜的所有要求都言听计从,但唯独对册封太子这件事,安德罗斯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诿。看上去,国王似乎想让艾瑞缇娜放弃争夺太子之位的想法,省的自找无趣。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们也纷纷向国王进言,立太子一事不宜耽搁过久。国王微笑着听取了大家的建议,然后反问大臣们:“那众卿认为,应当立谁为太子呢?”
大臣们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最后也只能含糊其辞。
可以试想一下,这个所谓的太子人选,哪里会是朝上的臣子们能决定的呢?皇宫中那两个位高权重的女人,不仅仅在争夺皇上的宠幸,更在为儿子的太子之位而斗得你死我活。她们彼此之间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可以轻易地把任何站错队的棋子碾碎。不管是萨米娜王后,还是艾瑞缇娜王妃,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啊。
有些大臣早早地站好队,选择了自己支持的一方。虽然他们不用陷于左右为难的窘境,但却每天都在为自己和家族的前途提心吊胆:万一自己支持的势力在这轮太子之争中失利,便只能离乡背井逃到国外,以免遭到上位者的清算。
全国上下,唯独只有国王可以阻止朝廷内外这种针锋相对的局面,然而安德罗斯似乎并没有这么做的打算。民间的小道议论也越演越烈,大家认为国王迟迟不立吉恩为太子,是为了维护萨米娜的王后地位,保持某种中立的态度。
安塔伦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国王虽然宠幸着艾瑞缇娜王妃,对她言听计从,但其实却又一直认可萨米娜王后的权力,这一切的做法,不是没有原因的。国王的心意显而易见——他要确保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掌握主导权,而册封太子的前提,必须要萨米娜王后和艾瑞缇娜王妃之间进行某种程度的妥协,不管那是和解,还是征服。要艾瑞缇娜与萨米娜两派之间和解,那是根本就办不到的事情。
直到泰雅死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平衡才终于被打破。
吉恩对父王安德罗斯说,因为泰雅的死,让他暂时不想再娶新的妃子。甚至他还进一步表示,他也不想成为太子。他觉得自己身为庶子,显然不是成为王储的最佳人选。
听到吉恩的这番话后,艾瑞缇娜和安德罗斯都万分惊愕。
如果按照国王一直以来推迟立储的借口,安德罗斯应当立刻册封帕拉索斯为太子。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一旦那么做,艾瑞缇娜将对自己心生怨愤。他更希望两个女人像现在这样,为了争宠而努力地取悦自己。
不管安德罗斯与艾瑞缇娜是否惊慌失措,吉恩都已下定决心,要按照自已的意愿安排自己的生活。他取消了所有的课程,也不再参加王宫举办的无聊活动。当老百姓们看见他带着几个亲信,在城里四处做调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也想不到,竟然能看到王子孤身一人出现在王城外的街头。不过吉恩却丝毫不介意,他总是若无其事地和认出自己的城民们打声招呼,然后擦身而过。
没过多久,埃弗林王城的百姓们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市场角落的破旧饭店里,在图书馆的书架边,或者在某个小巷里,都有可能偶遇埃弗林的大王子吉恩。吉恩也从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总是亲切地跟他们打招呼。这个消息随之也传遍了整个王宫,艾瑞缇娜十分担忧吉恩的安全,对他毫无顾忌出宫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但吉恩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在意——他可是当年德翡纳的最强刺客培伽的徒弟,有谁能伤的了他?
可讽刺的是,吉恩在百姓中的名望比以前更高了。从他宣布不当太子开始,吉恩便率性而为。但百姓们却更喜欢他这样洒脱的作风,希望这位极具个性魅力的王子能成为他们的新国王。
安德罗斯的处境越来越为难了。一方面,萨米娜不想放过机会,一直催促国王册封帕拉索斯为太子;另一方面,艾瑞缇娜则担心儿子的未来,整天以泪洗面……更有趣的是,帕拉索斯王子也开始像吉恩一样,有了不想当太子的迹象。
有一次,有人在国王的耳边诟病吉恩的放纵行为。帕拉索斯王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这事,于是他也跑到王宫外玩乐。他在酒吧里喝了一整夜的酒,还夸下海口要替所有的客人埋单。回宫后,他又偷偷把账单扔在了内务大臣的办公桌上。
萨米娜王后和国王都被帕拉索斯王子气得七窍生烟,而吉恩对弟弟的行为也有所耳闻。有一天,吉恩发现帕拉索斯跟在自己身后出了宫,便把他叫住。
吉恩认真地对帕拉索斯说:“帕拉索斯,你可是以后要成为太子的人,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
帕拉索斯哈哈大笑:“哈哈,哥哥,没想到你也会说和母后一样的话。”
吉恩愣住了一会儿,随后也笑了起来——弟弟说得没错。
“你和我不一样,帕拉索斯。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别这样说嘛,哥哥。其实你也很烦恼,也想离开王宫一走了之,对吗?要是我俩一起走,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你不能这么做,你自小便在王宫里长大,父王是满怀着期望把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皇太子的。这是你的命运,也是你的责任。”
“如果哥哥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呢。换个方面想,哥哥你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这个太子之位其实还是父王欠你的呢……唉,其实你是想自己一个人潇洒快活,不想带上我这个跟屁虫吧?哼哼,真是太可恶了哦!再说了,要是哪一天我兴致来了,比哥哥你先开溜,哥哥你一定不忍心抛下年老的父王与王妃吧?”
吉恩很清楚帕拉索斯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弟弟虽然经常装出童言无忌的样子,其实具有非常敏锐的判断力。
但弟弟想要跟他一样也离开王宫,他是非常反对的:“如果需要有人离开,那也只能是我……帕拉索斯,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贫民窟土生土长的孩子,一直觉得那里更像我的家。但是你不能走,埃弗林王国不能后继无人!你必须肩负起成为国王的责任!”
“不,我不是不愿意承担太子的责任……哥哥,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吗?”
吉恩沉默不语。
帕拉索斯犹豫一会儿,忧伤地说:“哥哥,难道你忘了泰雅的下场了吗?”
吉恩当然不会忘记。
泰雅的死对帕拉索斯造成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吉恩。因为和吉恩相比,年龄相仿的帕拉索斯与泰雅更像无话不谈的好友。帕拉索斯知道,派人暗杀泰雅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后萨米娜王后。
也许下一步,萨米娜要除掉的人,就是吉恩。
太子之位,让兄弟两人走到了命运的分岔路口。也许有一天,帕拉索斯也会像失去泰雅一样失去哥哥——残忍的母后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自己扶上太子之位。
帕拉索斯猜得没错,为了让他成为国王,萨米娜肯定会杀了吉恩。不,即便帕拉索斯已经登上了王位,萨米娜也绝不能容忍吉恩还活在世上。即使国力已经足够强大,埃弗林依然是一个崇尚勇敢的国度。百姓们依然坚信荣耀来自于刀剑。吉恩不仅是哈羯神的神谕之子,还曾带领军队镇压赞达尼族,立下了赫赫战功。他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王国,成为埃弗林国民荣誉的象征。
像吉恩如此出色的人物,要么成为国王,要么只能成为国王的威胁。要是帕拉索斯继承了王位,就算萨米娜王妃不想动手,为了王国政权的稳定,吉恩也必须被处死。
在王权强大的埃弗林,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庶子登基的先例。正因如此,才使艾瑞缇娜更有信心和决心,要让吉恩登上王位。
但是,一旦吉恩登上了王位,帕拉索斯的下场也是一样悲惨。废嫡立庶后,作为嫡子的帕拉索斯在王宫内的生活注定不可能平静。历史上那些没能成为太子的嫡子,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一辈子流亡国外,客死他乡。
想到这里,吉恩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帕拉索斯,咱俩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终究会有一个人成为王权的牺牲品,这是没办法避免的。”
泰雅的牺牲已经足够了,不能再失去帕拉索斯。吉恩知道刺杀泰雅的是王后萨米娜,但他一直没有说破,是顾虑到弟弟帕拉索斯的立场。
兄弟俩对泰雅的死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忍心再提及这件事。如果再深入追究这件事,恐怕这种指责将会变成锋利的匕首,刺伤双方的母亲。
“哥哥,我也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我不想最后举起的祝酒之杯,里面盛满了牺牲者的鲜血……”
“不,不管是你还是我,虽然不能遵从我们母亲的意志,但也不能抛弃她们……你应该好好考虑我说的话。”
亲爱的读者们,你是否也为两位王子的问题而苦恼呢?
他们都很了解自己的母亲,为陷入这场太子之位的争夺感到担忧。但他们年纪还太小,总会天真地希望着,两位母亲能互相和解……
但可惜的是,他们不了解王后与王妃的那些陈年往事——艾瑞缇娜与萨米娜之间的争斗,牺牲者的皑皑白骨早已堆砌成山。泰雅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牺牲者罢了,而且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某天夜里,雷电交加,大雨磅礴。
吉恩的侍从冒雨为他带来了一份急报,急报上写着几个血红的、潦草的文字:
“帕拉索斯王子遇刺身亡。” 《十二英雄传说》第二卷 第八章 离巢之鹰
第八章 离巢之鹰
听到帕拉索斯被行刺的消息后,吉恩的脸色变得煞白。
报信的军官说,帕拉索斯王子在宫内遭到刺客的暗杀,此时已是生命垂危。那刺客早已逃之夭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吉恩匆忙地赶回宫内,却在宫门前被守门的士兵拦住。
守门的士兵压低了声音,对吉恩说道:“王子殿下,现在宫里面很危险,您不能进去!国王陛下让您先在宫外等候,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的。”
吉恩心知,一定是艾瑞缇娜怂恿国王下达的这个命令。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还顾虑着国王的御旨,恨不得立即冲破这些挡路的士兵,闯入宫里。现在吉恩只能一边淋着雨,一边无能为力地站在城门前等候。
忽然,吉恩的脑海里浮现出泰雅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他曾经竭尽全力,想要忘掉这段痛苦的记忆,但现在,他又想起了泰雅临死前的每一个细节……
还记得那天晚上,一脸惊恐的泰雅正是这样无声地啜泣着、蜷缩着,倒在了吉恩的身旁。每当想起这个画面,吉恩就因未能保护泰雅而悔恨无比。
泰雅去世约半年后,吉恩在房间的角落里偶然地发现了一处未被洗去的血迹。他特意命令侍从们不要抹去那血迹,一直保留至今。每当雨夜独处时,他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投向那个位置——仿佛泰雅那单薄瘦小的身躯依然蜷缩在身旁,静静地陪伴着自己。
而现在,这悲剧又将再次重演。
吉恩想到这里,便离开了城门。他趁卫兵们不注意,噌的跃上了王宫的城墙。当年,他就是从这里溜出宫,找角斗士裴伽学剑。吉恩熟练地翻过了第二道、第三道宫墙,径直朝着帕拉索斯的住处而去。
帕拉索斯王子的住处灯火通明,侍从们如门神般在门口围了好几圈。除此以外,寝宫内却是鸦雀无声,这异常的寂静更让吉恩感到不安。当看到吉恩突然出现在眼前时,侍从们显得极为惊慌,其中几个侍从更是撒腿就跑,似乎想要通报什么人。
吉恩对阻挡他的侍从喝道:“让开!”
“但是,王后吩咐过了……”
吉恩不多与他废话,伸出双手推开了支支吾吾的侍从。侍从们自知身份低微,也不敢和王子动手。
离帕拉索斯的卧室越近,隐约的呜咽声就越清晰。
吉恩走入帕拉索斯的房间,第一眼看到的正是萨米娜的背影。听到动静的萨米娜扭过头来,发现来者竟是吉恩。看到吉恩一步步地靠近自己,萨米娜杏目圆睁,浑身颤抖,像是看到了厉鬼一般。
“你……你竟然还敢来这里……”
萨米娜怒视着眼前的吉恩,恨不得用充满怒火的目光将他灼穿。她想起了多年前吉恩还是婴儿时,那张躺在艾瑞缇娜怀里的稚嫩小脸。为什么当时会心软,没把他狠狠地掐死在襁褓里呢?
当年,在帕拉索斯出生之后,初为人母的萨米娜王后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决定不再追杀艾瑞缇娜与吉恩。她召回了追兵,任由这对母子躲在穷乡僻壤里,让她们一辈子在外自生自灭。现在回想起来,萨米娜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要不是妇人之仁的一个念头,她的帕拉索斯就能一帆风顺地登上王位!
吉恩知道,萨米娜一定对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马上杀了自己。他也知道作为王后势力的敌人,自己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他必须来见帕拉索斯,也许这就是他们兄弟间的最后一次相见了。
吉恩作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举动,他向前大迈了一步,紧紧地拥抱了萨米娜王后。
吉恩先对她行了贴面礼,然后单膝下跪,亲吻萨米娜的右手,并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这个动作在宫廷礼仪里代表的是晚辈对长辈的慰问。
他本想说点什么,来安慰悲痛的萨米娜王后,但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毕竟,不管他现在说什么,萨米娜也不可能饶恕他。而且,吉恩深知自己代表的是艾瑞缇娜王妃的势力,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妄言半句,以免为妈妈带来无尽的祸患。
吉恩的意外之举让萨米娜如遭雷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躺在床上的帕拉索斯面色苍白,全身已被汗水湿透。听到吉恩的呼唤声,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向吉恩挤出了一个微笑。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帕拉索斯,断断续续地对吉恩说道:
“哥哥……没想到,我们最担心的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
吉恩掀开盖在帕拉索斯身上的被子,床单已被鲜血染红。帕拉索斯的膝盖下方空空如也,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一条腿。
不论是国王或是埃弗林的百姓,都不会同意让一个残疾人继承王位的。虽然帕拉索斯原本就不想继承王位,但是要失去一条腿的作为惨痛代价,也非他所愿。
吉恩面如死灰。
他盯着弟弟残疾的断腿看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吻了一下弟弟的额头:
“帕拉索斯,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据说帕拉索斯是被毒箭射中了腿部,为了保住性命,才不得不截掉受伤的那条腿。在帕拉索斯养伤的期间,王宫里又刮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由于一直查不到刺客和元凶,萨米娜大发雷霆,并因而迁怒旁人,把帕拉索斯的护卫和侍从全部处以极刑。虽然安德罗斯国王认为这样的行为太残暴,但他理解萨米娜是以此宣泄她的痛苦和不满,所以并没有阻止她。
如果是以前的帕拉索斯,一定会站出来反对母后滥杀无辜,但这次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受伤以后,他一直静静地躲在自己房间里,好几个月都没有露面。
时间一天天过去,帕拉索斯遇刺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有一天,吉恩突然觐见国王安德罗斯,请求允许自己出国游学。出乎吉恩的预料之外,安德罗斯竟然并没有阻止吉恩,而是问他要去哪里游学。吉恩其实也没有细想过这些问题,但他立即想起了培伽的成名之地,便脱口而出。
“我要去‘世界之都’——德翡纳!”
对于帕拉索斯的遭遇,安德鲁斯也感到痛苦和惋惜,但同时他也担心吉恩会遭到萨米娜的报复。因为帕拉索斯王子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萨米娜王后与艾瑞缇娜之间的仇恨也愈结愈深。安德罗斯深知萨米娜的性格,哪怕要倾尽整个家族的能力,也绝不会让吉恩活着继承王位。现在吉恩主动要求前往国外,正好可以离开风暴的中心,在外避避风头。
得到国王的同意后,喜出望外的吉恩来到国王的寝宫,把游学的事情禀告艾瑞缇娜。艾瑞缇娜微笑着表示,自己也十分赞同吉恩离开埃弗林、外出游学的计划,但同时她要求王子必须带上足够的护卫,以保证自身的安全。艾瑞缇娜满心欢喜,她不断地向吉恩发问,要去哪个国度,要学习些什么,她愿事无巨细地为儿子打点好一切。
看着满脸欢喜的艾瑞缇娜,吉恩想起了那晚失魂落魄的萨米娜王后。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要和妈妈说实话:
“妈妈,其实我不是真的要去国外学习,我是想永远地离开埃弗林王宫。从今以后,世上就再也没有伯利提莫斯王子这个人了。”
艾瑞缇娜的笑脸僵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说什么?!”
“妈妈,要是我离开以后,帕拉索斯以后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发誓,我将永远不会回来见您。”
艾瑞缇娜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她眼中闪过一阵惊慌之色,但马上恢复了平静。
“孩子,也许你是误会我了,不过没关系,日后我们可以慢慢地解释清楚……不过,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你忘记了我们母子流浪时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吗?我一直在宫里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让你拥有尊贵的王子身份,难道你不明白吗?”
“尊贵的王子身份?您指的是那金玉其外的太子之位吗?它看着光芒耀眼,其实不过是一具具白骨堆砌而成的破烂罢了!如果您以为我会稀罕这东西,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到这里,吉恩毅然地站了起来。
艾瑞缇娜眼里噙满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
“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全部生命!为了保护你,我昧着良心作出了多少牺牲……我宁可放弃一切尊严,宁可成为被你嫌弃的女人,也不愿你再受到伤害!而如今……你竟然要发誓再也不见我,要跟我断绝母子情谊……呜呜呜……为什么我的命运总是这么悲苦……”
听见妈妈的痛哭声,吉恩使劲咬紧牙关,控制自己不要落泪……但泪水,还是模糊了他的双眼。
“在王宫的这些年里,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如果……如果不是凭着你我之间的亲情,您以为我能一直支撑到现在吗?”
妈妈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吉恩的心刺痛不已。他默默地辞别了妈妈,整个寝宫里,只剩下艾瑞缇娜的啼哭声……
从那天起,吉恩再也没有见过艾瑞缇娜,他也没意识到,当日之誓,竟成了永别。
几天后,吉恩带上了国王安排的几个护卫,和自己的亲信一起离开了埃弗林王国,启程前往洛瓦塔大陆的最繁华的都市、经济与文化的中心——德翡纳。
第二卷 完 《十二英雄传说》第三卷 第一章 草原的光和影
第三卷
我最亲爱的读者们,吉恩的故事是否会让你感到不胜唏嘘呢?为了自己所坚持的理想和信念,不惜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与自己最爱的亲人告别,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同时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好了,接下来请您听我来讲述另一位英雄的故事吧……
第一章 草原的光和影
自古以来,兽灵一族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他们会掠夺其他农耕民族的财产,却从不屑占领他们的土地。
正所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农耕民族安土重迁,在安定之中逐渐形成了文化的大统与繁华,但游牧的兽灵一族却总是政权动荡,无法维持长久的统治。即便是野火般迅速席卷了大半个草原的强大部落,通常只要不到百年的时间,便会烟消云散。那种安定平和、建设美好家园的生活,对兽灵们而言,只是奢望罢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呢?
笔者认为,草原的气候变化是造成这种局面的最主要原因。幸运的话,风和日丽的气候能为草原带来肥嫩的青草,游牧民族便会人畜兴旺。但是,恶劣的气候则会让草原上的部落陷入严重的灾荒,有时甚至一整年都食不果腹。
某年的冬天,一场史上罕见的可怕雪灾席卷了整个草原,一个名叫“湖之子”的兽灵部落迫于生存,向人类的维纳瑞斯王国宣战。他们获得了胜利并攻占了王城作为自己的领地。对于兽灵来说,这是史无前例的惊人之举,它宣告了湖之子部落放弃了游牧,从此安定一隅。
当其他部落的兽灵们听到这个消息时,纷纷斥责湖子部落的首领卢汗玛拉,认为他背叛了兽灵先祖,丧失了草原的精神。但当这些部落熬过整个寒冬,到了第二年开春时,人们才赫然发现:生活在草原上的兽灵们冻死饿死的不在少数,唯有湖之子部落的兽灵都活了下来。
于是,部分兽灵开始怀疑自己的立场和老旧的传统。越来越多的部落和湖之子达成一致,成为了攻占人类城市计划中兽灵大军的一员。只有少数部落仍然坚持着兽灵的传统,在草原上继续过着游牧的生活。
数年后,湖之子部落占领的城市数量已增加到了十五座。为了正式建立历史上的第一个兽灵王国,卢汗玛拉决定把周围的部落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用草肥水美的土地作为利诱,拉拢小部落的支持;而对于其他持反对立场的顽固部落,则发起了无情的征战。
正巧,这年的冬季又来了一场严重的寒潮。在极寒与干旱气候的双重侵袭下,大量牲畜死在了游牧迁徙的路上。这些部落的兽灵们饥寒交迫,因为缺少食物和御寒的毛皮,死者数量在不断的上升。
以勇猛著称的黑狮部落也不例外。
如果再找不到新的放牧地点,他们的牲畜终将全部病倒,整个部落也会因此失去食物来源……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接受卢汗玛拉的条件,成为湖之子部落的盟友。
卢汗玛拉把从人类那里掠夺来的土地,分给包括黑狮子部落在内的多个兽灵部落。湖子部落奴役维纳瑞斯人为他们干活,获得好大量粮食、衣服、美酒和牲畜,卢汗玛拉也把这些财产送给其他兽灵部落,以换得他们的信任与感激。
通过送礼的契机,卢汗玛拉也在观察着各部落的优秀勇士们,经常设宴邀请他们来维纳瑞斯城中做客。
黑狮部落的达尔卓玛拉一共有四个儿子,其中长子塔阳是草原上久负盛名的战士。他英勇善战,为人率直,淡泊名利,更身怀百步穿杨的绝技,令敌人闻风丧胆。因此,塔阳深受部落子民和弟弟们的尊敬。大家都深信,日后他定会继承父亲的玛拉之位。
有一次,卢汗玛拉召集了各兽灵部落的勇士们,举办了一场比武大会。不出所料,塔阳在比武大会上大放异彩,尤其在剑术和射击这两项比赛上无人能敌。这次比武大会过后,塔阳的名声瞬间传遍了整个维纳瑞斯城。
除了骁勇善战外,塔阳还是驯服雪狮的好手。
雪狮是大草原上最有灵性、最凶猛的野兽,奔跑时像闪电一般。兽灵一族将它们视为战友,许多驯养的小雪狮与它们的兽灵主人从小一起成长,亲如兄弟。但由于近年来气候骤变,雪狮的繁殖数量已经越来越少,想要弄到一头小雪狮变得非常困难。
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塔阳的兄弟不幸地失去了陪伴自己长大的雪狮。为了让他能够尽快地从悲伤中走出来,塔阳慷慨地赠送了自己的雪狮。
“兄弟之间,就应该不分彼此。”
此后的三年里,塔阳一直独自在野外追踪野生雪狮群的踪迹,他的目标是捕获一头野生的成年雪狮。历经艰辛万苦,塔阳终于驯服了充满野性的雪狮之王——“黑夜”。得到黑夜后的塔阳如虎添翼,成为草原中的一道疾驰之光。和部落中驯养的雪狮相比,黑夜更加的聪明狡黠,而它的速度和力量更是无可比拟。
某一年的秋末,卢汗玛拉决定向泰雷纳王国发动战争。他要求分得领地的各个兽灵部落,都派出一名最强的战士和一百名士兵参战。
毫无疑问,塔阳是黑狮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为了报答卢汗玛拉的恩惠,他同意代表黑狮部落参加这场战争。
兽灵军队的进攻号角响起后,骑着黑夜的塔阳便冲在了兽灵大军的最前端。他像利刃般划开了敌人的层层防线,令泰雷纳大军阵脚大乱。接着他又杀上了敌人的城墙,弯弓射断了敌军的帅旗。就连泰雷纳王国的将军,也死在了塔阳的弯刀之下。
不出几日,泰雷纳王国就被兽灵大军攻陷,王城内的财物被兽灵们劫掠一空。
在这场攻城战里,塔阳立下了赫赫战功。卢汗玛拉非常欣赏塔阳的勇武,还有他那率直不羁的个性。也正是因为这样,卢汗玛拉总让塔阳亲随左右,想方设法将他招入麾下。然而,塔阳拒绝了卢汗玛拉的招揽,拥有草原之魂的他更向往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
卢汗玛拉提出了令人难以抗拒的条件:泰雷纳王国那肥沃的土地、王宫里的美丽公主、数百名奴隶和大量金银珠宝,只要塔阳愿意效忠于卢汗玛拉,这些东西都可以属于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诱惑,塔阳淡淡一笑,再次拒绝了卢汗玛拉。
“对我而言,不能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是累赘,不论它们是多么宝贵。”
塔阳骑上雪狮,和部落的勇士们一同返回了黑狮子部落。
求贤若渴的卢汗玛拉,并没有轻言放弃。他改变策略,开始频繁地给达尔卓玛拉赠送各种礼物,还提出关于湖之子部落和黑狮部落合并的提议。卢汗玛拉承诺,只要达尔卓玛拉答应合并两个部落,他就把泰雷纳王城作为礼物相赠。
亲爱的读者们,换做是你的话,你能拒绝吗?相比草原上的几个帐篷来说,泰雷纳可是一个王城啊!
达尔卓玛拉心中大喜,立即召集了四个儿子和心腹部下们一起商议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赞成接受合并部落的提议,只有塔阳一个人沉默不语。
塔阳很清楚部落现在面临的困难:由于草原连年受灾,黑狮部落损失惨重,连大伙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塔阳理解他们的选择,也并不责怪他们为了生存而选择定居的生活,接受卢汗马拉的提议。
但塔阳不希望自己像人类一样定居下来,他更热爱无拘无束的游牧生活,享受大草原上掠过的清风,并且深深地以此为豪。塔阳向众人表示,自己将会离开黑狮部落,放弃玛拉之位的继承资格。
大家纷纷劝阻塔阳,希望他能继续留在黑狮子部落。但不管是父亲达尔卓玛拉,还是其他的兄弟们,都无法说服塔阳。
第二天的拂晓之前,塔阳骑上黑夜,离开了部落。谁也没有看见他离开时的背影。
从此以后,塔阳开始了在大草原上的漂泊生活。
因为他从不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黑狮子部落的勇士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他。在各地漂泊的期间,他亲眼目睹了这些年来兽灵各部落发生的种种变化。他意识到,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草原上再也不会出现像他一样以游牧为生的兽灵了……
想到这点,塔阳的心中就充满了苦涩。他默默地为父母和兄弟们祈福,然后下定了决心:直到死去的前一刻,他也要以草原游牧者的身份活着!那年的冬天里,塔阳为自己制作了一把新的长弓,并为其取名为“草原之灵”。
由于是自己抛弃了部落,塔阳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再说自己来自“黑狮子部落”,也不能再用“达尔卓之子”的身份。他曾听父亲说过,自己出生在遥远的卡基特森林,于是便决定把“卡基特”作为自己新的姓氏。这样一来,没人能猜的到他的来历。
没过几年,塔阳的足迹已经遍布了整个草原。他打算离开草原,到人类、精灵和矮人等其他种族生活的地方看看。草原上的游牧民们曾说过,洛瓦塔大陆上最大的城市——德翡纳,汇集了世界上所有种族的人民,被誉为“世界之都”和“光明之都”。如果想了解世界,去德翡纳走一趟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于是,塔阳离开草原,踏上了前往德翡纳的旅程。
冬季并不是一个适合旅行的季节。
塔阳和黑夜独自走在大路上,几乎见不到几个旅行者的身影。但突然有一天,塔阳发现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阵势浩大的车队。出于好奇,塔阳悄悄地靠近观察,发现这队人马应该在护送一位极其尊贵的人物。
塔阳很少跟人类打交道,与人类仅有的几次见面也只是在战场上。所以他并没想过种族和身份的差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但那群车队的护卫们显然不这么认为,当他们看到一个满脸画符的野蛮牧民正在靠近队伍,马上紧张地吹响了号角。
塔阳不想与他们发生冲突,便远远地躲开了。没想到,那车队的卫兵们还是起码追了过来。
虽然他们是经过训练的卫兵和战马,但丝毫比不上黑夜的速度。但当塔阳以为自己已经远远地甩开追兵时,却发现还有一个人依然紧追不舍。那人所骑的战马根本不是黑夜的对手,可他依然锲而不舍地紧跟着塔阳。塔阳突然对这人产生了兴趣:这家伙到底要追到什么时候呢?
塔阳故意控制黑夜的速度,离这个追击者既不远也不近,但就不让他追上自己。偶尔他也会回头,向追击者射出一箭,但只瞄准了对方头盔上的布条。
就这样,两人你追我赶,整整奔跑了五天五夜。他们早已远离最初相遇的大道,穿过了平原和森林,跨过了山峦和河流。在漫无目的的奔跑中,塔阳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他想那个追击者肯定也已经晕头转向。
不管是马还是雪狮,这样持续的奔跑总会有疲倦的时候。这五天里,他们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默契,总是同时停下来休息吃饭,而且两人之间都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休息完毕,各自骑上坐骑后,又开始了无休止的追逐。
渐渐的,他们不再是追杀与逃亡的关系,而是成为了一对奇怪的同行者。
每天早晨,他们会用手势互相打招呼。如果发现了泉水,先喝完的一方会退到远处,一直守候到对方喝完。箭术高超的塔阳有时能用一支箭射下两只鸟,然后自己只把其中一只作为食物,特意为追击者留下另外一只;还有一次,追击者猎杀了一头鹿,但只割走少量的鹿肉,把几乎整头鹿都留给了塔阳。因为他知道,自己骑的马只需吃草,但塔阳的雪狮却需要吃肉。
第六天,俩人来到了一个沙漠里。晌午时分,天空刮起了遮天蔽日的沙尘暴,伸手不见五指。塔阳担心那个追击者在沙尘暴中遇到危险,所以不停在风沙中寻找着对方的身影。
突然,他听见骏马凄厉嘶叫的声音。
原来,那匹马是被近在咫尺的雪狮吓坏了。塔阳这才发现,他和追击者终于面对面地碰上了。为了安抚受到惊吓的马儿,塔阳把手放在了它的马鬃上。很快,那匹马便平静了下来。追击者看到了这一幕,眼神里满是惊讶。
为了躲避沙尘暴,两人找到了一处避风的石穴。追击者扯下口罩,张嘴向塔阳说出第一句话,但塔阳却完全听不懂他的语言。看到塔阳毫无反应,追击者又换了另一种语言,可塔阳还是听不懂。直到追踪者使用了三种语言,塔阳才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天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怕的沙尘暴!”
“哈哈哈!”
“说实话,我还真的有些担心你呢。”
“哈哈哈!”
他们握住了对方的手掌,就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我的名字叫塔阳·卡基特,很高兴认识你,年轻的人类。”
追击者思考了片刻,回答道:
“我叫吉恩·艾博奈特,能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十二英雄传说》第三卷 第二章 并肩流浪
第二章 追杀的刺客
沙尘暴过后的那天晚上,吉恩与塔阳一起在野外露营。
塔阳早已习惯了在外流浪的生活,拥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这正是长年生活在城镇和王宫里的吉恩所欠缺的知识。吉恩十分佩服塔阳的这些本领,于是虚心地向他请教和学习。迅速发现别人身上的优点,并且积极去学习的心态,是吉恩不断变强的重要原因,也是他与生俱来的优秀品格。
他们坐在篝火旁,塔阳把他随身携带的美酒与吉恩一起分享,两人轮流拿起酒壶,不时痛饮一口。在这五天五夜的追逐中,他们对彼此的品性有了了解,也产生了深深的信任。喝光美酒后,豪气万丈的塔阳还即兴作了一首诗,感叹两人在草原上的这段时光:
无边绿草凭狮戏,
一马飞歌醉碧霄。
美酒满壶谁共饮,
兄弟情深意气高。
吉恩曾经以为兽灵就像传闻中的怪物一样野蛮,但塔阳这个奇怪的游牧者不仅有着优秀的野外求生能力,还拥有豪杰一般的高尚灵魂。而塔阳也惊奇地发现,印象里柔弱迂腐的人类当中,竟然还有吉恩这号洒脱的人物。
吉恩对塔阳的坐骑“黑夜”非常感兴趣。想当年吉恩的骑术在埃弗林王室中首屈一指,他也深深地以此为豪。可没想到出了王宫没多久,就遇上了塔阳这个骑术远远高于自己骑手。
吉恩被黑夜那难以置信的奔跑能力所倾倒。当初他之所以会对塔阳穷追不舍,其实也是为了看清这头疾奔如电的猛兽的模样。
吉恩被黑夜的野性之美给深深地迷住了,他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黑夜的鬃毛,可却被黑夜发出的怒吼声吓了一跳。原来,黑夜身为雪狮之王,永远不会成为它人的宠物或坐骑,更不允许陌生人无礼地触碰自己。而塔阳是受黑夜认可的强者,它之所以会与塔阳同行,是因为塔阳将它视作自己的战友和兄弟。
听完塔阳的耐心解释,吉恩不禁对黑夜肃然起敬。
那天晚上,俩人畅谈了许久。
塔阳想起了吉恩的那支车队,问他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吉恩笑了一下,没有作答。为了能够睡个安心觉,他们决定轮流放哨,由吉恩负责第一个守夜。
快午夜时,吉恩听见了一阵怪异的风声。这风听上去甚是怪异,似乎像是某种野兽发出的沉重呼吸声。吉恩没有叫醒塔阳,他警觉地抽出长剑,轻轻地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突然,黑暗中的阴影猛地扑向了吉恩。
在这咫尺之间的距离,吉恩才看清这团黑影既不是野兽,也不是人类,而像是由黑色雾气凝成的一只怪物。吉恩一剑将这怪物劈成两半,可它却能重新融为一体。吉恩的每一次全力挥砍,都像击中了空气一样,没有造成任何杀伤力。渐渐地,吉恩开始有些力不从心。那黑影尖叫了一声,扑倒了吉恩,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快要窒息的吉恩看见一双眼睛正在怒视着自己,那瞳孔像火焰般熊熊燃烧……
忽然,吉恩感到脖子上的利爪松开了,那团黑影消失得无隐无踪。原来塔阳举着火把急忙地赶来了,他看到吉恩这个样子,急忙扔掉火把,把他扶了起来。吉恩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咳咳……那、那是什么东西?”
“‘迷雾恶灵’,一种被邪恶咒术召唤的魔物。”
吉恩眉头紧皱,担心这怪物是埃弗林那边派来刺杀自己的刺客。但没想到的是,塔阳却郑重地向吉恩鞠躬道歉。
“这‘迷雾恶灵’应该是被人派来刺杀我的傀儡……我们兽灵一族的咒术师们会使用一种咒术,用黑色的污水和祭品来召唤出其他次元的生物。在这个世界里看,就是一团黑色的雾气。虽然这种咒术施展难度极高,但可以杀人于无形,被它靠近的人完全无法抵抗。当然,要对付迷雾恶灵其实也很简单,只要用火焰去烧它,它就会立刻烟消云散。”
“原来是这样……那到底是谁和你过不去啊?”
自从塔阳不辞而别地离开部落后,卢汗玛拉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为了挽回颜面,恼羞成怒的卢汗玛拉三番五次地派刺客去刺杀塔阳,甚至还开出巨额赏金在部落间发出了通缉令。塔阳没想到,卢汗玛拉竟然会使用邪恶的咒术来追杀自己。
“吉恩,要不是你守在我的身边,我肯定难逃一死。”
塔阳发誓,将来一定会报答吉恩的救命之恩,这是他们之间许下的第一个承诺。
第二天,塔阳又和吉恩提起了返回车队的事。但是,吉恩似乎并不太愿意离开自己的新朋友。最后,塔阳提出与他一同返回,吉恩才点头同意。俩人在归途路上纵情驰骋,虽然吉恩不服输地再次要求与塔阳赛跑,但依然赢不了黑夜的速度。
不仅如此,塔阳身为草原的游牧兽灵,不但力量和射术胜过了吉恩,就连精准的视力也让他望尘莫及。或许吉恩的近身格斗技巧是比塔阳厉害一些,但在野外战斗的经验方面,塔阳却比吉恩老练很多。话说回来,塔阳的年龄比吉恩足足大了两倍以上,吉恩不如塔阳强大,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不论是种族还是年龄,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对方的岁数、种族或是身份的贵贱。
几天后,吉恩与塔阳回到了那条通往德翡纳的大道上。虽然吉恩离开车队十多天,但考虑到车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所以他们猜测车队应该就在前方的不远处,或许两三天内就能赶上。
两人顺着大道快马加鞭地追赶,却没想到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只不过,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埃弗林的皇家车队,而是一场灾难——散架了的马车支离破碎地翻倒在道路上,四周是死去的马匹和护卫们的尸体。现场到处是凌乱的脚印,似乎是遭到了职业杀手的袭击。
吉恩仔细地查看现场,想要找出凶手的踪迹。他在之前乘坐马车的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吉恩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久立无言。
那具无头尸体,穿着埃弗林皇子的衣裳。
塔阳和吉恩离开了大路,再次在荒野上疾奔。吉恩一直脸色铁青,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策马奔驰。过了一会儿,吉恩叫住塔阳,说他必须告诉塔阳一些事情。
吉恩向塔阳表明了自己埃弗林王子的身份。他告诉塔阳,自己本该坐在马车里。当时塔阳遇见车队时,为了在旅途中自由行动,他偷偷地和一名护卫互换了位置,而这个安排只有吉恩的几个心腹护卫才知道。现在,刺客刺杀了马车里那名可怜的护卫,还拿走了头颅,这正说明那个幕后指使者需要确认吉恩是否真的被杀死了。因为帕拉索斯遇刺一事,萨米娜恨不得把吉恩千刀万剐。除了她,吉恩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自己有深仇大恨。
看到朋友对自己毫无隐瞒地袒露身份,塔阳决定也把自己遭到追杀的前因后果告诉他。那天晚上,他们彻夜未眠,互相交代彼此过去的人生,友谊愈发深厚。
如果吉恩没有与护卫互换位置,如果塔阳没有来到车队的附近,如果吉恩当时没有去追赶塔阳……说不定吉恩这次也难逃一劫。或许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让他们互相拯救了对方的性命。
车队遇袭事件过后,吉恩的游学计划也毁于一旦,他一直在思考自己今后将何去何从。他为遇刺的事情愤愤不平,还曾考虑过返回埃弗林王国去调查袭击事件的幕后势力。但是这样一来,一切又将回到原点:吉恩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离开王城,他实在不想再卷入那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成为任人摆布的牺牲品。而且他也无法再回去,去面对双腿残废的帕拉索斯。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看到自己曾经挚爱的母亲戴上虚伪的面具,去讨好国王来让自己继承王位。虽然吉恩也不忍心彻底断绝母子关系,但至少在短时间内,他希望能忘掉母亲的存在。
吉恩突然想起,昨天在检查卫兵的尸体时,他发现自己的几名心腹并不在其中。他们知道坐在马车里的人不是真正的吉恩,自然也不会和那些刺客拼命。而且,他们知道吉恩要去的地方是德翡纳……说不定,还能与他们在那里相遇。
作为洛瓦塔大陆的世界之都,德翡纳拥有数百万的人口,城市里的市民来自大陆的各个国家。就算萨米娜王后的势力再大,想在这里找到一个刻意隐瞒身份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事已至此,不如和你一样,改名换姓,彻底地销声匿迹吧。”
吉恩觉得自己的经历和塔阳很像,他们两人都放弃了权力和家族,选择了自由流浪。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形影不离的伙伴,既然塔阳也想去德翡纳,那就去德翡纳吧!
听到吉恩要去德翡纳的决定,塔阳喜出望外。
作为世界之都的德翡纳,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幢幢华丽古典的建筑高耸入云;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街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小摊,新奇的商品目不暇接;到处都有卖艺的人在表演闻所未闻的魔法与有趣的杂技……总而言之,这里汇聚了各个种族的人才,各种风格迥异的文化在这里碰撞,擦出了绚烂的文明之光。
但在光芒的背后,各种行会组织与团体势力明争暗斗,山头林立,争斗不断。就连由国王、女王和总督组成的德翡纳统治层也受到这些组织的挟制。他们只能制定最基本的法律,并且给予他们大部分的自治权。
为了争夺在德翡纳各方的利益,组织之间经常爆发残酷的流血冲突。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斗殴、暗杀、背叛、暗箱交易的剧情,还有各组织之间合纵连横的联盟与阴谋。
塔阳是当过战场指挥官、拥有丰富战斗与生存经验的兽灵战士,而吉恩是受过王宫教育,文武双全的贵族王子。即便如此,德翡纳的繁华街市与多元文化,都让他们感叹不已。他们开始觉得,要适应并融入这里的生活,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塔阳建议吉恩暂时先不要打听心腹们的下落。因为萨米娜王后如果发现刺杀行动失败了,肯定会立即派人在德翡纳布下耳目。要想躲避追杀,吉恩必须避免暴露行踪,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线索。
吉恩也同意塔阳的看法。他想了一想,觉得可以先加入当地的某个组织,获得新的身份。一旦他们得到了组织的势力庇护,萨米娜的耳目想找到他们就非常困难了。
俩人经过一番调查,最终选择加入了一个名为“艾摩兰之手”组织。他们制造各种机会以获取组织成员的好感,借机加入了艾摩兰之手的巡逻队。凭他们的实力,获得巡逻队的职位简直毫不费力。
就这样,吉恩与塔阳有了巡逻队员的身份,成功迈出了在德翡纳生存的第一步。而这个身份,也象征着他们从头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第二次人生。 《十二英雄传说》第三卷 第三章 影子鹰双剑
第三章 影子鹰双剑
“艾摩兰之手”是源自洛瓦塔大陆南部的宗教团体,信奉“十字路之神艾摩兰”。这个组织为了扩张势力,介入了不少权力的斗争,最终在德翡纳城中成为了称霸一方的强大势力,占据了城内最繁华的黄金区域。艾摩兰之手在不断扩张的过程中,其宗教性质也淡化了很多。
为了保护地盘的利益,解决不同矛盾和纷争,在德翡纳势力较大的组织通常会组建专门的“巡逻队”。当受到其他势力挑衅时,巡逻队员必须冲在最前线战斗。因此,巡逻队员死亡率与流动性比其他职位都要大得多,需要经常补充人手。
正因这是一项如此危险的工作,它的进入门槛也就要简单许多。巡逻队里鱼龙混杂,成员大都是来自大陆各地的逃亡者、罪犯、流浪汉和退役军人,所以想让他们严守纪律,几乎是天方夜谭。
艾摩兰之手的巡逻队也是如此,巡逻队员除了要遵守艾摩兰的规矩,完成任务保护地盘,以及每天按时报到以外,对他们就再没有别的限制了。不过,巡逻队员可以在组织里享受免费的食宿。虽然吃住的质量都不算好,但在物价很高的德翡纳,这个报酬还是颇有吸引力的。而且,巡逻队员在执行任务时,也许还能额外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德翡纳的每个区域中,都会有一两支巡逻队在管辖。他们对这片区域拥有一定程度的自治权,不同的巡逻队之间也许互不相犯,也许会友好合作,当然更多的是明争暗斗。
区域里不同阶层的人对巡逻队有着不同的看法。普通的居民大多认为巡逻队员是自己的保护者,而一些富人则认为巡逻队是借着要保护费的名义,在勒索自己的钱财。但如果是居住在区域里有名望的商贾,反而通常会想方设法与巡逻队联系,与势力组织攀上关系。
虽然巡逻队总是会在城里闹事,但也有少数巡逻队的队员成为老百姓心中的英雄,有的人至成为都市中的传说,在德翡纳代代流传。当然,这些传奇人物私下的故事或许并不光彩,但外人都很敬佩和仰慕这些赫赫有名巡逻队员。
巡逻队员们的住宿条件非常简陋,远远比不上旅馆舒适。宿舍的每个房间里都能容纳十人以上,而且房间的门也是一直开着的,随时都有巡逻队员进进出出。屋子里都是些不要命的混蛋住在里面,不但像马蜂窝一样乱糟糟的,还经常会发生暴力斗殴和谋杀事件。
吉恩与塔阳被分配住在了同一间宿舍,他们不仅要努力适应脏乱的环境,还要面对那些巡逻队员的挑衅与歧视。
吉恩与塔阳所在的巡逻队有一个老大,人称“左撇子加莱克”。以他的资历,本来可以被任命为巡逻队长,但他曾与艾摩兰之手的高层发生过冲突,一直没有被正式任命。但尽管如此,加莱克在队中的地位实际上与巡逻队长无异,只是没有招募与解雇巡逻队员的权力。
加莱克是个不懂得妥协与包容的人,他总是偏执地一意孤行,要求队员们对他唯命是从,而新来的菜鸟们更是要绝对服从他的命令。
在其他巡逻队员的眼中,塔阳是老练的战士,又是以残暴著称的草原游牧兽灵,所以没人敢主动找他的麻烦。但年纪轻轻,在德翡纳毫无人脉背景的吉恩看上去却是很好欺负的样子,就这样,吉恩成了加莱克“重点关照”的对象。
吉恩没有寻求塔阳的帮助,直接与他短兵相接。虽然吉恩贵为王子,但在认识培伽后,他在埃弗林也经常接触各种黑道势力,所以现在对这些巡逻队员的想法和行动方式,早已了如指掌。吉恩知道加莱克其实想要挫挫塔阳的锐气,但只能先从看似弱小的自己下手。加莱控一定会用残酷的手段对付自己,所以吉恩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退让。
面对巡逻队员的嘲讽与无理的挑衅,吉恩故意点名要挑战“左撇子加莱克”。于是,两人在宿舍的院子里进行了一场摔跤的较量。面对加莱克这个傲慢的老家伙,吉恩轻松地把他掀翻在地,然后按在地上狂揍了一顿。
吉恩用自己的实力镇住了所有的队员,那些嘲笑吉恩和塔阳的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从第二天开始,他们虽然不敢再对吉恩冷嘲热讽,却对吉恩表现出了深深的敌意。
不过也这正是吉恩想要的结果——成为敌人,总比成为嘲笑的对象要好。
塔阳知道吉恩能自己解决麻烦,所以并没有插手他们之间的斗争。每次宿舍点名时,吉恩都会嘲笑加莱克是个输给小孩子的废物,并不停地挑衅他。而加莱克也很容易就被激怒,在一次次打斗中,俩人逐渐由徒手搏斗演变成了械斗。
不管是徒手还是械斗,加莱克和他的跟班们一次也没能赢过吉恩。吉恩每天几乎都要跟他们干上三次架,为了应对一次次的偷袭与陷害,他不得不时刻保着警惕。加莱克一伙也的确曾经试图趁夜偷袭,但塔阳和那头可怕的黑夜时刻陪伴在吉恩身边,让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不久之后,塔阳和吉恩就在巡逻任务中崭露头角。
当过战场指挥官的塔阳在战术方面无可挑剔,精湛的箭术更是无人能及。不仅如此,由于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战斗,塔阳还具备快速分辨敌人意图的本领;吉恩的剑术在德翡纳所向披靡,黑道组织中的各个成名人物纷纷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为了隐瞒身份,吉恩从不显露自己的学识与教养,但依然无法隐藏他那卓越不凡的气质。
除此以外,他们那风驰电掣般的骑行速度赢得了所有人的惊叹。黑夜的速度自然无需多言,而吉恩凭着一匹普通的马也能跑出惊人的速度。实际上,只要吉恩骑的不是一头毛驴或骡子,他驾驭的马匹在任何时候都能轻松超过其他骑手。
执行任务时,吉恩与塔阳总是神出鬼没,从不会让任何一个猎物逃走,就像是滑过天空、遮蔽阳光的猎鹰一般。后来,人们给他们俩起了个外号——“影子鹰双剑”。
“影子鹰”这个名字,其实是有来头的。多年前,有一位横行于德翡纳黑道的刺客就叫这个名字。当时,那名刺客以高超的骑术、迅捷的剑法和残忍的千人斩恶名昭著。自从“影子鹰”突然销声匿迹之后,黑道中人就将他的事迹神化,将他奉做刺客之神一般。因此,在刺客执行任务前,在黑道之间的决斗时,甚至在地下酒吧的赌场中,都能听到人们喃喃祷告,请求“影子鹰”的保佑。
在黑道的世界里,恐惧往往比任何武器都管用。虽然塔阳和吉恩没有像“影子鹰”一样的传奇事迹,但自从这个名号传开后,黑道中人都十分忌惮他俩。
塔阳和吉恩也十分享受这个名号,因为这使他们的行动更加地无往不利。吉恩暗中拉拢对“左手加莱克”心怀不满的巡逻队员,在几个月后彻底改变了巡逻队内的结构:由于声望愈益显赫,艾摩兰之手正式任命吉恩为巡逻队长,而加莱克则灰溜溜地离开了巡逻队。从此,吉恩和塔阳所在的巡逻队宿舍便被称为“影子鹰之家”,简称“鹰巢”。
身为流浪者的塔阳一直保持着低调,而自从吉恩当上巡逻队长后,就开始积极地建立鹰巢的新秩序,包括训练有素的巡逻队员、规划行动分组与战术、以及培养队友之间的友情和凝聚力。
经过吉恩的这一番训练,鹰巢队员们成为“艾摩兰之手”里最出色的巡逻队伍,并且渐渐在整个德翡纳闯出了名头。对训练和指挥这些队员这些事务,吉恩也乐在其中,甚至打算亲自教授他的队员剑术。
随着吉恩与塔阳在德翡纳的声望越来越高,“艾摩兰之手”的上级也建议他们加入组织核心。但是,这个建议被吉恩和塔阳拒绝了。
几年后,“影子鹰双剑”在德翡纳已经成为了无人不知的最佳搭档。他们只忠于履行巡逻队的本职任务,从不做出豪取钱财、打砸酒吧或欺辱女性的恶行。一般的巡逻队,根本不敢招惹他们。
不过,影子鹰双剑仍然会经常收到来自其他巡逻队队员或王国军军人的挑战。但他们并不会一一迎战,只有遇到真正的高手时,影子鹰才会接受出手。
当然了,亲爱的读者们,正如你们所想,他们从未输过。
萨米娜王妃也得到了吉恩的情报,但她已经没有机会下手。“鹰巢”里的巡逻队员们已经成为吉恩最忠诚的追随者,想在他们的重重保护下刺杀吉恩,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有一天,吉恩和塔阳来到了德翡纳市中心一家酒吧。正好那天,附近的角斗场里刚打完一场备受关注的比赛,所以酒吧里挤满了客人。那些没有买到角斗场入场券的人们,只能坐在酒吧里打听消息。不少人为这场决斗下了狠注,不管是看了比赛的还是没看比赛的,大伙儿都讨论得眉飞色舞。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两名穿着旅行者外套的年轻少女。这两位少女像是刚从北部来到德翡纳的,在闷热的天气里还披着厚重的披风。一个奸相的男人拿着酒杯,对着她们天花乱坠地吹牛,年长的那位少女低着头一言不发,而她的妹妹则看上去听得很起劲。
“两位姑娘想必是第一次来到德翡纳吧?要不要叔叔带你们到处逛逛?”
“这里都有什么好玩的呀?”
“哎呀,那可多了!万人空巷的角斗场,制造彩虹的喷泉广场,圣光照耀的万神殿,还有到处是魔法师的图书馆!你想玩什么,叔叔就带你去玩什么!”
吉恩和塔阳刚好坐在少女隔壁的桌子上,听见了那骗子的吆喝声。小女孩与骗子之间的谈话不时的传入塔阳的耳中,让他产生了兴趣。他本能的感到,那个小姑娘并不是普通的女孩。
也许,这场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