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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说过,并且我也是这样坚信的——当人开始回忆过去时,便是看不开已然老去的现在。
我从开封这个大宋最繁华的城市搬到芳华谷虽不过几年,却也不曾去怀念从前。只是当几日前洗漱时,在水中看到几乎满是银丝的自己,我便陷入了每每午夜梦回便不断惊醒的循环中。梦境即便再支离破碎,我还是能拼凑出来:那该是我不愿回首却开始时刻提醒我的过去。
彼时我还年幼,仗着师傅的宠爱于万蝶坪终日胡作非为。
世人皆道天香谷中无男子,真正是游离尘世之外的女儿国。
然而他们不知道,我却知道,总有一位信差大叔会于巳时之后出现在天香谷,当然,他会在戌时前离开。我曾好奇地问谷中每日与他取信的那位师姐关于这位大叔的生平,那师姐只是脸红地说:“小孩子怎的这般爱问,莫要再问了。”
后来听人说起,我也知了个中的些许原由。
大叔原是那位师姐的娃娃亲,只是年幼时村中被倭寇所侵,两人离散了。后来一个去了江南,一个被捡回了天香谷。再后来辗转拿着各自的信物来相认,师姐舍不得离开天香谷,便由掌门师祖做主,许他巳时之后戌时之前可在谷内逗留,顺便也可送些外头的杂集小言来予谷内姊妹们作消遣。
虽然这所谓原委如今看来是怎样的蹩脚并劣质,但当时的我竟是信了。以我那些年看过的各家小言来说,这便是极恩爱的一对。大叔就好比海螺姑娘般,早起料理琐事,待夜晚来临便归于水中。
后来,一位当世极出名的大家闯谷,写下七十七首绝世好词,终将我师傅打动。出谷前,师傅将万蝶坪万顷花海托于我师姐妹三人。从此“千寻花”东方玉跟随那位大家走遍了大宋朝的大江南北。
我们师姐妹三人中,只有二师姐莫念欢承了师傅的衣钵,终其一生用以打理万蝶坪。大概李探花的后人,也会如他一般爱花如命。
而我与大师姐都不过是三天养花两天发呆。
现在想来,其实大师姐心性素来极高,这点随师父。看着师父挽着柳七,一步步头也不回地走出天香谷,那时的她怕是早就长了心思,来日定要同师父一般寻个绝世的如意郎君,心甘情愿地同他出谷。
我却是因为师父走了之后,再没谁会掐着我的耳朵训斥我今日又弄坏了她千辛万苦培育的奇特花儿,略感不适。但没几日,我也便习惯了。
又过了几年,我及笄后的一日,师祖召了我们这一批年岁差不多的弟子们于她座前,教予了我们一种谷内特殊的心法。自那之后,我终日只能百无聊赖地修炼此种心法。
而让那时的我唯一记忆深刻的事便是我的师傅挽着她的柳七公子回谷拜访师祖,众姐妹们戏称为“回娘家”。
同行的还有柳七的儿子,那个毫不逊色于他的父亲,让多少姐妹羞红了脸的翩翩公子。
他让我唤他温之。
温之,温之。
多少年后这个名字依旧刻在我的心尖儿上,可我却再也不能唤出口。
我始终不敢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然而总在我快要以为自己忘记的时候,记忆一丝一缕地涌上心头。
那年的万蝶坪,花儿开的特别鲜艳。许是要夏至了,群芳不忍遗憾,争相绽放。而我以为,赏花人只会择一花惜。
再后来,他执起我的手与我说:“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若柳姑娘可愿随我一同出天香谷?”
我摇摇头告诉他,出谷以后的路太漫长,我怕走不完。
他好似有些灰心地同他的父亲以及我的师傅离开了。
过了几日,大师姐便仿佛在谷里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
第二年相同的日子,他又来到了谷里。依旧是万蝶坪中的那座小桥旁,他执起我的手与我说:“去年走时,我便在心里许下诺言,今次望能带你回去。”
我还是摇摇头告诉他,出谷以后的路太漫长,我怕走不完。
他闻言笑了笑,拱手作别了我。
第三年,依旧是相同的日子,相同的万蝶坪。不同的是那座小桥年初翻新了一遍,以及略有些不一样的他。他执起我的手与我说:“第一年,我走时只觉得自己年少轻狂被你拂了面。第二年,我走时只觉得你思虑周全。第三年,你可见着我的诚意?可愿随着我对你的拳拳之心走完那段漫长的出谷路?”
我想了想,点点头。
他有些激动地将我拥入怀中,我却只看到远处原本剪着花枝的二师姐停下了手中的剪子望向了我。
过了几日,大师姐突然晕倒在入谷的小径上被巡视的弟子发现。醒来后,她被掌门师祖安排住在了谷内深处的某个禁地内。
当然,彼时已与他偷偷离谷的我并不知道这些。
开封府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他指着过往的车水马龙向我许诺,待他日高中状元后,定会让我锦衣玉食。我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只求举案齐眉。
一年多恩爱日子后的某个清晨,他有些苦恼地看着我。在我的催促下,他娓娓道出。
日前在某位达官的宴席上曾见到一篇琅琊王大家的墨宝真迹。他平生挚爱一人一物,人自然是天香谷第二任万蝶坪主谢若柳,物便是各位大家流传于世的墨宝。
在细细问了之后,我便笑道:“那幅定不是真迹。”
后来我才知道,他闻言后满脸的疑惑与不敢置信都是为我设下的圈套,待我一步步走进去。
晋时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结姻时,王大家便将一幅墨宝赠予谢家。虽后有战乱,谢氏颠沛流离辗转各地,那幅墨宝却得以完整保留下来。传至我那早逝的爹爹后,便随我一同去到了天香谷。
我将往事细数于他时,丝毫不觉不妥,想来那时也是自己昏了头,受了蛊。
在他的游说下,我们回到了天香谷,欲取回墨宝。美其名曰:物归原主。然而,这遭到了掌门师祖的拒绝。
在屏退了其他人后,她将我单独留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此宝乃是你祖传之物,你拿去也是自然。但若是为了那人来拿的,本座劝你再思虑清楚些。”
我拿起墨宝说道:“师祖,若柳谢您多年保管之恩。今日我来便是要拿去的。”
“若我不给呢?”
“那莫怪若柳不念师祖您的恩情了。”
良久,她将墨宝交予我:“你与天香谷的缘分便到此。”
我满心想着他,却没去注意她最后说的那句“老友,知音终是负你所托”。
他欣喜若狂地捧着那幅墨宝,再不看我一眼。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师祖说的“思虑清楚些”为何意。
诚然,我后悔了。
尤其在几日后于某位达官处见着了自己的祖传之物,那种讽刺,寒得入骨——竟是断送在了我的手上。
在质问与拉扯中,他失手打翻了我房中的镜子后拂袖而去,只余一句“我用它换的是我们的将来,我有何错之有”久久盘旋在我脑海。我怔怔地看着那面已经支离破碎的镜子,忆起了觥筹交错间,人人脸上都带着虚伪的笑容,只有我如同已死去的骷髅般再也没有表情。但当我看到每一块镜子的碎片都映出了我脸上突然长出的细小皱纹,我又想起了及笄那年,师祖与我们说的:“谷内弟子在及笄后将选择是否习我天香一脉的驻颜秘术‘国色天香’。不习则如现在这般只是外室弟子,日后婚嫁随意,去留随意。若习了,从此便是内室弟子,外出行走江湖需几年回一次谷闭关,且终生不得婚嫁。”
秘术需与谷中特有的灵气相辅相成,若修习一半便荒废,不再吸收谷内灵气,反倒会使自己加速衰老。
这也是当初那位师姐不愿离开天香谷的缘由。但即便如此,我也是不敢回谷的,毕竟师祖那日着实被我气的不轻。
其实事已至此,我于他已是没了任何其他作用,下了下决心便离开了。当然,离开这回事儿,说易实则也难,说难实则也易。但我心知师傅曾说过:“天下男子还是重容貌的多,若再三分才情,七分家世,大抵这一生较于其他女人便是稳妥了。”如今我三样都没了,还是早离是非的好。
当然,当初信誓旦旦的人也不能再见了,而所谓“我们的将来”其实也只是一个笑话,听过便散就好。
一路走走停停,最后我在一片油菜花田旁住下。
我以为我的故事会就这样结尾,毕竟在如花的年纪却长着苍老的面容,这真是让女子不堪重负的事儿。
然而再见到我的二师姐时,我还是很意外的。
“当年师傅出谷,心想着论美貌你不及大师姐,论才情也不及我,怎样都该是在谷中无忧无虑长成才是,故而将万蝶坪传于你,也不曾与你说秘术之事。谁知你习了秘术却出了谷,我未习秘术却守在了谷中。世事当真是猜不透。”
她将我带回谷中的那一日,我想我始终无法忘怀当时,我的师傅泪流满面地看着我,哽噎了大半天才只说出一句“你憔悴了。”
“我还记得当年你初来我门下时,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那样调皮机灵,如今……其实,他早就知晓那幅墨宝在你手中,这才千方百计要了你。不过他既然敢欺负我的徒儿,为师自然不会让他好过。喏,这是我带回来的,别再给谁拿去了。”
我接过东西谢道:“难为师傅了,我以后再不会了。”
“原以为你会安安稳稳在谷内过一世,谁知……世事当真是猜不透。”
过了几日,师祖将一颗药丸交予我,嘱咐我待月圆之夜吃下。
“你们师徒四人,只有你与你师傅心性最像。当年我是不同意她出谷的,就如我不同意你出谷一般。那样一个文人,她怎能就为了七十七首词离谷而去?看那人的发妻当时是个什么光景就该知道,她以为她一辈子都是那般貌美吗?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师姐,竟然背地里也跟他……男子如他这样喜新厌旧的,世间比比皆是,看不透便合该有此一劫。你也是。远观才会念想,亵玩也不过只是个物件,怎能就那般拿去于他?也罢,如今既然都已回谷了,你也与你师傅一般此生不许再踏出天香谷了。”
师祖叹了口气,摸了摸我满头那再也无法转黑的银丝只说得出一句“世事当真是猜不透。”
我只得低着头应了几句。
他后来寻过我的事儿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信任已经出了裂痕,再是难以修补了。正如后来大师姐向我哭诉,她与师傅再回不到从前了,我也只能告诉她,往事莫追。
我怎样都说不出口的是,当她倾慕着师傅的爱人,与师傅的爱人做苟且之事的时候,可曾想过师傅?
大概这便是她们口中所说的“世事当真是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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