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世纪世界观小说《继承者》韩：全民熙

雪迎

第三十章 献身



奥兰杰弗被精灵弟子从新的入口领到了埃尔纳。他一直担心埃尔纳是否也在战火中被摧毁，在看着熟悉的景物和依然挺立的图书馆时，奥兰杰弗泣不成声。


曾和同伴们一起学习的教室和研究室依旧还是样子，只是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了一点人气。精灵弟子带着他来到了与庭院相连的教室，这里是奥兰杰弗与琪普洛莎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在那里等待他的，是他的恩师亚历山大。

奥兰杰弗曾想过一些精灵朋友可能还活着，但却没想到当时已近高龄的老师还能再活四百年。精灵只要能活过三百岁，之后便能一直存活下去，而亚历山大的岁数已经快有一千岁了。

老师变得非常苍老，俩人坐在中庭里，谈论了这四百年间所发生的事。当奥兰杰弗问老师埃尔纳是否因战争而关闭通往外部的大门时，亚历山大摇摇头，然后提到了“沙提坤”。

沙提坤是大地、财富与丰饶之神，受到矮人和人类的崇拜。有一天，沙提坤神的信徒派来使节，要求查看德翡纳的所有记录。突出其来的要求自然被拒绝，在反复纠缠而无果后，沙提坤神的信徒们派军队包围了德翡纳。

德翡纳拥有数量众多的魔法师和军队，对信徒们的挑衅嗤之以鼻。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沙提坤神殿军有一个无法比拟的优势，就是压倒性的物质来源。他们雇佣了大陆上几乎全部的佣兵，洒出大把金钱收买德翡纳的人心，用无限的物资打造了规模庞大的军队。

那时，信仰哈羯神的祭司们带头抵抗侵略军，使这场战争僵持了数十年。在此期间，哈羯神的信徒不断增加，并有传言说掌管预言的哈羯神能随时掌握敌军的动态。哈羯神殿军获得了大部分战斗的胜利，但拥有无尽物质来源沙提坤神殿军也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哈羯神殿军竟也逐渐把手伸向埃尔纳，想要让埃尔纳的资源也为他所用。哈羯神殿军的无礼要求自然遭到了众多魔法师和埃尔纳议会的拒绝，于是哈羯神殿军便将矛头转向埃尔纳，企图强行突破。

几十年来，哈羯神殿打着领导战争的借口，不断向德翡纳提出过分的要求，甚至排斥其他神明，打压德翡纳追求自由的精神。这次强行进驻事件引爆了长期积压在德翡纳人民心中的愤怒，市民和德翡纳军队开始联合起来攻击哈羯军，内战由此暴发。

埃尔纳的魔法师们为了顾全大局一直忍气吞声，但真正与哈羯神殿军开战后却使出了强大的力量。当内战渐渐揭起高潮时，沙提坤神殿军趁机攻击了城市，在一片混乱的三方战争中，图书馆被战火点燃。

之后，哈羯神殿军被赶出德翡纳，成为德翡纳的敌人。而两支神殿军之间也并没有和解，于是埃尔纳封闭了与外部的通道。

对于埃尔纳竟敌不过区区两支神殿军一事，奥兰杰弗感到十分不解。于是亚历山大说出了惊人的事实——两支神殿军的背后有神的支持。

虽然神的确是真实的存在，但亚历山大说，在战争中，很多人亲眼见到了沙提坤神和哈羯神，两位神明还经常在战场上现身。与普通的信仰不同，这两位神不断地展现神迹，并直接参与到战争中。

沙提坤神殿军无限的物质支援和哈羯神殿军的预测能力都来自神明的权能。在过去的历史中，从未有过神明亲自参战的事发生，基于这种规则，万神殿才得以保持着势力的均衡。

沙提坤神和哈羯神的势力已经在大陆上形成了相当大的规模，德翡纳只是他们的战场之一。而且在信徒面前现身的神也不止这两个。

随后，亚历山大又说出了“基里奥斯”这个名字。他是占领了南方的整个艾菲亚半岛，跨过大海峡进军北方神殿军的首领。据说这支军队来自埃弗林王国，虽然沙提坤神和哈羯神也十分强大，但即使他们联合起来也阻挡不了基里奥斯的破竹之势。

最后，亚历山大谨慎地告诉了奥兰杰弗自己猜测的结果。图书馆燃起大火时，亚历山大在那里遇到了匆忙搜寻资料的沙提坤信徒。他们对别的东西不屑一顾，只收集与时光倒流相关的资料。这使亚历山大想起了弟子中最特别的一个——矮人弟子欧罗。

埃尔纳的议员们依然保管着出入这里的所有人的影像。亚历山大向议会请求查看入侵者们的影像，在沙提坤神殿军中发现了一个长相酷似欧罗的矮人。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看到在哈羯神殿军中，出现了当年在审判庭上为卢修斯顶罪的以诺。亚历山大问奥兰杰弗，欧罗和以诺是否也像奥兰杰弗一样，跨越时光回到了如今的世界，并获得了神性与权能。


老师的话使奥兰杰弗震惊。他不敢轻易判断老师说的究竟是不是欧罗和以诺，但如果他们真的也回到了这个世界，那就必需去见他们一面才行。


亚历山大也认为奥兰杰弗应该去见见他们，若那二人真是欧罗和以诺的话，说不定能在奥兰杰弗的周旋下停止战争。奥兰杰弗也跟老师坦承了自己获得的能力，并说欧罗和以诺应该也与自己一样，在神之庭院里获得了不同的权能。


亚历山大告诉奥兰杰弗，现身的众神掀起的战乱加快了世界的能量循环。由于众神频繁使用权能进，整个自然界陷入了严重的失衡状态。如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下去，失去大量元气的世界将过早地走向衰亡。


亚历山大虽然没有走出埃尔纳，但河水倒流，季节颠倒，动物灭绝，生命变异等征兆却接连不断地传来。

雪迎

第三十一章 欧罗的愿望



离开埃尔纳后，奥兰杰弗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塔阳。俩人打算一起去找欧罗和以诺，但在偷偷潜入了沙提坤的阵地后，却没有找到欧罗。


沙提坤神，也就是欧罗，当天没在营地里。实际上他一般不住在自己的阵营中，常去的地方是建在戈温的神殿深处的秘密研究室。他研究的主题永远都只有一个——时光倒流。


即使欧罗依然执着于时光倒流，但比起以前来心态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从庭院回来时，欧罗不敢相信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两百年。他也像吉恩一样去了趟图书馆，在发现见不到一个熟人后又马上回到自己的故乡卡佩纳姆。不过卡佩纳姆早已被实力强大的斐朗纳入自己的版图，只留下了一个地名。


欧罗想找到与戈罗格和莉洁拉相关的痕迹，但已经没人记得当时隐居的戈罗格了。他还去了曾与老师一起生活过的岩石山，但当年那间简陋却温馨的小房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留在记忆里的，是莉洁拉怀孕的消息。约好一年后就回去，结果又因为要去悉拉玛卡而拖了半年。孩子早已出生，但欧罗却没能亲眼见到孩子，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而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的莉洁拉又是如何生活。


一想到心爱的莉洁拉独自抚养孩子，最后在无望的等待中孤独死去，欧罗简直痛不欲生。妻子甚至还没穿过婚纱，老师也因为信任自己的弟子而等待着他的回归。但他们却已经早在一百多年前死去，一点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因痛苦而疯狂的欧罗走遍了所有矮人国家。只要听到相似的名字，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寻找，最终也没得到任何结果。在此期间，欧罗慢慢领悟了自己的权能，但执着于寻找妻子和老师的欧罗没有工作，也不想为自己创造财富，只弄来了辆能飞翔于云霄的车子，以便穿梭在大陆各地。


欧罗痛恨着两百年前的自己。为了报复叔父而一心研究时光倒流，但叔父在很久以前就死掉，报仇也成为了一纸空谈。


但两百年前的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近在眼前的幸福也无法阻止自己任性的出走。如果按照约定回到戈罗格和莉洁拉身边，他就能快乐地度一生，与爱妻一起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后来，流浪多年的欧罗想起了“书信之都”。这座城市里有一个把送信当作修行的的修道会，只要将信件交给他们，不管要求多么怪异，他们都会把信件送到。两百年前当初远征队逃离德翡纳时，就曾通过这个组织给家人寄信。于是他抱着渺茫的希望来此寻找家人的音信。


欧罗果然从旧记录中找到了莉洁拉收到信件的记录，而就在时间间隔不久的记录里显示，莉洁拉也曾给他回过信。

没有传递到的信件都保存在仓库里。但两百年后归来的欧罗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就是收件人，所以只能想办法偷信。他悄悄地潜入信件仓库，从积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出了莉洁拉的回信。

漫长的岁月使信纸变得枯黄而残缺，字也十分模糊不清。不过欧罗对莉洁拉的笔迹非常熟悉，依然看懂了大部分内容。莉洁拉在信中嘱咐他注意安全，祝愿他能顺利找到想要的答案，并在最后说：“亲爱的，等你回来给孩子取名字。”读到完信时，欧罗早已内流满面。

信封里还夹着一张印有婴儿小手印的纸，欧罗沉默地盯着那张纸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

欧罗再次下了决心。他曾幻想通过折叠时间的方式来改变某个时间点之后的现实，还就此与奥兰杰弗争论许久。虽然一直没有找到使时光倒流的方法，但他还记得奥兰杰弗曾说过，由于无法改变未来，曾有一个研究者没有回到现实，而是选择留在了过去。

这对欧罗来说已经足够了。他根本不需要回到改变后的现实，只要能回到离开之前，他就把仇恨和研究统统忘掉，一辈子只为家人的幸福而努力。


欧罗在莫大的悔恨中重新开始了研究。为了筹备研究资金，他终于使用了自己的权能。他对已成为斐朗属地的家乡——卡佩纳姆感到厌恶，转而支持规模较小的矮人王国戈温。


然而不仅是战争，研究也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材料，欧罗变得越来越擅长使用权能。


于是，拥有富饶权能的欧罗被人们称为戈温的矮人之神“沙提坤”。沙提坤含有“白翎鸟”之意，是富裕的象征。


随着研究的深入，欧罗便想到了德翡纳图书馆的资料。两百年前他曾是那里的学生，虽然当时并没有得到查看重要资料的许可，但从奥兰杰弗那里，欧罗得知了珍贵资料的所在。


如今，戈温拥有了相当强大的实力。欧罗提出以沙提坤神的名义要求德翡纳发放浏览所有资料的许可。他派出了使节团，但依然被傲慢的德翡纳拒绝了。


他想遍了方法对图书馆的高官们进行贿赂与诱惑，但德翡纳一直不为所动。欧罗终于无法容忍德翡纳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也对图书馆独占珍贵资料的行为感到愤怒。


无法原谅德翡纳那些老顽固们对自己研究的妨碍，欧罗最终选择了极端的方法。他派军队包围了德翡纳，原以为使用强大的力量威胁就能使傲慢的老魔法师们低头，但却反而刺激了魔法师们的自尊心。


事情朝着欧罗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单纯的示威变成了真正的战争，接着又出现了哈羯神的神殿军，战争陷入了漫长的僵持阶段。当哈羯神殿军与埃尔纳之间爆发内战时，欧罗迫不及待地指挥军队强行攻下了图书馆。


然而图书馆却被大火毁灭，所有资料都化为了灰烬。


图书馆的资料已经找不回来了，失去希望的欧罗也变得疯疯癫癫。他憎恨着德翡纳的学者和埃尔纳的魔法师们，也恨不得把跟他作对的哈羯神殿军统统杀光。


憎恨的同时他也在深深地自责。图书馆是世界的宝库，他也曾在那里努力探求知识，比任何人都热爱学习和研究。他不敢相信竟图书馆竟是毁在了自己手里。


好几年之后，欧罗才重新振作起来，再次开始进行研究。但在失去可靠资料后，他只能依靠以往的学识与道听途说的魔法理论来进行研究。他派人到大陆各地，从巫师和藏有秘法的神殿收集情报。即使希望渺茫，固执的性格也使他无法放弃。


但但此时的欧罗在人们眼里，也已经跟疯子没两样了。

雪迎

第三十二章 老朋友



战线依然处于胶着状态。有一天，欧罗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发信人匿名为流浪的吟游诗人，信的开头写着“老朋友欧罗亲启”。


这封信写得很长，即像是怪异的诗歌，也像是牢骚般的废话。但信的内容中却提到了许多往事，能用那种傲慢的态度和满口胡吹的大话来写信, 还自称为“吟游诗人”的人，除了卢修斯·奎因特，世上再没有第二人个了。


卢修斯并没在信里提到自己的事，只说想见欧罗一面，约会被他单方面订在了明天。


欧罗回到现实世界后，还一次也没见过远征队的朋友们，对那些以神的身份生活着的伙伴也一无所知，甚至认为他们也都像莉洁拉一样早已死去。一想到竟还能再见到朋友们，欧罗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


如果见到了有着同样经历的伙伴，困扰着他的烦恼也能得到大家的宽慰与理解吧？


然而他又猛地想起了毁在战火中的图书馆。


欧罗的心凉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人能理解自己，能包容他的人只有戈罗格和莉洁拉。然而回到过去的机会已经被自己亲手毁了，在认清这个事实之后他却又变得更加渴望研究。


谁知第二天晚上，卢修斯竟突然出现在了欧罗面前。他还是四百年前的打扮，头上也戴着头巾。见到欧罗，他开口就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守信用呢？都怪你，害我在这儿白读了三页书！”

欧罗没吱声，只是惊讶地站在原地盯着他。见他没反映，吟游诗人又怒气冲天地喊道：


“你难道还要我等上半个小时吗？别做梦了！能让我心甘情愿等十分钟以上的只有性感的大美女。像你这种四百多岁的矮人老头子我才不会等呢！”


说完，他大步地走过来向欧罗伸出了手，手上还戴着伊安娜送给他的金戒指。欧罗不禁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刹那间，他的手竟开始发光。欧罗慌忙甩开，吟游诗人这才解下了自己的头巾。果然是卢修斯！他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当欧罗被他的怪异举动搞得不知所措时，卢修斯忧郁地说道：


“连你也不懂！”


欧罗反问：


“不懂什么？”


卢修斯答道：


“不用成为神的方法！丢掉权能的方法！重新变回矮人欧罗的方法！啊~ 不过你现在可是丰饶和黄金之神沙提坤呢！你以矮人的身份出生，以神的身份死去，这大概就是你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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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试图救女神的人



卢修斯是众英雄中第一个回到现实世界的人。他和琪普洛莎等人不同，并没有近距离接触母神，在他回来时图书馆依然完好，而他第一个想找的人就是伊安娜。


为了寻找伊安娜，他几乎走遍了无尽之涯海角。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德翡纳，那时尼姆西家族仍然存在，却没有一个人还记得曾经的伊安娜小姐。不过既然已是两百年后，见过伊安娜的人早就去世了，也难怪找不到线索。


在世间游荡多年后，卢修斯发现这个世界上竟没有一个值得他迷恋的地方。一直以来追寻着伊安娜的痕迹，但也只能让他绝望地猜测，她是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一想到这里，他就痛彻心扉，甚至多次试图自杀。


但卢修斯却始终没死成。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已经变成了不死之身，这也是他所获得的权能之一。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自我催眠般地告诉自己不过是身体变得比凡人更加强壮而已。他还发现了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和变身能力，这已使他脱离了所谓“凡人”的范围，使他受到巨大的打击。

当他为自己的改变而苦恼时，诺伊女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就是伊安娜。


刚她的穿着与气质都与以前大不一样，但卢修斯怎会因这些改变而不认得自己的恋人？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在大陆上苦苦寻找，甚至多次因承受不了痛苦而自杀的往事，卢斯修斯忍不住失声痛哭。伊安娜也与他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她也同样苦等了卢修斯两百年。

伊安娜之所以能找到卢修斯，是因为她掌管着亡者之门。在察觉到有人多次到达亡者之门入口，然后又获得重生时，她便开始关注起了那个人，最后发现那个无法死去的永生者竟是自己的恋人！

卢修斯虽然无法接受伊安娜变成了诺伊女神一事，但对于能找回恋人而对神明感激不尽。然后，伊安娜将卢修斯带到了自己所统治着的地方——艾菲亚半岛南部的诺伊圣域和地灵之界。

自古以来，诺伊圣域南部的海边被称为“无尽之涯”，作为死者离开人世进入亡者世界的地方。那里的海滩中立有诺伊女神的巨石柱，传说女神终将于此降临。


“无尽之涯”是诺伊圣域南部海边的一片高地，那里住着一群淳朴的人，同时也是诺伊女神的信徒。

这对历经苦难终于重逢的恋人迎着海风走在这片高地上，聊起了这两百年来的往事。诺伊女神是指引亡者的“慈悲的引导者”，她会将死去的人送到亡者的世界。毫无遗憾地死去的人，诺伊女神能顺利地引导他们，但对那些心有不甘的人进行引导时，其过程则非常痛苦。

伊安娜本就是个善良的人，也时刻保持着对死者的同情。亡魂的哀号与生者的痛哭无时无刻不回荡在她耳边，使她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在频繁的战乱下，痛苦死去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忙于引导亡者的诺伊女神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世间的一切痛苦，伊安娜也在死者的悲怨之中慢慢感到了疲惫。

卢修斯感到十分奇怪，真正的女神是不会被这些人类才有的情绪所困扰的。难道数万年来，神灵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照顾人类和生物的吗？倘若伊安娜真的是诺伊女神，那这种痛苦，她能够承受上数万年吗？

有着人类感情的伊安娜并不是女神，卢修斯知道她更加接近人类。在听到他的结论后，伊安娜也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刚开始她还无法接受神的职位。然而随着亡者的悲号一日日在耳边回响，她开始觉悟到了自己该为世界履行这种神的义务。然而灵魂深处的人性和强加于身的神的义务在相互碰撞，她没有强求，而是坚信时间会决定一切。


两百年来，伊安娜也慢慢地适应了作为诺伊女神的生活。即使依然能够感觉到疲惫与痛苦，但她的心灵却被锻炼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在卢修斯看来，与伊安娜离别的时间不过几年，但伊安娜却变了！即使她依然拥有人类的心，即使她还深爱着卢修斯，即使她的善良与美丽永不褪色，但无法否认的是，属于伊安娜的人格却已被神性所稀释。


被卢修斯指责的伊安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变化并非朝夕之间，而是在两百年的岁月里一点一滴地积累。她相信自己所做的是神圣的事，并坚信这就是她的命运，也是“母神”给予她的使命。两百年来她一直这样说服自己，并给自己的生存赋予了重大的意义。


为此，二人不止一次激烈地争吵。最终卢修斯怒吼道：“如果这就是成为神明的过程，如果成神的代价就是要把你的人格彻底抹去，那不就证明伊安娜·尼姆西正在慢慢地消失，被诺伊女神取代吗？！”


听到这话的伊安娜十分难过，却又无法否认卢修斯的结论。其实卢修斯曾到过比伊安娜更加接近“母神”的地方。“母神”的期望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要由低阶神来照顾、教导和统治人类。


伊安娜为引导死者而作出的牺牲是一件无比高贵而值得尊敬的事。然而诺伊女神的恩宠却直接导致诺伊圣域和地灵之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信徒。他们并不作出自身的努力，只将希望放在女神的引导这一条途径上。这种方式果真能帮助人类理解真理吗？


沉默许久后，伊安娜叫来了卢修斯。她犹豫着告诉他，其实拥有像她这样还保持着一定人性的神明，还有许多。


虽然并不十分确定，但传说大陆上战争频繁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些“现身的众神”。富裕之神沙提坤、预言之神哈羯、战争与破坏之神基里奥斯、还有海之女神达忽塔。


卢修斯问，那些神明，是否就是远征队的成员？然后伊安娜点了点头。


卢修斯决定要去见见同伴们，看看从他们那里是否能够找到答案。对于他的离去，伊安娜同意了，并将自己日行万里的坐驾给了他。


其实卢修斯还带有其他目的。他想从“诺伊女神”这个诅咒中把伊安娜拯救出来。他要找回曾经在红黄帐篷飘摇的德翡纳市场中，手里提着菜篮子，脸上带着孩子般纯真笑容的“伊安娜·尼姆西”。

雪迎

第三十四章 卢修斯的流浪



卢修斯从此开始了四处流浪。由于他能随心所欲地变身为任何形象，潜入任何城市、战场或秘密之地都不成问题。


他最先到达的国家是埃弗林。那里有一位被称为基里奥斯的神统治着埃弗林王国，并侵吞了周围的国家。


卢修斯把自己变成信徒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混进了基里奥斯神的内殿。在那里他见到了面目可憎的安塔伦那是一个无比邪恶，又奸诈狡猾的可怕人物。为了防止安塔伦看穿他的伪装，卢修斯变成了一只鸟站在窗台上。


于是卢修斯偷听到了帷帐里的基里奥斯与跪在帷帐外的安塔伦的对话。


安塔伦是特地来找吉恩的。他担心吉恩的心飘摇不定，会误了国家大事。自从琪普洛莎再次出现在梦中后，吉恩每晚都会梦到四百年前的往事。他怀念着一起渡过童年的伙伴、影子鹰之家的兄弟、还有远征队的友人们。虽然在神殿里也有他信任的心腹，但他们都把吉恩当做神来崇拜与畏惧着，与和蔼相处的鹰兄弟怎能相提并论。


老奸巨滑的安塔论早已想到了对策。他说活着的人虽然难找，但要找死去的亡灵可就轻而易举了。在掌管亡者世界的诺伊女神那里，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吉恩嘴上说随便，但心里却在嘲笑着安塔伦，因为他根本就没期待能找回朋友们。安塔伦走后，基里奥斯依然在帷帐中保持着沉默。隔着厚重的帷帐，卢修斯根本看不出对方是谁。只是听他们提到诺伊女神，不禁开始为伊安娜担心起来。


但能肯定的是，和伊安娜一样，基里奥斯也有着属于人类的烦恼，说不定便是远征队中的友人。于是卢修斯变身为小猫，悄悄地躲进了帷帐里。


就在卢修斯正要看到基里奥斯的脸时，窗外传来了奇怪的轰鸣声。基里奥斯猛地起身靠近了窗户，那里有一条体型如蛇一般的龙在等待着他。于是基里奥斯骑上龙，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卢修斯遗憾地离去，却始终也没料到基里奥斯就是吉恩。


他在帷帐里等了很久，但基里奥斯却一点返回的迹象也没有。于是卢修斯决定离开这里，先去找别的神。

雪迎

第三十五章 震撼世界的誓约



他的下一站是达忽塔女神统治下的北方精灵王国艾诺亚和特雷帕斯。当他还以剧作家的身份游历大陆各地时曾去过艾诺亚。位于森林深处的艾诺亚王国和临海的特雷帕斯王国曾是宁静而美丽的精灵国度。同时艾诺亚也是奥兰杰弗与奥兰薇雅的家乡。


但是当卢修斯到达艾诺亚后，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艾诺亚的所有城市与村庄都变得空无一人，如同鬼城。


村子似乎已荒废了数十年，建筑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到处都见不到精灵们的身影。


于是卢修斯变成小鸟，从空中俯瞰着整个城市，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隐居的精灵。


精灵们告诉他早在一百年前，艾诺亚就变成了死亡的国度。不管是国王、魔法师、战士还是孩子们，全都失去了踪影。当卢修斯问精灵们都去了哪儿时，他们都摇头表示不知。而在问到达忽塔女神的居所后，精灵们才提议让他去特雷帕斯的海边看看。


特雷帕斯与艾诺亚相邻，是位于海边的精灵王国。卢修斯在海岸上发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堡。虽然不知道这座城是不是原先就有，但就算是古城，也能看出近斯有大规模重建的痕迹。


城堡建在海边的悬崖上，通过桥梁与前海的小岛相连，小岛上也有一座小小的城堡，这里的一切就仿佛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卢修斯想故技重施，变成一只鸟飞进去，但城堡外围有魔法屏障挡着，使他无法接近。于是他只能变为人身，试图从城门进去。


城门由精灵战士守卫着，不让任何人通行。卢修斯以夸张的语气大声喊道：“我可是闻名大陆的吟游诗人，能唱世界上最动听的歌！要是不让我进去，你们的女主人肯定会怪罪你们的！”


消息传到了城堡里，不久后卢修斯就被请进大门。周围金碧辉煌的装饰让见过大世面的卢修斯也不禁感叹，每层都有名贵的壁画、挂毯和雕刻品。


精灵的美丽虽然众所周知，但这里聚集的每个精灵都有着令人无法不去赞叹的美貌，连最普通的侍女都穿着华贵的衣服，使人不禁流连忘返。


沿着旋梯一层层地往上走，卢修斯开始觉得头晕。是这里散发出的莫名香气的缘故吗？他发现自己的四肢渐渐有了麻痹感，头脑中甚至还浮起了幻觉。


城堡的顶层是一间宽敞的大厅，被黑暗与寂静笼罩，只有最深处帷帐后的床被灯光照亮。那张床无比宽大，似乎能容纳十数人，从帷幕后透出的人影来看，那上面似乎正躺着三四个精灵，中间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起身用精灵语吩咐侍丛们出去。她的声音很动听，让人觉得神魂颠倒。卢修斯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奥兰薇雅。


于是，卢修斯定了定神，向前迈出一步，用精灵语说道：


“美丽的女神，我曾走遍整个大陆，听过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还会唱被人们遗忘的歌。女神您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是否会怀念从前的古老故事？小人很愿意为女神效劳，只要您一声令下，小人会为美丽的女神献上那些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


奥兰薇雅开口答应，她的声音充满着诱惑，每说一个字都会让卢修斯觉得头痛难忍。但为了伊安娜，卢修斯抵挡住了这种魔力。


正如卢修斯所想的一样，奥兰薇雅果然让他唱四百年前的歌。即使时间久远，歌也很长，但在卢修斯无限的记忆中保存得依然完好。


他开始唱了起来，帷帐后的精灵们无聊的翻了翻身，只有奥兰薇雅纹丝不动，被古老的歌曲所吸引。


唱了一段之后，卢修斯渐渐地改变了歌词。


奥兰薇雅当然不可能全部记得，于是卢修斯不动声色地将内容替换，加入了图书馆与远征队的故事。最后，奥兰薇雅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差别，但还是默不作声地专心聆听。


当卢修斯唱到远征队离开德翡纳向悉拉玛卡进发时，奥兰薇雅突然站了起来，放下帷帐，与卢修斯四目相对。

她认不出改变了相貌的卢修斯，于是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虽然早猜到达忽塔女神就是奥兰薇雅，但陪伴在她身边的几个精灵男子却让卢修斯大吃一惊。


他们的相貌都与奥兰杰弗十分相似。


发现了卢修斯的目光，于是奥兰薇雅便挥手让精灵男子们退下。大厅里只剩下了奥兰薇雅和卢修斯二人，她再次问道：“你认识奥兰杰弗？”


事已至此，卢修斯觉得没必要继续隐藏身份，于是变回了原本的容貌。看到他时，奥兰薇雅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沉默许久后，奥兰薇雅脸庞上滑下了泪水。虽然这些神似奥兰杰弗的精灵男子们让卢修斯十分震惊，但一想到苦苦等待自己的伊安娜，不由得也理解了奥兰薇雅寂寞的心情。


过身为女神的奥兰薇雅难道不像伊安娜一样忙于女神的事务，竟还有时间还玩这种无聊的替身游戏？


但面对奥兰薇雅的眼泪，卢相逢斯只能先劝慰了她几句，然后继续唱歌给她听。过了一会儿，卢修斯的歌声中蕴含的独有的力量终于使奥兰薇雅恢复了平静。

雪迎

第三十六章 女神的真面目



而在随后的交谈中卢修斯才发现，奥兰薇雅所犯的错误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两百年来，她不但把艾诺亚变成了空无一人的幽灵王国，还滥杀无辜，甚至直到现在还监禁和折磨着许多精灵们。说到这些时，奥兰薇雅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坦承而羞愧。


从庭院归来后，她本想回到故乡艾诺亚，做一个称职的女神。但精灵的生命力远比人类漫长，在艾诺亚还有许多人记得奥兰薇雅。他们不遵从奥兰薇雅的命令，否定了达忽塔女神的权威。还有一部分精灵和魔法师根本不承认她是达忽塔女神，并谋划着将她赶出精灵王国。


一心想成为女神的奥兰薇雅开始怨恨他们，巴不得那些反对自己的人全都消失。但她明白，精灵是受人爱戴的，若把他们都杀光，只会让人们更加怨恨她。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把反对她的精灵和魔法师们骗到宫殿，然后将他们关进了地牢。她吸取了这些人身上的魔法能量，用这种能量来维持着整个城市的运转。这些被关在地牢里的精灵和魔法师因为有着超长的寿命而长年累月地承受着这种痛苦，却无法逃离此地。


人们开始害怕起达忽塔女神来，其余的魔法师掀起了叛乱，女神便以叛乱为由在精灵王国里大开杀戒。许多精灵都纷纷离开这片恐怖之地，而留下来的只有女神身边的侍从和她的追随者。


奥兰薇雅对离开的精灵不闻不问，却聚集剩下的精灵装潢这座城堡，以地牢中抽取的魔法能量为基础，过着舒适而奢华的生活。她觉得自己的光荣，便是对追随者们的恩典。


再奢华的生活，持续不变地过了百年之后，她也开始感到了厌倦，慢慢地发现了内心深处的寂寞。身边没有交心的友人，于是她便想起了远征队的朋友们，还有奥兰杰弗。她一直想念着奥兰杰弗，并派出精灵魔法师满世界地找他。


在寻找无望后，她放弃了希望，开始收集与奥兰杰弗神似的男人们。这些替身可以带给她一时的快乐，但能给她带来真正安宁的，却只有奥兰杰弗。


奥兰薇雅满怀希望地问卢修斯，知不知道奥兰杰弗在哪里。


对于奥兰薇雅的所做所为，卢修斯即愤怒又恐惧，不过却使他明白了一件事。当年在图书馆时，一百多岁的奥兰薇雅也算是已经成年，但奥兰杰弗依然把她当作小孩子看待。


对于奥兰杰弗的过度保护，大家都十分不解，但现在卢修斯却发现了原因。在奥兰杰弗的溺爱下，奥兰薇雅的精神年龄也停在了孩童时代。她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只记着开心的事，忘掉一切烦恼，追求自己所想要的东西。


她从履行过神的义务，自然也就不会承受随之而来的痛苦。她切身感受到的只有因奥兰杰弗的离去而产生的寂寞与对爱情的渴望。她只是滥用女神的权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卢修斯不知还该不该跟奥兰薇雅提起伊安娜的疑惑。但作为老朋友，他也不得不对奥兰薇雅进行告诫。


卢修斯问：“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当女神能当到什么时候？已经过了两百年了，你还剩下几个两百年？还是两千年？亦或永远？”


奥兰薇雅被从来没去想过的问题所震惊，想了半天，只是诺诺地说，也许永远都是女神，但她却并不想再过这种生活。


卢修斯又问，“等到再过两百年，两千年，那时的你还会这样想吗？”


“奥兰薇雅,你曾经是我们所有人的好友。那时的你天真善良，看到奥兰杰弗只把你当孩子对待，我们也觉得很不公平。但我现在才明白他是对的。


现在的你已经和两百年前的你不同了，我刚从庭院出来，没有像你们一样经历过漫长的时间，所以更加明白你和以前的反差有多大。过去的你是天真浪漫的少女，现在却是个无恶不作的小孩。等再过两百年，别说朋友们不认得你，连你自己也会认不出自己了！”


听到卢修斯的指责，奥兰薇雅委屈而无知地瞪大了眼。卢修斯走到了窗边，愤怒地把放在窗台上的花瓶扔了下去。


“不过你也不会永远这么悠闲地过着女神的生活。你怎么会是女神呢？你只是偷女神衣服的坏小孩而已！”


奥兰薇雅愤怒地反驳道：“谁说我不是女神？以前是有过一个叫达忽塔的女神，不过我已经把她给杀了！嗯……也可能还活着……不过她已经没有神的能力了！我是被选中的人，不是小偷，也不是冒牌货！我就是女神！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抢走神的能力！”


“当然，没人能抢走你的能力。不过你别忘了，这种能力是对你的诅咒！女神的衣服虽好看，不过一旦穿上去，就永远都别想脱下来，甚至还会把你整个吞掉！因为女神是不会原谅偷她衣服的坏小孩的，她要把你当做晚餐来享用！

这样一来，原来的奥兰薇雅就会消失，剩下的空壳就被人们弄到万神殿去伺候那些神灵！被供奉的达忽塔女神永远都在，但那却并不是奥兰薇雅！再见了，继续做你的女神梦去吧！”


说完，卢修斯纵身跳下了窗台。奥兰薇雅慌忙跑了过去，只见他变成一只鸟，远远地飞走了。